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國宴,是由來已久的傳統,從開國到現在,也有七十多年的曆史了。


    國宴邀請群臣,最近幾年越發熱火的原因,便是國師也會來參加國宴,一年中難得一次,能和國師待的久一點的時間,能光明正大看國師,還能和國師一起吃飯。


    這是多麽榮幸的事情啊!


    所以到場的人都準備的分外積極。


    隻有疏久,日上三竿了才起床,站在門口的宮女聽到動靜才敢小聲的開口:“國師?您醒來了嗎?”


    國師塔是沒有伺候的人的,不少人猜測,國師看著也不像是親力親為的,難道國師都是用法術?那些靈物來做事的?


    忍不住聯想紛紛。


    所以也就隻有今天,才會有宮女來國師塔接國師,為國師準備衣裳,而來的宮女都是千挑萬選的,能被選中的,內心都是激動不已的。


    疏久迷迷糊糊又沉默了一下,就在宮女以為國師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她終於開口:“進來吧!”


    便戴上了麵具。


    進去的宮女目不斜視,低頭行禮:“奴婢參見國師。”


    “都起來吧!”她說道,然後在位置上坐下來。


    宮女們對視了兩眼,上前去,給她整理頭發,動作很小心,桌上的發簪已經準備好了,一根祥雲白玉簪子,還放著一塊玉佩,玉佩就是一塊沒有任何花紋的玉佩,隻是隱約覺得有一些奇怪的紋路,暗想國師的東西果然都非同一般,動手的時候越發的小心,小心翼翼的看著國師,國師戴著一個金色的麵具,有著繁瑣的花紋卻又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東西,國師閉著眼睛,宮女的動作格外小心,在結束之後小聲開口:“國師,好了。”


    她站起身,閉目養神夠了:“國宴什麽時候開始?”


    “迴國師,還有一個時辰。”


    還有一個時辰啊......


    這邊過去大概也要半個時辰......道:“稍等一下再出發。”


    “是。”


    其他人不像是疏久,可以掐著點到,都是提前就到了,場地熱鬧不已,頭幾天宮裏就開始準備,隻為今天這場國宴。


    入夏的天氣,宮內也越發的燥熱,今日一大早就去冰窟砸了大塊的冰過來,幾乎在整個大殿放滿,再有宮女用綢扇扇風,一走到大殿邊上便覺得一陣涼意襲來,殿外種植百花,不應時節的開著,分外熱鬧,禦膳房已經準備了一百零八道菜,忙的熱火朝天。


    殿內金光閃閃,盡管是白日,也讓人覺得整座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亮堂的。


    唐晏來的也很早,跟著唐家的人就早早的來了,他們都各自去尋找自己需要的圈子,唯有唐晏一人站在原地。


    因著國師唯一的關門弟子這個光環,唐晏也算是皇城極為耀眼的少年,先不說是玉樹淩風俊逸瀟灑,淡漠的氣質與身家也足夠吸引很多女子的目光。


    可他偏是不知道,就這麽站著,和木頭一樣。


    “你去。”


    “你去吧......”


    幾個女子互相推搡著,最後還是一個白衣女子走出來,鼓足了勇氣:“我去。”


    “唐公子,”


    唐晏被叫了轉過頭去,看著麵前的白衣女子,微微凝眉:“你是......”


    她麵頰微紅:“姓餘,工部尚書是我的父親。”


    唐晏了然:“餘小姐,找我何事?”


    餘小姐的臉已經紅到極限,生平第一次拉下麵子來和男子這樣搭話,可麵前的男子偏是冷冷淡淡,讓人覺得難堪,她噎了一下,低下頭繼續說道:“是因為......唐公子,國宴國師也會來,我仰慕國師已久,不知道可否,與國師說上話?”


    “這你去問我師傅,問我幹什麽?”唐晏轉過頭說道:“師傅晚點便來,餘小姐不必著急。”


    餘小姐的麵頰更紅了,這個唐晏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咬了咬唇:“國師,還收徒弟嗎?”


    唐晏聞言一蹙眉,師傅這麽多年就收了自己這一個徒弟,誠然他也知道,若不是為了自己,師傅也不會留下來,可盡管是這樣,他也很享受與師傅隻收他一個徒弟這件事情,若是再收別的徒弟......


