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玄長老將蠻族國王被欺之事非要栽在先皇頭上,也非無根據,實在是孫伯堅和林毅堅持謂之先皇遺命,必須執行。


    “這事兒不是你認為的那樣,黑玄長老!乃朝中有人使壞,跟安國皇上沒有任何關係。”黃侃對於個中緣由知曉得門清,自然大力辯解。


    其實這沒什麽用,黃侃是重結果的人,誰的責任在結果上不是重點,不過他必須得這樣跟對方糾纏上一陣。黑玄長老顯得氣定神閑勝券在握的狀態絕不是大家之福,一定要讓他心浮氣躁起來,出點什麽差錯判定決斷。


    “嗬嗬,這我不管,總之你們不許再逃,既來之則安之。”黑玄長老怎看不透黃侃心思?於是再“嘿嘿”冷笑兩聲,帶著無比輕蔑嘲笑的口吻道:“是誰的責任不重要,反正蠻族受欺負了,自然就要找到心理上能接受的平衡,欺辱人者人亦欺辱之。”


    說罷降下身子,擋在前麵小土丘上,黑色長袍在河道風口中飄飄鼓起,看似行如鬼魅,直有一股強大的壓迫之力向眾人襲來。


    其如此擋在前方不可過,看來隻能一戰了。


    黃侃凝神靜氣,準備搶占先機率先出手。


    眼下隻能由他拖住對方,其餘出逃者則在中常侍大人黃博帶領下繼續南逃,繞過左前方斜坡再選擇合適地點過河。


    “黑玄長老,我勸你還是迷途知返,也看在你是我禦史台院下六座禦史柳影影親伯父份上,饒你不死,還能給你向皇上說情兩句讓你返迴,可不比你在這冰天雪地裏的度日強?”黃侃戰前不忘攻心,希望能策反對方。


    黑玄長老見黃侃頗多口舌,嗬嗬一聲冷笑道:“小子!你太天真了。為了表示與安國決裂,我都已經改名換姓,也算數典忘祖,你裝什麽大度,我都覺得自己所行和叛國作為罪不容誅。”


    對方話說到這個份上,顯然已經沒再談下去的必要和可能。


    “嗯,那就得罪了!”黃侃率先發招,原地站定雙手齊推而出。


    星夜裏陡然爆發出一陣燦爛金光,照耀得眾人眼前一亮。


    黑玄長老哈哈一笑,輕描淡寫地道:“小子!看來功力又大進了不少啊!可惜你十品全能之境還需磨煉磨煉,三年前你能對付得了孫伯堅,可惜到現在還是沒能對付得了我分毫。”


    說著話黑玄長老硬生生受了黃侃一招,竟然毫無壓力,不傷皮毛分毫。


    這就沒意思了,黃侃已經用足了全力。剛才那一招看似笨拙,不顯山不露水,但的確是黃侃的全部修為功力。


    “怎麽著?這就是你天地功法十品全能之境的表現?我早就說過了,你還需磨煉磨礪,打通全部天地宇宙的關竅奧秘所在。隻可惜了你天賦與之的境界,都十多年了還未能悟透並發出全能之力。”黑玄長老微微一笑道。


    聽起來,其語氣裏似乎還滿含著遺憾之情。


    黃侃停了下來,沒有再出招,而似很認真地聽著。眼下拖住黑玄長老才是王道,黑玄長老不出招想跟他繼續聊那麽就繼續聊。


    出逃君臣已在黃博帶領下經往旁轉移,隻要能拖住對方就好。一旦君臣過了前方河流便將河麵之冰破碎,令身後追兵無法再追趕過去再說。


    黃侃知道黑玄長老有個好為人師的毛病,也的確是世間罕有高手,對後學上進青年頗有提攜之心。隻可惜黃侃不跟他一條路,之前也一向不願受他指教,弄得他很遺憾心癢癢難熬。


    “你聽我的,小子!”黑玄長老也算看著黃侃長大的,其跟黃博同為護國隱秘教宗高人,看到黃侃一直無法全力展現當然很覺可惜,浪費了一個好材料。


    “我為何要聽你的,你又不是我師父!”黃侃似乎眩惑著問道。


    聽他話裏表達,黑玄長老心中一喜,這麽說來就有點意思了。隻要自己再好好利誘打動他一下,就能實現指點他一兩下的願望。


    “是這麽的,小子!你本天賜之軀,與生俱來十品全能之境功力,隻是你養父糊塗,你的劍法師父也更一般般,都不具備指點你開啟功力的本領,太過無能可惜。”黑玄長老說到這裏殊為遺憾,仿佛對他們都有點恨鐵不成鋼。


    黃侃明白,對方仿佛看到別人手裏拿著了一塊最上品帝王綠玉石,卻無法雕琢打磨成最好的玉器,愛才之心抓撓,認為浪費了最上品原料從而感到無比遺憾難過。


    聽對方說得真誠,黃侃閉了嘴,仿佛在用心認真思忖著。


    “小子,你要想得通的是,我是對抗黑暗維護這個世道光明的隱秘教宗之人,現在也還是教宗十二大散人之首,對於教宗沒有國別疆界的限製這點我很滿意。”黑玄長老開始為自己辯護,想要獲得黃侃的認同。


    但他要這麽說就不厚道了,黃侃道:“黑玄長老,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生長在安國,柳氏數千年豪門望族,世代盡忠安國,可蠻族縱兵入塞,大殺黎民百姓……”


    黑玄長老聽黃侃言辭激烈,立即打斷了他道:“你想說我又心何所安是吧?”


