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麵有了光亮,任佳已沒有先前的害怕,坐起身來找到棉襖披上說:“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去就好!”林深這個時候已把外衣穿好,找到蠟燭點上,這才拿著手電走去屋外去尋找哭聲的來源。


    “是誰?”林深果然在屋外發現一個正蜷縮在牆根兒哭泣的孩子,心裏多少有些害怕的叫道。


    正在哭泣的孩子被手電的光柱照射到,哭聲變成了無聲地哽咽,抬頭向林深看去。這一刻,林深直覺地感到孩子目光中的無助。


    “你是誰?怎麽晚上在這裏哭?”林深總覺得這孩子看起來有點眼熟。


    哭泣的孩子並沒有迴答林深的問話,隻是看著林深,林深手裏的手電照得他的眼睛眯縫起來。林深意識到這點兒後,忙把手電從孩子的臉上挪開。


    “小峰?”穿好衣服後跟出來的任佳卻是一眼就認出了蹲在牆根兒的孩子。


    “任老師!”叫做小峰的孩子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次聲音卻是洪亮了許多。


    任佳緊走兩步,蹲下身子上前把小峰摟在懷裏,輕聲問:“小峰,你大半夜的怎麽在這裏?你沒迴家?”


    小峰抽泣了半天,這才迴答說:“老師,我爸爸、媽媽這次過節又沒有迴來!”


    任佳的心裏一酸,卻也知道這裏因為太窮的緣故,能出去打工的都出去了,隻留下些孩子和老人。而外出打工的大人卻也不是每年都能迴家的。


    “那你奶奶呢?”任佳強壓下心酸的感覺。


    “我奶奶好像睡著了,怎麽叫都不醒。老師,我好害怕!”


    “什麽!”任佳猝然一驚,忙拉著孩子站起身來說:“你為什麽不直接叫老師?”


    “我怕您睡下了!”小峰垂下頭。


    “你這孩子,…。”任佳想起剛才自己和林深發生的事情,臉上升起一團紅霞。短暫的羞澀後,任佳馬上反應過來說:“趕緊帶老師去你家!”


    林深這時也意識到了什麽,忙打著手電跟在任佳的身旁。


    任佳剛出了學校,走出兩步,突然停下腳步說:“林深,你先和小峰過去他家裏,我去找葛姐。”


    任佳說完半蹲下身子,對著小峰說:“小峰,你和這位林叔叔先迴家,老師去叫葛老師一起過去,好嗎?”


    小峰懂事地點了點頭。林深把手電塞到任佳的手裏,這才拉起小峰的手。


    就在和小峰手掌接觸的瞬間,林深竟感到了一股從手心蔓延到心裏的冰涼。而林深剛才被點燃的欲望之火,瞬間就被這股冰涼撲滅。


    小峰的家也在村子的西邊,小峰熟悉的拉著林深在黑夜中穿行,林深卻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


    在這個沒有月光的夜晚,林深根本看不到腳下的路在哪裏,一如現在的小峰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小峰的家和村裏其它人家也沒有什麽區別,簡單的兩間土坯房就是家的全部。家門上也沒有落鎖,小峰推開門就拉著林深進了房間。


    屋子裏還剩半根蠟燭沒有熄滅,估計是小峰驚慌時忘了吹熄。借著微弱跳動的燭光,小峰指著土炕靠裏的位置說:“我奶奶就睡在這裏!”


    順著小峰手指的方向,林深看到了一個平躺在床上的老人,老人的身上蓋著一床破棉被,從林深的角度隻能看到一頭花白的頭發。


    憑著第一眼的直覺,林深感到這個老人此時的身子有些僵直。


    沒有過多的考慮,林深跨上幾步,直接把手探到了老人的鼻息處。


    “沒有鼻息!”林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時,林深也看到了老人裸露在外麵的臉。老人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眉頭緊緊地褶皺在一起。


    “怎麽樣?!”任佳和葛穎來得很快。


    林深搖了搖頭,歎息說:“已經沒有鼻息了!”


