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大部分樹葉都漸漸變黃了,有的已經枯落下來,唯有楓葉通紅,紅葉晚蕭蕭,為天地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霜葉紅於二月花,不外如是。


    南山腳下,竹舍庭院。


    楊旱和楊飛雪兄妹二人,伏地跪與楊戩身前,叩首拜謝道:“楊哥兒,我楊旱是個粗人,你救了我兄妹二人的性命,恩同再造,漂亮的話我楊旱也不會說......”


    “唯有一句,若是楊哥兒......若是楊大人你不嫌棄,我楊旱這條命,從今日起便是大人你的了,什麽時候命丟了,恩也就還清了!”


    楊旱和楊飛雪相會後,楊飛雪便將事情從頭至尾和自家兄長說了一遍,這當中,楊戩錦衣衛的身份自然也沒再瞞著兄妹二人,楊旱雖然隻是一名山野獵戶,卻也看得明白,自己此次能夠死裏逃生,全虧了楊戩在當中傾力周旋。


    隻見楊戩搖了搖頭,托住楊旱,哂然笑道:“楊兄言重了,飛雪乃我同門師妹,拋開你我二人的兄弟情義不談,便是看在先師的麵子上,我楊戩定然也會出手相助。”


    楊旱本便嘴拙,聞言唯有重重地叩了個響頭,也不再多言,隻把這份恩情記在了心裏。


    楊戩淡淡一笑,俯首看去,注意到楊旱後背上的傷痕,微微一楞,訝異道:“楊兄,你背上這傷......好的倒快!”


    “是,我也奇怪。”隻見楊旱拉著妹子起身,而後繼續道:“今晨在縣衙門挨的板子,眼下時不過正午,身上傷處便已開始結起了血痂,行動間也無大礙,好的確是快了些。”


    “師兄,我也是如此。”


    此時,一旁的楊飛雪突然開口道:“師尊還在時,我隨師尊習劍不小心在臂上劃開了道口子,隨後不過兩三個時辰的功夫,傷口便止血結痂,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痕印,師尊說......飛雪這是劍靈之體,天地寵兒呢!”


    說到這兒,一雙靈動的大眼看向了楊旱,猶疑道:“莫非哥哥你也是那劍靈之體?”


    “我又不會劍法,哪來的什麽劍靈之體!”楊旱憨實的迴了一句。


    楊戩聽這兄妹二人的對話,想起老楊浦生前對自己說過的話,心下了然,隨即朝楊旱問道:“楊兄,小弟此前曾教過你的刀法,不知這些年楊兄學得如何了?”


    “大人萬不敢再如此稱唿楊旱。”隻見楊旱反應過來,朝楊戩躬身抱拳道:“我楊旱早先得大人授業之恩,今又蒙大人相救,若是大人不棄,草民楊旱願入楊家為長隨,終身侍奉!”


    楊戩聞言微微一頓,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最近我正好得了那鴻運賭坊的營生,你若願意,可幫忙去照看一番。”


    “公子,楊旱願去。”隻見楊旱迴話間,卻已然改了稱唿。殺了兩個人,經曆了這麽一番事故,楊旱心性已漸漸開竅,藏於體內的刀鋒,也開始慢慢出鞘。


    隻聽其繼續說道:“小的隨公子學了三年刀法,自問還能震懾住那些潑皮賭客,再去楊家村內招募些青壯,想來便能足夠應付賭坊平常事物了。”


    楊戩微微頷首,道:“既然你願去,那鴻運賭坊便交給你來打理。”


    言罷,轉身迴屋取出繡春刀,朝楊旱扔了過去,道:“現在,且將我教你的刀法使來看看。”


    “好。”


    楊旱應聲接刀,隨即也不多言,行走四身間一套淩厲刀法便施展了開來。


    楊旱的刀法由楊家槍法演化而來,與楊飛雪那靈巧多變的“奇門十三劍”不同,此套刀法以大開大闔的沙場招數為主,隻見楊旱揮刀舞動間驟如閃電,落葉紛崩,隱隱還有嘶嘶白光破風,斬碎三尺外的碎石,端的霸道無比。


    “刀氣!”


