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時,卻見樓房之外,一夥士兵突然出現在了校園之中,他們身上穿著黑色的軍衣,其中大約一半的人手中拿著長刀,剩下的另外一半人則手拿這火槍,總數大約在三百人左右,這麽大規模的軍隊出現在校園中,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側目,廖俊逸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雙瞳立刻為之一震,這一幕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就在三個月前,那些呂宋的學生便是在這些人的手上被抓起來的,其中還有一個因為反抗過於激烈,想要逃跑而被當場擊斃的,當時有無數人在場,那一槍直接打在了那人的肚子上,慘叫聲延綿不絕,即便時隔三月,卻依舊能聽到那聲音一般。


    那件事情當時在整個汴京大學中流傳了很久,尤其是在他們這些留學生中,更是成為了一個忌諱,人人都不願意談起,現在竟然才剛剛離開地下室便見到了這支軍隊,廖俊逸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冰涼,他趕緊拉著介子往相反的方向走,一旁的介子此時也被嚇壞了,能夠來到汴京大學讀書的人,除了家裏有錢之外,當然也具備著一個聰明的腦子,不然他們這些人也隻能去一般的大學接受教育,所以他也在看到這些士兵的時候明白了一切,他們的據點被發現了,而這些士兵就是來圍捕他們的。


    明白了這一點,介子被廖俊逸拉著走也就沒有了任何的反抗,盡管他心中也不覺得現在逃走是一個好的選擇,地下室裏的學生被抓住之後是斷然不會全部殺死的,而是會留下來慢慢的審,勢必要將整個組織所有想要謀逆的成員全部抓起來,而他們兩個人幾乎整個學會中的所有人都認識他們,並且現在還很是憎惡他們,把他們供出來,簡直是一個不需要動腦子都能想到的結果,可是此時的介子盡管想到了這點,可心中也沒有半點辦法去改變這個結局,在宋朝龐大的軍隊體係麵前,他們這些有錢的留學生,隻不過是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蟲子罷了,所以他也就任由廖俊逸拉著他離開了這裏,並沒有反抗的舉動出現。


    此刻的介子,或許隻是想有片刻的平靜吧,盡管這平靜就像是即將掛起暴風雨的海平麵一般,表麵上平靜如一麵鏡子,可背地裏卻已然是暗濤洶湧了,可盡管這平靜已然是如此的轉瞬即逝,可介子還是希望把自己的頭埋進泥土裏假裝不知道,人類麵對注定的死亡,總是選擇避而不見,介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而另一邊正在開會的眾人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自認為萬無一失的秘密基地,竟然已經早早被宋朝的諜報機構給發現,並且暗中觀察到了現在,就在等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刻,當軍隊衝入地下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臉上布滿了錯愕,包括那些來自殖民地反抗去的英雄好漢們也是如此,一股從腳底板傳到大腦的冰涼把他們全身都給凍成了冰塊,他們都知道,自己估計是不可能活著迴到自己的家鄉了。


    對於求生的渴望讓眾人在恐懼之後立刻進行了反抗,可是這間被他們當做萬無一失的房間卻是在地下室裏,整個房子沒有窗戶,也沒有地下空間,所有人都擠在這小小的房間之中,出口便隻有一扇門而已,而此刻這扇門則是被軍隊堵住了,他們這些學生又怎麽可能逃得出去呢,不少人不信邪,一股勁的向著軍隊阻擋著的大門衝撞過去,立刻幾聲槍響,所有衝擊大門的人便都倒在了血泊當中,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當血透過地板留到徐敢當等人腳背上的時候,不少人的褲子都濕透了。


    這些孩子,每一個都是出生在家境優渥的家庭之中,對於他們來說,對宋朝進行反抗就猶如一場遊戲一般,他們隻需要從自己豐滿的羽毛中拔出其中一根來進行遊戲罷了,即便失敗了,損失的也隻是一根羽毛而已,而為此,卻能換來自己心中那莫須有的榮譽感,這不是挺好的麽。