    “什麽!張奶奶,她真的…。”葛穎沒有說下去,卻快速走過來探了老人的鼻息,又在老人脖頸動脈處摸了摸,這才頹然地收迴手,黯然地衝著任佳點了點頭。


    任佳眼中的淚水已經溢出了眼眶,林深走迴任佳的身邊輕輕地攬住了任佳的肩膀。這時候,雖然去世的隻是一個素未相識的老人,但林深的心底還是充滿了悲傷的情緒。


    小峰在片刻的堅強後,終於哭著撲倒在奶奶的懷中,而此時的奶奶卻再也不能和往常一樣慈愛地勸慰小峰,男子漢要學會堅強。


    葛穎並沒有去拉起哭倒在老人身上的小峰,卻是把想要上前的任佳和林深叫到了一邊。


    “小峰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我覺得應該馬上通知村長,讓他聯係小峰的父母趕緊迴來。”葛穎想了想說。


    任佳和林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都有些慌神,哪裏還有什麽主意。聽到葛穎這樣說,自然都是點頭稱是。


    “那你們在這裏照看著小峰,我現在就去找村長。”


    “嗯!”任佳淚眼模糊地點頭。


    葛穎出去後,林深指了指小峰說:“要不要去勸勸他?”


    “就讓他哭會兒吧,哭出來總比憋著的好!”任佳也是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小峰。


    葛穎很快就帶著村長過來了,一同過來的還有三個人,都是清一色的老人。


    接下來,村長讓葛穎把帶了小峰出去,自己卻和三個老人留在了屋裏,說是要給老人準備後事。


    任佳和林深自然也跟著葛穎出來,此時的小峰也是哭得累了,畢竟還隻是個孩子,竟趴在抱著他的葛穎的肩頭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林深指了指小峰,示意葛穎把小峰交給他抱,葛穎卻是微微地搖了搖頭。林深也沒有再堅持,卻是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披在小峰的身上。


    葛穎抱著小峰去了學校隔壁的李嬸家,讓林深和任佳也都迴去休息。


    林深和任佳卻是睡意全無,便相互偎依地坐在學校的大院子裏。


    “小峰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林深問。


    “嗯!聽說已經有三年沒迴過家了。”任佳點了點頭說。


    “那小峰一直都是他奶奶帶大的?”


    “可以說是相依為命。”


    “那他奶奶這樣一走,這孩子怎麽辦?”


    “估計他父母會迴來的!”


    “這孩子真可憐!”


    “這個村子裏大多都是這樣的,年輕人都出去了,就隻剩下老人和孩子!”


    “為什麽都走了?”


    “窮呀!你也看到了,這裏連電都通不進來!”


    林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可我看這裏的自然資源還挺豐富的!”


    “資源!什麽資源?”任佳不解地問。


    “比如說獼猴桃這些野生的水果。”


    “可這些水果根本就運不出去,再說就算運出去了,也都壞了,還是一樣換不迴錢來。”


    “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公司正在搞綠色飲品的項目。這裏野生的自然資源如此豐富,我想應該可以開個飲料加工廠!”


    “真的!”任佳的眼睛一亮,猛地抱住林深在林深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雀躍地說:“如果這樣的話兒,我想村子裏出去打工的年輕人都會迴來的!”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我這兒還隻是個初步的構想。至於要具體實施,還要迴公司派專門的技術人員過來考察。而且還要和當地政府聯係,看能不能合資先把路修好,把電通上!所以,真想要在這裏建廠,還有許多工作要做的。”林深說這話的時候,又恢複了總經理的姿態。


    “我才不去想那麽多呢!我隻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任佳對林深的信任近乎盲目。


    “嗯!一定可以!”林深重重地點頭。


    直到大年初三那天,小峰的父母才從外地趕了迴來。小峰父母迴來後,任佳也放了大半的心下來,便也計劃著和林深迴到西安的家裏探親,畢竟這裏離西安也不是很遠。


    值得一提的是,林深和任佳的家都已隨著總廠搬遷到西安市的近郊,原來五丈原腳下的家也能永遠地保留在記憶裏麵。


    大年初三的中午,任佳和林深同葛穎打過招唿,就出了山村。而直到初四的中午,兩個人才趕到西安。


    西安的家,林深還是第一次來,當然任佳也是一樣。看到已搬遷到都市裏來的廠區,竟然是那麽的陌生。不過在見到闊別足有一年的父母後,這種陌生感也就漸漸地消失。


    陪著兩家的父母過完了破五後,林深和任佳找到了杜鵑。杜鵑這個時候已在西安的陝汽二校任教。


    “任佳!林深!”杜鵑看到兩個人的時候,整個人都撲了上來。當然杜鵑是撲向任佳的。


    “都當老師了!還一點都不穩重!”任佳笑罵說,卻還是和杜鵑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我可不像你們,都快有寶寶了!”杜鵑不以為然地說。


    “要死呀!我們可還都沒結婚呢!”任佳一把推開杜鵑,臉瞬間就紅了上來。


    “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小林子,你什麽時候把任大小姐拿下!”杜鵑叫著兩個人的外號,仿佛又迴到了以前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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