    一旁的楊戩見狀心下微驚,他曾預想過這楊旱或許早已實力非凡,可卻未曾想此人竟已一步踏入先天境,短短三年時間便修煉出了刀氣!


    稍頃,雲卷雨息,楊旱收起繡春刀,雙手奉還給了楊戩。


    楊戩接過繡春刀,搖頭苦笑道:“如此實力,隻讓你去看一個賭坊,卻是大材小用了。”


    “即是公子的產業,便無輕重之分。”楊旱笑著應了一聲。


    *********


    兩日後,楊戩迴到了石縣官驛,南山腳下的那座竹舍暫時便留給了楊家兄妹居住。至於縣城內的那座趙家宅子,卻已被官府給貼了封條。


    這年頭百姓多少還是信奉怪力亂神之說的,趙家宅子內剛死了人,楊戩便是想法子奪了過來,也很難將這陰宅賣出去,至於拿來自己居住就更別提了,趙家早已被趙興業敗的破落的不成樣子,楊戩要是拿了過來,不說別的,隻重新裝飾就要往裏貼一大筆錢,要知道,現在他楊戩......可是非常缺錢的!


    秋夜寂靜,石縣官驛後山內,二十多名錦衣緹騎正凝神恭立。


    “嘩啦啦~”


    隻見楊戩將自己從趙常青手上敲來的一千兩白銀灑落在了二十多名緹騎前,隨即朝眾人抱拳道:“弟兄們,我楊戩也是暗衛緹騎出身,明白大家的難處。”


    “這親軍都尉府內,如我等夜行錦衣,平日裏幹的是那最熬人的活計,拿的卻是最低等的俸祿......”


    說到這兒,伸手一指隊列前頭一名身形壯碩的中年漢子,道:“比如說馮勇吧,明裏是個挑夫的身份,多髒多累且不說了,估計平日裏也沒少受他人白眼,可一年的俸祿卻不過區區二十多兩。”


    隨即,又指著一位佝僂老漢,繼續道:“再說王林,縣衙馬夫,為錦衣衛當了一輩子的緹騎,又撈了多少油水?”


    “還有郝梓......”


    說到這兒,楊戩卻突然打住,隨即苦笑一聲,朝跟在自己身旁的郝梓搖了搖頭,道:“算了,不說你也罷。”


    “別啊~”郝梓一聽就不樂意了,朝楊戩叫屈道:“大人,屬下我在那太白酒樓當夥計,平日裏也沒少挨人打罵啊,怎麽一到我這兒您就不說了呢!”


    “滾!”楊戩聞言一腳便踹了過去,沒好氣的笑罵道:“你小子偷雞摸狗慣了,這裏頭最富的就屬你,還有臉來叫屈!”


    “哈哈哈哈~”


    眾人見狀,哄然大笑開來,原本肅殺的氣氛一時融洽不少。


    稍頃,楊戩擺手止住,繼續說道:“以前楊浦楊總旗在時定下的規矩我便不再多說了,今夜我楊戩隻說一點......”


    說到這兒,伸手一指地上的千兩白銀,道:“從今日起,隻要有我楊戩一口肉吃,就絕不會隻讓弟兄們喝湯!這千兩白銀,今夜弟兄們先分了它......往後,隻要大家把差事幹穩當了,該給弟兄們的油水,我楊戩,便一分也不會少給了!”


    “好!”楊戩話音一落,隻見那郝梓便帶頭叫起好來,而其餘眾人聽聞此言,亦是欣喜交加。


    老楊浦在位時,根本無心去應酬這石縣內的種種人情往來,多少送禮之人都被其給趕了迴去,這一來就苦了下麵的暗衛緹騎們,攤上個不管事的上司,自家的油水便也沒了,在楊浦手底下卻著實苦了好多年。


    而楊戩的作風卻和楊浦截然相反,老楊浦是別人送禮上門還往外推,楊戩卻是不等著別人送來,自己就主動上門去搶了......而且因其體內神君傳承的緣故,他楊戩隻會越來越貪,一座小小的鴻運賭坊,根本不能滿足他!


    “馮勇,你安排一下,把這些銀子給弟兄們分了。”


    “耗子,你跟我來!”


    隻見楊戩朝馮勇和郝梓二人吩咐一聲,隨即便轉身往官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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