    可他們怎麽會想到,他們以為的過家家竟然會真的讓他們付出生命的代價呢,他們終究不是那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誌士,隻不過是一群希望用他們的性命來滿足自己榮譽感的紈絝子弟罷了,一看見作為玩家的同伴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一下子什麽革命理想都化成了分飛燕飄到了九天之外,不少人甚至發出了如同女孩兒一般的尖叫,那些兵士們一看這些留學生全部都倒在了地上,紛紛收起了槍,向著他們走了過來,門口依舊留著守衛,人人持著大刀,嚇得所有留學生動都不敢動。


    徐敢當看著這些士兵們向著他們走過來,內心無疑是十分絕望的,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自己死掉時的場景,還有自己的家族,會因為自己受到怎樣的牽連,而也就在這一刻,他的心中一個聲音準確無疑的告訴自己,他原本的人生是多麽的美好啊,人人稱羨的高材生,還是一位貴族,若是迴到家鄉,無論是繼承父親的衣缽,還是進入當地貴族的宮廷之中,都能擔任十分重要的職位,獲得一份美好的生活,而自己呢,卻主動放棄了這樣的生活,選擇了去跟宋朝做鬥爭,難道為的就是被抓起來,然後死在監牢裏麽?


    徐敢當的心中升起一股求生的意念,他不想死在監獄中,他還有未盡的夢想需要去完成,可是看著封鎖嚴密的大門,徐敢當心中求生的欲望便被壓縮到了極點,他看著地上的血,心中想到,就算我得死,我也不能死在監獄裏,我要死得堂堂正正,我要是在反抗中死去的,而不是在哀求中死去的!


    對,我要站起來,衝上去,跟他們搏鬥,就算我要死,也得拉一個墊背的,這起碼好過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活生生的折磨死來得好,而就在徐敢當準備動手的時刻,康貝和他的兩個隨從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掏出手中的匕首便向著圍過來的士兵們捅了過去,嘴中還說著一些什麽話,不過用的是家鄉的話,所以沒人聽得清。


    這一下顯然是誰都沒有想到的,那個士兵顯然也沒想到這些學生裏竟然會有帶著兇器的人,並且還敢在這樣的狀態下跟他們拚死一搏,一個離得最近的人一下子沒注意到,便見那刀子就從自己眼前劃了過來,還好他的反應夠快,立刻向後一退,讓這刀沒有傷害到要害的位置,隻是在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看到康貝的襲擊獲得了成功,徐敢當的心中立刻湧起了戰鬥的欲望。


    可還沒來得從地上站起來,一旁一位軍官立刻衝上前去擋住了康貝的進路,拔出腰間長劍猛的一下便紮了過去,直接就刺在了康貝的心髒上,位置之準確,甚至沒有碰到胸口的肋骨,而是直接穿了過去,康貝甚至連痛苦都感受不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身旁精銳的士兵此時也反應了過來,紛紛拔出腰間的長劍將另外兩個隨從也刺倒在了地上,至此,所有反抗已然被全部撲滅,這一瞬間的舉動,甚至讓徐敢當都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而此刻,看著倒在地上麵目恐怖的康貝,徐敢當是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勇氣了,乖乖的被宋軍捆綁在了一起,帶出了地下室中,總計六十七人的密謀集團,便被宋軍很快偵破了,其中死亡十人,剩餘皆被關押在了大牢之中,等候朝廷的審判決定。


    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指揮這一次行動的武官立刻將所有情況傳達給了自己的上司,主管全國所有情報機構的職方館,而職方館隸屬與樞密院,消息很快便傳達到了樞密院副使的手中,隨後便到了狄青的手中,看著自己手上這份叛亂名單,狄青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將這份報告傳達給了所有的宰相們,其中自然也有徐清的一份了。