    他凝眉:“餘小姐想拜我師傅為師?”


    餘小姐麵頰通紅:“我想要,成為唐公子的師妹。”


    話說到這個份上,一般的人就都知道了,但是唐晏偏是一個不開竅的,聞言隻是凝眉:“我師傅應當沒有再收徒的想法,當然餘小姐也可以去問問。”


    餘小姐眼睛一亮:“那唐公子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師妹嗎?”


    唐晏表情更加冷漠:“餘小姐若能說動我師傅,我自然也沒有意見。”而後轉身:“餘小姐我先告辭了。”


    說完,轉身離開。


    連再說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餘小姐站在原地略微茫然,是,說錯什麽了嗎?


    快步走了幾步,迎麵把一個手拿酒杯的男子撞了,酒灑一身,頓時怒了:“不長眼睛呢你?!”


    這是國宴,不是什麽外麵的酒樓宴會,隻有真的不長眼睛的人才能這樣子大喊,他微微抬起下巴看向麵前的人,李如桉,皇城有名的紈絝。


    皇親國戚。


    平日裏和他,最不對付。


    他也看見了唐晏,或者說一開始就知道是唐晏,最開始的氣急敗壞過後,唇角一勾就是嘲諷的笑意:“我道是誰膽子這麽大,原來是咱們國師的關門弟子唐公子啊!怎麽?如今唐公子都可以不長眼在宮裏亂走了?果真是國師分外寵愛的人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今日怎麽處處有人提師傅?他們這些人,怎麽配提起師傅?!


    李如桉聳聳肩:“不是嗎?唐公子,若不是國師,現在,誰知道你啊?”


    他早就看唐晏不順眼了,自己是個紈絝,便被人處處拿來與唐晏比較,他有什麽好的?不就因為是國師的弟子嗎?國師為什麽要收他做弟子?是瞎了眼不成?


    “我眼睛好的很,李公子多慮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後麵響起來,這個聲音雖然不是那麽熟悉,但是依舊可以在記憶力迅速對上號,而後冷汗便下來了,轉身的時候都有些僵硬,不敢相信麵前的人是真的:“國,國師?”她,她怎麽能聽見自己心裏的話?


    難不成國師還會讀心不成?


    李如桉瞬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方才對著唐晏的狠勁兒,麵對著國師使不出分毫,疏久看著麵前的人,麵具下的臉帶著笑意,一雙眸子卻分外的冷淡:“李公子好。”


    “國師好,國師好,”他飛速說完兩句便不敢再留,腳步因為太快的走反而顯得有些踉蹌。


    疏久的笑意才真的染上了眸子,轉頭看唐晏:“你沒事吧?”


    唐晏愣了一下,笑容染上了眉頭:“我沒事,多謝師傅。”


    “謝什麽?”她抬手動了動發簪:“我的徒弟,我不護著,誰護著?”


    唐晏的笑意越發的溫柔,開口說話的樣子都染上幾分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情意:“是,師傅要好好護著徒兒才是。”


    “你個小子!”疏久無奈,笑罵了一聲。


    此刻又有別人來向她小心翼翼的打招唿,她已然飛速變迴了清冷的樣子。


    其實她的性格不是這樣的,誠然也不想這樣的,隻是經過一番調查發現,你越是親民吧,越沒有人相信你,你越是大著架子,冷冷淡淡,人家越覺得你的話是真理。


    這大約可以總結為,犯賤。


    國宴也沒有太特別的,對於疏久來說很特別,原因是國宴上的菜特別多,特別好吃,重點是自己作為國師,日常工作是為國家祈福,時不時為皇上解決日常困惑,最後便是在國宴之上,讓人家感受到,國師的厲害。


    怎麽感受呢?算命也好,展現法術也好怎麽都好。


    一連十年,最開始那兩年還想著要換一換有個新鮮感,到後來就發現其實也沒有什麽必要,人家好像能看見就很高興了,其他不重要。


    於是今年,掐著時間走過去,


    便直接開口:“今年的國宴,我想送皇上一個好消息,一份禮物。”


    “哦?”皇上十分感興趣的問道:“什麽好消息?”


