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柳家張口閉口說沈家「沒一個是好東西」,沈庭遠便是一陣默然。許久後,他望向窗外,歎道:「若我不是沈家人,她也不是柳家女,那便好了。」


    沈蘭池不答,心底也有些無奈。


    聽那柳二口中所言,恐怕整個柳家都厭極了沈家人。要想幫哥哥娶上那柳如嫣,真是難上加難。


    「對了,哥哥,你可否幫我解個謎?你比我聰明的多,定然能猜出來這是什麽。」沈蘭池忽然想到陸麒陽想要的生辰禮,便問道,「乃是姬侯傳國之寶,足令花中君子缺一人,又盡泛嵇康之藻。你說,這是什麽東西?」


    沈庭遠愣了一下,微微思索一陣,道:「姬姓幾經輾轉,成了‘沈’姓。花中君子,便是‘梅蘭竹菊’其中之一,嵇康之藻,那便是嵇康的四言詩其一,說的是‘藻泛蘭池,和聲激朗;操縵清商,遊心大象’。這謎底,就是‘沈蘭池’。妹妹,你這是故意逗我開心呢?」


    沈蘭池怔住了。


    謎底是她?


    陸麒陽這並不是要在家裏養一盆蘭花,這是要在家裏養一盆蘭蘭啊。


    細雪飄飄悠悠,停了又下,陸麒陽的生辰到了。


    按理說,金嬌玉貴的王府世子,必然是會大辦一場。可鎮南王管的嚴,陸麒陽可憐巴巴的,不能趁著生辰瀟灑,充其量隻能去軍中與旁人一道吃碗麵。好在他的幾個兄弟友人,知道他日子過得可憐,特意去飛仙坊為他開了一桌生辰宴,想要讓世子爺爽快一番。


    陸麒陽答應得痛快,入了夜便披雪而來。到了飛仙坊,入了雅間,便看見幾個被父親稱作「狐朋狗友」的貴介子弟,已推杯換盞地喝了起來,滿室皆是酒香。


    打頭一個是陸敬樺,他乃是山陰王家的次子,平常最愛一口一個「麒陽哥」跟在他身後,旁邊分別是高征和趙錄,也都是在賭坊、拍行之流的地方所結識的貴胄少爺,成日裏正經事不做,最愛遊手好閑。


    而最右頭的,則是個叫做吳正墨的。他出自高門吳家,那吳家與沈家也沾親帶故,一門裏頭出過幾個高官大爵;沈瑞的夫人吳氏便是出自這吳家。隻不過如今這吳家稍稍有些沒落了,得讓各路親家幫襯著,方能在楚京城中站住腳。


    吳正墨是吳家嫡少爺,生來便有些傲氣。這迴他來給陸麒陽過生辰,竟還把自家的庶弟吳修定給帶來了。在陸麒陽進來前,借著酒意,吳正墨已把修定給狠狠奚落戲弄了一頓。


    「瞧見了沒有?一會兒世子走進來了,你就演一隻狗,從這兒,一直爬到那兒,逗世子爺開心。」吳正墨醉醺醺的,用手指虛虛劃拉著,「這就是我給世子的禮物!」


    吳修定咬著牙不說話,隻是低頭坐在位置上。


    「你聽見沒有啊?」吳正墨不高興了,將酒盞重重擱在桌上,嚷道,「世子爺這樣身份尊貴的人,你原本是見不到的。要不是為了逗世子開心,我絕不會把你帶來!」


    一旁的高征和趙錄也都起了哄,開始叫好。


    「學狗不如學馬,你讓他學馬叫試試看,興許能逗世子開心!」


    「學什麽馬?當然是學狗爬好玩。」


    幾個人笑嘻嘻的,東倒西歪,一旁的陸敬樺卻小聲插嘴道:「罷了吧,不要為難吳少爺了,麒陽哥也定然不喜歡你們做這種事兒。」


    「什麽少爺?吳修定算哪門子的正經少爺!」吳正墨嚷道。


    就在此時,門開了,陸麒陽帶著半身碎雪進來了。他一邊解了鬥篷,一邊訝道:「我在外邊就聽見什麽‘學狗’、‘學馬’的,是你們哪一位要學了逗我開心?趙錄還是高征?」


    吳正墨笑哈哈道:「是我家這個庶出子!別看他長得其貌不揚,學問卻做得不錯,父親還說他能考個探花、榜眼。讓未來的榜眼大人給我們學個狗叫,豈不美哉?」


    聞言,趙錄和高征皆是一陣哄堂大笑。


    吳修定攥著手指,坐在席間,麵孔青青紅紅。在一片笑聲裏,陸敬樺細聲勸道:「算了吧,算了吧,哪有讓好端端的人學狗叫的?」


    可高征與趙錄卻權當沒聽見,繼續起哄。


    「吳家少爺,你倒是爬呀!」


    「世子爺都來了,你不爬,要是惹惱了世子,該怎麽辦?」


    他們光起哄還不夠,又去推吳修定。幾個人推推搡搡的,把吳修定推到了地上,他站立不穩,一下子便雙膝著地。見此景象,三人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跪了!跪了!」


    「這是要學狗還是學馬?」


    吳正墨見吳修定始終不肯動,便拉長了臉,道:「吳修定,你還有個親妹子。那妹子日後過得好不好,是被賣還是好端端的嫁人,就要看你現在的表現了。」


    吳修定麵孔漲紅,低喝道:「少爺,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他這話,就讓吳正墨有些不樂意了:「姨娘養的,也配做本少爺的妹妹?我沒把她收入房中,已是天大恩賜了。要不,過了今夜,我就把她收成個通房?隻要改個名兒,她不姓吳了,也沒人會發現!」


    聞言,吳修定又怒又急,麵上泛起一陣屈辱之色。最終,他卻老老實實地趴了下去,欲要朝陸麒陽那頭膝行而去。


    就在此時,吳修定聽見一道嗓音。


    「哎,算了吧。」門口的陸麒陽虛虛一扶,道,「吳修定是個人,人不能做狗。不肯學狗,那是有骨氣,是件好事。換做旁人,要是知道學狗叫能取悅你吳大少爺,怕是早在地上汪汪叫的歡了。」


    吳修定一抬頭,正好見到門口的世子爺將鬥篷扔到仆婢手中,幾步行到桌前。這是他這個庶子頭一迴見到鎮南王府的世子,隻覺得他顏生美玉,與傳聞中大有不同。


    「你叫吳修定?」陸麒陽落了座,轉過身,用酒壺指著仍趴在地上的吳修定,笑嘻嘻道,「你且起來吧,好好喝酒吃菜。要是吳正墨這廝再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給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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