    看著自己麵前這份謀逆名單,徐清的心情無疑是所有人中最為複雜的,殖民地在經過了初期的建設之後,對於殖民地的掠奪自然也不像原來一樣隻是單純的進行掠奪資源了,而是對當地人的思想和文化也開始進行侵略,這當然讓許多有著自己意識形態的地區產生了反抗的情緒,而這些情緒也就蔓延到了知識分子的身上,這些家庭條件優渥的人很多都也開始跟當地的叛亂分子進行勾結,到現在為止,這種事情在全國已然不下於三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參加的人數要多,徐清看著手上的名單,恍然之間有一種自己在重複英國當年所犯下的錯誤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對於這些人,其實徐清心中還是有所不舍的,畢竟培養出他們來也不容易,更為關鍵的是,這些人的家族都是當地十分忠誠與宋朝的家族,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可以進入到汴京、京都這兩所大學來讀書,這不是一般人能夠上的,若是把這些人全部給判死刑,那麽勢必會引起強烈的反感,到時候又會有一場風波也說不定,上一次為了剿滅呂宋當地那些因為自己的孩子被殺死而產生的叛亂,整個駐紮在呂宋的宋軍足足死了一百多號人,徐清實在不想再麵臨這樣的困難了。


    而且根據他的了解,以及這些人的供詞,他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這些人中,除了極少數是真的對宋朝恨得刻骨銘心之外,其餘人等隻是被蠱惑了而已,他們或者是因為被宋人給欺負了,又或者是因為在宋朝生活的不滿意,反正都是一些小原因,其內心對於宋朝還是認同大於敵視的,參加這個學會,一方麵是想要獲得刺激,另外一方麵也隻是因為無聊無疑,隻要給他們機會,無疑還是會對宋朝感恩戴德的,若是就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打倒,這也確實是讓徐清有些為難了。


    不過雖然徐清還想要挽迴一下其中一部分人的生命,可其他人就沒那麽好的脾氣,對於許多宋朝的大臣們來說,讓這些番邦蠻夷進入到宋朝的大學中來學習,本來就已經是夠大度的了,還給他們爵位和財富,現在竟然率先來反對宋朝的統治,這對於許多人來說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此時華夷之辨在眾人的心中非但沒有因為工業化而有所減少,反倒因為宋朝與其他國家那巨大的差異而變得越來越大,民間甚至都有了漢族是最優秀的種族,其他種族天然就是要被漢人統治的話開始流傳出來了,在這種狀況下,對於殖民地的貴族們該如何對待,顯然就不是能通過理性去解決的,這一點徐清看的很清楚,所以當第二天召開禦前會議的時候,徐清也沒有多說什麽,既沒有附和其他人關於斬盡殺絕的想法,也沒有反對這種說法,隻是在皇帝問到他的時候,徐清開口說了一點自己的想法而已。


    他說道:“陛下,諸位臣公,明湖學社一案,情勢相當複雜,所涉案件人員,除三名叛軍之外,其餘人等皆為各大名校之留學生,此中也有不少是誤入歧途,若是一刀切,將這些人全部判罪,或許他們的父母宗族也會不服啊,我朝在東南亞紮根十年,這些人的家族大多都是從剛開始便於我朝進行合作的,其中還有不少生來便是蠻漢混血之人,如廖俊逸此人,家中世代與漢人聯姻,對我大宋之仇恨,隻是因為被我朝之人打了一頓而已,後來也自願退出了明湖學社,像這樣的人,隻要加以規勸必然能夠為我大宋效力,何必趕盡殺絕呢?”


    徐清的這番話自然在朝堂上引起了很大的爭議,有的人說徐清想做和事老,有的則說徐清是太平盛世享受太久,不願意打仗了,還有的則話說的更加難聽,說徐清之所以不願意對這些東南亞土著動手,是因為徐家有許多產業在東南亞當地,其資產大概在上千萬錢左右,大概在一百萬貫左右,除此之外,徐家還跟當地的土著合作,占據許多公司的股份以為自己謀利,若是東南亞一亂,那麽徐家的許多礦產、工廠就都會受到打擊,所以徐清不願意讓這些人受到傷害。


    對於這些言論,徐清自然不太在乎,他確實在東南亞及南亞地區擁有不少的資產,可這都是他自己的錢,又不是貪汙得來,再加上這些投資與他本人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完全是其他人拿著他的錢,是那些職業經理人在幫他投資而已,至於占據當地土著股份然後當他們保護傘這種事,徐清從來就沒有做過,這也讓徐清很是無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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