因為父母所帶來的消息,許多學生的心中也總算開始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許多人紛紛開始重新吃起了飯菜,向往起了美好的生活,廖俊逸在經過長達一個月時間的調養之後,整個人也慢慢開始恢複起來,間或之間還會有一些醫生被請到監獄中來給他們看病,這種種的信號無疑是在告訴著所有的學生們,他們離開的時間將近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整個宋朝的朝廷在經過長達三個月時間的大辯論以後,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都已經慢慢偏向從輕處置這一條了,而對於這些留學生們的罪名,也從最開始的叛國罪變成了裏通外敵,然後又變成了滋擾罪,除了個別幾個依舊需要承擔死刑的後果之外,其餘人等,都隻是處於級別不等的刑期而已,還有一些人則完全屬於無罪釋放的行列,隻在學校中處於一個懲罰。


    這樣的判處對於學生們來說無疑是天籟之音,他們其中的人隻覺得自己進來之後便是死路一條,除了死刑的那一天可以出去以外,便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出去了,卻沒想到轉機是如此的快,從死刑變成坐牢,又從坐牢變成釋放,甚至還有機會重新迴到學校念書,天知道他們這些人有多麽希望可以迴到學校重新念書,消息傳來,自然又振奮了無數同僚。


    而隨後關於那些宋朝權貴欺壓普通學生及留學生的處理情況傳來,其中很多宋朝重臣、國公之子弟在學校裏麵欺壓寒門子弟的事情開始不停的被人們揭發,許多權貴子弟開始受到處罰,有的甚至被直接開除校籍,離開了學校,這種種處罰下來,也讓這些留學生們感到十分的震撼。


    權貴子弟為什麽是權貴子弟,當然是因為他們有著旁人所沒有的權利,比如說對於普通人,要想上汴京大學,就必須要是個學霸,而對於徐清家的兒子來說,他即便隻是個普通人也能上汴京大學,這種特權,即便是現代社會也不能免俗,表麵上看起來似乎是人人平等了,可是呢,教育資源的極度不公平自然會讓社會越發極端化,在這一點上歐美等過已經是越驅嚴重,許多學校中的孩子甚至出現了一整個家族全部都是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情況,這無疑是一種教育的壟斷,也是權貴子弟們所擁有的特權表現。


    而現在,宋朝竟然會為了寒門子弟而將這些學生開除出去,這盡管已然讓權貴子弟擁有特權,可卻很是打擊了這些權貴子弟囂張的氣焰,更為重要的是,決定打壓這批權貴子弟的人,正是他們的父親或者是祖輩,刮骨療傷一般的做法,不得不說是很難想象的,可宋朝卻做到了,從這一刻起,宋朝便開始從人治開始走向了法治,隻不過這一步走的十分的小,且也十分的不穩,所以並沒有人察覺到其中的變化。


    又十五日後,監牢之外迎來了大批的學生,其中以留學生為總計大約有上千人左右,今天是廖俊逸等人被釋放的日子,從報紙上聽聞這個消息的留學生們紛紛從各自的大學趕到天牢之外為這些留學生們接風洗塵,其中還有不少是從河北、河南等地趕來的留學生,除了他們之外,便是汴京之中老師們的代表,這些大學教授們也站在門口等待著,總數大概在二十人左右,這個數字原本應該擴大好幾倍的,可這件事終究還是讓朝廷中不少大臣顏麵受損,甚至還有不少學生要麵臨轉校的可能,這對於許多大人們來說自然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情,所以老師們便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太過於招搖的把學生們迎迴來,便隻是讓幾名老師當個代表來迎接。


    而在他們之外,站在最前麵的,便是這些留學生的家長們,經過三個半月的長途作戰,此刻他們的模樣與裏麵的孩子們也差不了多少,一個個也是形容枯槁,憔悴的不似人模樣了,這段時間以來,為了自己的孩子,又或者是為了自己的家業,這些父母幾乎把所有宋朝汴梁城中士大夫們的房門都給敲爛了,隻要有人能願意聽他們講話,他們便一家家的跑過去,隻要有報紙願意采訪他們,他們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一遍遍的說給他們聽,可以說是什麽苦都在這三個月裏吃了個遍,同時心裏還要遭受巨大的折磨,對於他們這些普遍已經是四五十歲的人來說,無疑是十分艱辛的一段日子了。


    可今天的他們還是十分開心的,孩子即將離開這地獄一般的監牢,迴到正常的生活中,朝廷已然宣判,整場學社風波將被定性為擾亂治安的方式來懲處,除首犯徐敢當將被秋後問斬,身邊三名核心人員要麵臨五年到十年的有期徒刑之外,其餘人等饑皆可以無罪釋放,並且迴到自己的學校學習,其所犯罪狀,將由自己學校來進行處罰,這樣的判決無疑是十分仁慈的,麵對生天之外的燦爛明天,這些父母隻覺得自己這一個月來的辛苦蕩然化作了灰飛,心中隻剩下了對於劫後餘生的僥幸和快樂,一個個都無比期盼著自己的孩子可以早日迴到自己的懷抱之中,而不是隔著一道鐵柵欄互相望著,握著手,卻觸碰不到自己的孩子。


    這群人站在監牢之外,從上午站到了中午左右的時間,這倒不是監牢的問題,而是釋放的時間被定在了中午,是這些來接人的人來得早了而已,等到了時間,監牢那巨大厚重的鐵門總算被打開了,廖俊逸等人此時早已經梳理好了頭發,一個個身上穿著他們剛進來時就被扒去的衣服,神色雖憔悴,可一股劫後餘生的笑容卻掛滿了每一個人的臉上,他們從監牢中離開,長籲短歎之間飛快的奔向了早已等候多時的人們,廖俊逸也不外如是,這一個場麵被有心人紛紛刻畫了下來,第二天也迅速占領了許多頭版頭條,而對於此時的討論也從宋朝一地開始傳播到世界各地去,其態度自然是各自不同的,不過對於廖俊逸來說,別人怎麽看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現在的他,就想迴到學校好好上課,再也不去管什麽解放不解放的問題了。