    對方如此直白說出來了自己心裏的話,黃侃沒詞了,隻得點了點頭,在殘月星空下雙目炯炯注視著對方。


    “然而你錯了!自古事出必有因,如果我們凡事隻看到表象結果,不追問因緣起由,則殺戮戰亂永遠得不到解決。蠻族縱兵入塞是近三年的事,完全是安國咎由自取是不是?”黑玄長老搖了搖頭,似乎歎息了一聲。


    “話不是這麽說!黑玄長老。你身為蠻族功法武力第一強者,本可阻止,至少從中斡旋,可你沒有!如此黎民百姓遭殃,你又何來維護光明之說?”黃侃質問對方道。


    這話聽起來有道理,充滿殺傷力。黑玄長老嗬嗬一聲:“你又錯了,年輕人!蠻族危害古來有之,未聞有最佳對策。這事不能責之外邦,而在於安國內政是否修明。內政修明則帶來強盛,由強盛而令敵屈服,不敢輕啟戰端。”


    “言之有理。”他要這麽說,黃侃不得不點了點頭承認沒錯。


    “我說的當然有理!若自己不作死,一心隻在強大,誰又能奈我何?小黃大人,你手刃謀逆國賊孫伯堅,而後身居監察百官的禦史台,你覺得安國吏治要實現清明容易麽?”


    黑玄長老說罷,看了看旁邊已經遠離去的逃跑諸人一眼。


    “總得要盡力去做。”黃侃看到逃離之人已過斜坡腳下,鬆了口氣。“自我在台上以來,孫伯堅案流毒已經肅清,正大力展開下一步整頓行動。”


    “嗬嗬,可惜沒機會了!對了,你們覺得真的能逃脫麽?追兵馬上就至。我身後的河道拐彎處是個風口,河流才冰凍可過,至於其餘地方嘛……”黑玄長老說到這裏得意一笑。


    “你別高興得太早!我的信條是反正總得要試一試,尤其關乎性命之事總不能坐以待斃。”黃侃突然醒悟過來,上當了,當下憤怒地道:“黑玄長老,你很卑鄙你知道不?”


    黑玄長老再次哈哈大笑,笑得很燦爛,接著道:“薑還是老的辣!小黃大人。你必須要承認,我能做到的就是從不親自動手擒殺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這已經很厚道了。”


    “可你斷送了我們所有人的逃生之路,豈非更罪大惡極?老天有眼,你會有報應的。”黃侃似乎變得更憤怒。


    還以為自己拖住了對方,豈料反被對方算計。如果剛才跟養父聯手,未必沒有打敗對方的機會,從而讓逃跑之人從跟前風口冰河麵上過去。


    “小黃大人,我還有一句話給到你,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盡力去做了,已經問心無愧,但我決不能辜負自身的使命職責,大家各為其主罷了。”黑玄長老嗬嗬一聲。


    “但你這人太陰毒了。”黃侃沉默一陣,搖了搖頭。


    眼下被對方算計得逞,自身能否走脫不為其一舉成擒還是未知之數。


    不過黃侃皺眉的神色很快平靜下來,因為在身後趕到的追兵人喊馬嘶聲中,黑玄長老消失了。其速度果真不愧為十品全能之境的人間世最頂尖層麵高手,來無影去無蹤。


    黃侃追悔莫及,想要再叫前麵遠去之人返迴已完全來不及了。其餘河道冰麵被山坡阻擋,不在風口上冰層絕對薄弱不可過。


    突然耳畔傳來一個如鬼魅般的聲音道:“小黃大人!我當然算計好了時間,你來不及了,不然我不會走。何況我也根本就未走遠,剛才一閃身在你身後看著呢。”


    黃侃隻感覺到毛骨悚然:“黑玄長老,你能猜得透我的心思想法?”


    “不!”黑玄長老道:“我不是猜,我是推理分析。一個聰明如你之人必然會怎麽想,我要是都無法推測得到還混個什麽勁?畢竟我吃的鹽多過你吃米。”


    “你這樣就真太沒意思了。”黃侃沒有迴頭,他知道黑玄長老就在他身後還沒走。因為打不過對方,不能自取其辱,故他也沒有別的攻擊動作,隻是遠遠掃視了自己人剛過去的那邊山坡腳下一眼。


    殘月星光下,那座斜坡黑魆魆的,看不見了任何人蹤影。


    隻聽黑玄長老道:“別看了!沒用的。我要提醒你的是,安國皇室家族遺傳,個個有樣學樣,最是惡毒和不擇手段。從三千多年前的政教分離,到後世的諸多走兔死走狗烹慘烈大案,你要懂得鳥盡弓藏的道理,我和許安北大人就是明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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