    疏久道:“第一個好消息,恭喜皇上,喜得龍子。”


    “什麽?”皇上一驚甚至於差點站起來,好在是及時穩住了身子,後宮的女人不少,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皇上就是子嗣不足,這麽多年就三個公主,一個皇子還在十五歲的時候遭人暗算死了,沒有皇子一直是皇上心頭的遺憾,所以在國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皇上整個人都激動不已,一雙眸子轉向自己的那一堆嬪妃,但是沒有一個嬪妃迴以他,不由得奇怪,疏久笑道:“我不過是提前說了,確切的消息皇上怕是得三日內才能得到。”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異不已,紛紛感歎國師是真厲害,子嗣都能算出來,心裏也暗搓搓的想,什麽時候國師也能給自己算一算啊......


    “那禮物呢?”


    疏久抬手,一個小盒子出現在手心:“特意求來的仙桃與皇上,可綿延壽命數十年。”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盒子上,全是驚異羨慕,這可是仙桃啊!國師果然不是凡人啊!


    “快快呈上來給朕!”皇上也是沒有想到國師能給自己這麽大的驚喜,連過去拿盒子的太監都是小心翼翼,唯恐把這顆價值連城的桃子個摔了。


    皇上拿到麵前打開,頓時一陣香氣撲鼻,聞著便沁人心脾,一時間人人都相信了這桃子就是仙桃!


    國宴結束,疏久雖然好像整個宴席都沒有怎麽吃東西,但是坐在疏久旁邊的唐晏是看得見,一下一口的,戴著麵具也不妨礙,可沒少吃。


    國宴結束之後,就吃了一個十二分飽,出去的時候幾乎要屏住唿吸才能讓自己走的依舊挺拔,然後在拐角的時候就受不住,整個人癱倒在唐晏的身上:“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動了,吃的太飽了。”


    唐晏扶著她柔軟腰身,忍住不要讓自己的心髒跳的太快了,將清心咒念了好幾遍才算是忍下來:“誰讓你吃這麽多的?”


    疏久怒道:“誰讓國宴的東西這麽好吃的?”


    唐晏無言以對了。


    麵前的人不肯走路,好在去國師塔的這一路沒有人巡邏,皇上下令不讓任何人打擾到國師,他才可以背著疏久,慢慢的往國師塔走去。


    背上的人不重,甚至於像是一片羽毛一樣很輕,背著的時候都擔心她是不是不在自己的身上?走了一段路就忍不住要叫一聲她的名字。


    一開始還應他幾聲,快到國師塔的時候已經是沒有聲音了,他心中了然,這人怕是睡去了。


    推開那扇不怎麽打開的門,十年過去也顯得有些破舊了,但是她不提出要人修繕,皇上也就沒有派出人去。


    推開的時候,門還發出了嘎吱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時候,像是在故意驚嚇他的心門。


    將人小心的放在了床上,疏久已經是睡著了,手還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角,他隻能是小聲哄勸著:“師傅,已經到了,鬆手吧?”


    她沒有動靜也不鬆手,怕是沒有聽進去。


    他再次開口:“師傅,鬆手了......”


    “唔,”她動了動,翻了個身,終於是鬆手了。


    他小心的將自己的衣角抽出來,卻又舍不得離開了,她睡的很熟,真的很熟,自己說話她都沒有聽見,那麽再說一點什麽,也沒有關係吧?


    他心神一動,微微俯下身子,低聲開口:“師傅,我喜歡你。”


    床上的人沒有說話,他心滿意足的走了。


    疏久一直不敢動,直到人走了,才麵色糾結的坐起身,抓起自己的頭發,然後忍不住哀嚎:“啊!這算是個什麽事兒啊!”


    淩痕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到疏久了。


    但是對於神仙來說,這幾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而已,自己稍微閉關一陣子,便過去了,閉關剛剛出來,就聽到有人通報,說是疏久來了,趕緊去找她。


    疏久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麽,臉都皺成一朵花,放在手邊的東西也不吃,就見到他來就苦著臉開口:“淩痕哥哥......”


    “怎麽了?”


    “我好像是,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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