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瑜和李聰、楊玹等人離開軍營之後,便向著籍河的方向而去,可還沒等走多遠,李聰和楊玹二人便停了下來,他們看著楊瑜,很是不理解他為什麽要這麽快放棄在秦州的利益,這可是數百年來的宗族之地啊,怎麽可以輕易舍棄?


    楊瑜看著這兩個人,心中很是鄙視,雖然楊玹也是楊家人,可是自己這位堂侄的水平,實在是有些差了,現在的情況又哪裏是舍不舍棄就能夠輕易解決的,楊瑜做了那麽多年的秦州通判,深知百姓恨他們更甚於叛軍,若是迴去,沒了軍隊的保護,那些城裏的人生吞活剝了他們的可能性絕對要比幫他們打敗叛軍來得大得多。


    除此之外,此時整個秦鳳都已被那韓琦小兒控製在了手中,幾年前的一場官麵上的廝殺,讓楊瑜清楚的認知到了韓琦厭惡世家的真麵目,那樣的殺伐手段,是楊瑜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至今想起,都讓他心肝直發顫,要不是當初自己花費了巨量的金銀疏通了朝廷的關係將他調離了秦州,或許此時的他已經是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了。


    這就是韓琦的能力,而現在,自己不僅失去了保命的軍隊,還給韓琦留下了一個治民不利的口實,這對於韓琦來說,無異於是向自己開刀的好借口,逼迫百姓無米下炊,這樣的理由,即便是陛下也不可能再救得了自己,尤其是在韓琦的手上救出自己。


    麵對如此情況,現在他們能做的,唯有立刻放棄在秦州的全部地基,先撤出秦州再說,其餘的選項那都是在找死,留下來跟叛軍一起反了?先不說叛軍要不要他們,老百姓會願意跟他們走?這簡直就是笑話,現在的他們就是拔了牙齒的老虎,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麵對百姓,誰去抵抗?


    而另一個選項,留下來繼續進行抵抗,楊瑜就隻有苦笑了,如今的秦州百姓,除了四大門閥的族人之外,人人都有殺了他們的心,不把他們砍了腦袋祭旗就不錯了,還想讓他們幫著自己?楊瑜十分清楚這幾十年下來,自己對秦州的百姓們做過什麽,換位思考自己若是百姓,幫助楊瑜,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逃跑是唯一的選擇,現在立刻馬上跑,還能夠有充足的時間收拾細軟,等到無可奈何的時候,那就真的隻能逃難了,到了那個時候,可由不得他們了,楊瑜為了不讓自己陷入到如此困境之中,自然要早一步進行謀劃,可憐這些人還沉浸在四大門閥還統治著秦州的虛妄裏,真是可憐至極。


    楊瑜將這一番話一說,李聰和楊玹兩人分別互看了一眼,不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確實如楊瑜所說,在他們的眼中,秦州就是四大門閥的秦州,這片土地上的一切,包括百姓的生命,都是予取予奪的,長久的安逸統治讓他們早就忘了百姓其實是會反抗的,之前之所以不反抗,是因為他們握有殺人的機器,而現在,殺人的機器被毀壞了,而殺他們的機器則正在運轉中。


    凡是都怕有人帶頭,而現在整個北部已經帶起了頭,這對於整個秦州的示範作用,絕對不容小覷,兩人想想迴去之後有可能發生的事,整個人騎在馬上都有些癱軟了,紛紛加快馬速,跟著楊瑜就向著天水而去,而通過身邊的士兵,一封封緊急家書開始向整個秦州傳遞,裏麵的內容無比的簡單,也讓拆信人無比的錯愕。


    立即收拾東西,到天水來,收信人,所有族人。


    當這封信透過各種管道進入到每一個門閥子弟的眼中時,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錯愕甚至是驚愕,作威作福了那麽多年,現在竟然有如此倉皇的逃走,這即便是聰明人,也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等過了一段時間,這才開始收拾起細軟開始向著指定的地方,天水奔去。


    此時四大縣城除了成紀已經隻準進、不準出之外,其餘三縣因為缺乏官府的控製,並沒有實行宵禁,所以這些華服子弟自然也是來去無阻,可這也大多數是聰明人,至於更多的人,則是沒了主見,心中知道這封信既然會傳來,就代表現實環境已經非常殘酷了,可是麵對優渥的生活條件,他們也真的是不想走。


    大宋朝再怎麽不好,也比遊牧部落的地盤好上百倍,千倍啊,在那裏,聽不了小曲、喝不了美酒、沒有衣食無憂的生活,也沒有漂亮的園子供他們休憩,整天馬背上行走,風餐飲露,這可不是他們這些世代貴公子,小姐們該有的生活,陡然之間讓他們放棄,自然是猶豫不決的。


    如此一猶豫,他們也就失去了最後離開的機會,在第二天的早晨,清水、隴城兩地就被徐清派來的官僚代表團給控製了起來,第一道命令,就是全城戒嚴,隨後就宣布了徐清的命令,包括減稅、募兵、生產生活的工作,命令雖然繁瑣,可這一下百姓也就有了主心骨,兩座城市立刻就安定了下來,開始安排鄉勇守城,整個城市也被列入了軍管之列,開始像成紀一樣進行軍事化管理,這個時候再想逃,可就逃不掉了。


    對於這一情況,自然楊瑜也早就預料到了,他自己就是四大門閥出身,自然知道這些人中大多數是些什麽貨色,什麽東西世襲了,什麽東西也就壞了,無論文化,還是人種,大多都是如此,而四大門閥在這秦州已經享受了數百年了,哪裏還有半點鬥誌可言,能有四分之一的人來到天水,或許楊瑜就能開心的歎一句‘吾道不孤’了。


    ‘或許楊家也該來一次大換血了。’走在茫茫戈壁灘上,楊瑜自言自語的說道,士族的出生再加上數年的為官生涯,讓楊瑜的心猶如鋼鐵一般堅毅,數千數萬人的生死在他的眼中,早就沒有了其該有的重要性,在他的眼裏,唯有家族的存續才是最為重要的,除此之外的一切東西,都隻不過是可以犧牲的物品罷了。


    包括此刻在他身邊的李聰和楊玹,也是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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