    一個月之後,徐敢當在皇城口被開刀問斬,所有留學生幾乎沒有一個去看的,廖俊逸自然也沒有,隻是在人們的口傳中和報紙上看到了徐敢當去世的消息,跟著這條消息的還有他們的家族在當地被清算,全員都被發配到另一個國家的消息,也隻有在這一刻,廖俊逸才能在宋朝這含情脈脈的社會之下感受到那刻骨嶙峋的殘忍,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殘忍,宋朝才能屹立於世界之東,控製著整個世界的脈搏。


    徐府家中,徐清坐在一把躺椅上,手上拿著一個杯子,裏麵有一些燒製好的白酒,味道非常的不錯,徐清也是喝的醺醺然,一旁的書童則是在不停的念著報紙,主要內容便是關於這些留學生被釋放的事情,徐清聽著書童的聲音,半睡不睡的眯著眼睛,很是愜意的模樣。


    這件事能夠發展到現在這個狀況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原本以為能夠從輕懲處便已經是最好的結局,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件事的辯論從華夷之辨開始慢慢延伸到社會兩個階層之間的戰鬥,最後還是底層戰勝了上層,這實在是讓他十分的意外,這也讓他對於宋朝士大夫階級的思想改變狀況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不過徐清並不會為此而高興多久,這件事對於宋朝的影響,是要通過十數年的時間才得以彰顯的,並且這隻是一個孤例而已,像這樣的階級壓迫的反抗,還並沒有延伸到整個社會,這注定是無法大規模影響全社會的,隻能算是封建社會中的一個氣泡而已,之所以徐清會那麽認為,就是因為參與這次反抗的人群之中。


    絕大部分都是知識分子和士大夫階層,來自底層的人們基本沒有任何的聲音,而所有的報紙反應出來的反對聲音,也大多數都是大學教授們反駁的聲音和來自底層的大學生們的聲音,真正來自最底層的聲音根本沒有一刻傳達到所有人的耳朵去,而這個族群恰恰卻是最大的,可他們是沒有發聲權利的。


    說白了,這次行動的成功,隻是貴族階層之間的自我清理而已,貧民並沒有權利參與其中,也沒有主動的想要參與其中,這與真正的反對是有著本質區別的,所以徐清自然不需要太過擔心宋朝社會的發展,起碼現在的宋朝,他還是能夠抓住他的脈搏的,而除此之外,更為重要的事情也很快占據了朝堂,對於留學生釋放一事,自然也就慢慢的被淡忘了,除了當事人依舊刻骨銘心之外,其餘人等便也漸漸忘記這一件曾經差點給他們帶來權利的事情。


    新聞便是如此,一件事情隻要得到了解決,人們很快便會忘記這件事情,除非這件事情能夠帶給人們一些權利,不然這種事情自然是不會被人們長久記在心裏的,就像三八婦女節的設立,人們通常知道這個節日,可他的起源又有多少人知道呢?人類的天性就是喜歡追逐新的事物,所以這件事在平靜之後便也慢慢消散了下去,再加上朝堂之上各類官員的表演又那麽的精彩,一來二去自然便也無人再提起這件事當年的驚心動魄了。


    隻是整個朝堂確實因為這件事情而發生了一些些改變,這些改變看不出來,但卻真實存在,比如說在審理有關死刑的案子時,原本直接會判定為死刑的案子,現在會經過十分嚴格的審核,其中大約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案件都會從死刑變成有期徒刑,這便是這次行動帶給士大夫官僚階層的改變,原本這種寬容隻針對與士大夫階層,而現在這種寬容開始輻射向市井小民,不得不說這也是士大夫內在的改變所激發起來的對於百姓的同情,無論這種同情是否帶有特權特質,又或者說是一種不平等的對待,起碼對於宋朝的百姓來說,這絕對稱得上是一種仁政了。


    汴京大學一事就此告一段落,可事情卻依舊在士大夫階層中不停的輻射,遠在四川的蘇家父子自然也聽到了這些消息,隻不過等他們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此時的蘇軾和他的弟弟蘇洵還有他們的父親蘇澈正在眉山上一起學習呢,蘇軾此時也年僅不到十六歲,不過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了,根據史書的記載,再過四年,他便會來到汴京參加科舉考試,並一舉獲得進士及第的身份,從此便踏上了仕途,開始起了他傳奇一般的人生。


    隻不過此時的蘇軾還是一個剛剛長大的孩子,他的弟弟蘇洵也才剛剛十三歲,蘇門三學士現如今隻是在眉山上讀書習字的一家人而已,當遙遠的首都傳來釋放留學生的消息時,無疑整個四川的文化界產生了巨大的震動。


    此時的四川可不像後世已然是天府之國了,此時的四川被無數的崇山峻嶺所包圍,鐵路也根本無法進入這片盆地之中,所以消息的傳遞也十分的緩慢,而工業化的進程自然也因為道路不通的原因而很難展開,唯有在成都才稍微有那麽點工業化的跡象,其他地方則是幹脆一片田園風光,與十幾年前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經濟的落後自然也讓他們的文化狀態保持著與十年前差不多的狀態,所以在麵對朝廷竟然釋放這些叛國者的問題上,一時之間整個輿論無一不是在痛罵那些當權者和那些大學之中的教授,尤其是徐清更是首當其衝者,說他妖言惑眾,亂國,反正什麽難聽說什麽,一副恨不得徐清下台的樣子價值稱得上是狂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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