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就是……」對著難得熱情的親娘,蘭池反而有些支支吾吾了,「就是上街時,見著好看,隨手買的……」


    「誰給買的?世子?」沈大夫人孜孜不倦地追問。


    「……娘!」沈蘭池趕緊把那頭花別到沈大夫人頭頂,嚷道,「您就別問了!這花襯您,您戴著吧!」


    說罷,提著裙擺飛也似地跑了。


    望著沈蘭池的身影,沈大夫人心底一陣慰意。


    等過了年,替庭遠定下了婚事,也該想一想蘭池來日的歸處了。


    庭遠的婚事呀……


    哎呀……


    愁呐。


    分了家,二房就另起鍋灶,與大房徹底分開了。肖氏這是第一迴 做真正的當家主母,起初還新鮮了兩三日。待她仔細核對過賬簿後,卻又愁上心來。


    雖分家的時候,沈二老爺從大房這頭要走了一些田產鋪子、庫中財物,可這日子到底是比不得從前。沒了財力深厚的安國公府在下頭托著,他們這一房的家當便顯得窮酸得多。從前那樣縱情揮霍的闊綽日子,隻怕是一去不複返了。


    更何況,城外的莊子裏還養著二房的長子沈庭竹。沈庭竹瘋瘋癲癲,養著這樣一個幾可稱是「廢人」的少爺,自然也要花費一大筆錢。


    現在,肖氏竟荒唐地希望太子殿下能因為沈桐映毀容而退婚了——如此一來,就算她絞盡腦汁也湊不出一百二十抬的嫁妝,京城也不會有那麽多人笑話他們家。


    百煩壓心,肖氏夜裏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可偏偏隔壁還有個嫁進來不久的芳姨娘徹夜彈琴,附庸風雅,惹得她愈發心煩意亂。


    這一日,總算有一個好消息傳來——沈皇後遞了口信來,說太子殿下憐惜桐映毀了容,不忍退婚,會照舊娶她過門。


    這消息一傳到沈家二房,便令肖氏舒展了眉頭,心底仿佛有一塊巨石陡然落地。她有心去宮中謝過沈皇後,可沈皇後卻一直借口身體不適,不接見她。肖氏幾番前往宮中,都不曾見到沈皇後的麵,隻能悻悻歸了家。


    肖氏不知道,現下的沈皇後,早已亂了陣腳。


    兩位兄長分了家,少不得日後會漸漸疏遠。於沈皇後而言,此事有萬弊而無利。


    可她也是一路看著兩房過來的,心知這分家一事,必然是不可挽迴。


    在這兩房裏,自然是長兄這一房更要緊些。沈辛固與沈辛殊互生隔閡,太子又娶了沈辛殊的女兒,那她這個做小妹的,恐怕也得被沈辛固看做仇人了。


    豈能如此?!


    沈皇後心頭一狠,幹脆將陸兆業請來宮中,對陸兆業道:「太子,本宮知道你有意於蘭兒。我看蘭兒至今也未曾定下婚事,保不準是她其實心頭有意於你,隻是在別扭著。你憐惜桐兒,照舊娶她過門,已算是仁至義盡。如果你要再娶一房側妃,她也定能諒解……」


    沈皇後話還未畢,便聽到一聲嗤笑。


    她抬起頭來,卻見得陸兆業唇角微揚,眸中有一分蔑色。


    「母後,你讓沈蘭池那樣的女子做妾?」陸兆業開了口,聲音裏有淺淡嘲意。


    「本宮……本宮倒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隨口一提罷了。而且這東宮嬪妃,到底與尋常人家不一樣,又豈止是簡簡單單的‘妾’?」沈皇後強笑道,「你父皇未承天命前,也曾納過側室……」


    陸兆業不答,隻是冷冷地望著她。


    於是,沈皇後也說不出話來了。


    陸兆業當初求娶沈蘭池,那是跪在聖前,口口聲聲懇請陛下同意。她將陸兆業一手撫育大,還從未見過陸兆業如此衝動模樣。


    可沈蘭池呢?


    她一點都不想要這太子妃的位置,毫不猶豫地推拒了這樁婚事。


    沈皇後從思緒中迴轉出,抬眼望見陸兆業正麵帶嘲意地望著她。陸兆業那雙如寒雪似的眸子,悄然攪動了沈皇後的記憶,將某個人的麵容從迴憶的深處翻攪了上來。


    「姐姐,作惡之人是必然會有惡報的。害的人多了,便會斷了這輩子的子孫緣,一兒半女都留不下。你信這句話麽?姐姐。」


    記憶深處,有一位高鬟寶衫的女子對沈辛夷如是說道,聲音泠泠如泉。那女子麵貌清冷,一雙眸便如終年不化的山雪似的。也正是這雙眼,讓陛下讚她為五雲仙娥,俗世難尋。


    這女子的麵容出現在腦海裏,就像是有一根針紮在沈皇後的心上。待看到陸兆業與女子相似的麵容,沈皇後便覺得心上那根針紮得愈發深了。


    「太子不願意,那就算了,當本宮不曾提過。」沈皇後端莊道。


    「那兒臣告退。」陸兆業道。


    陸兆業自然明白,沈皇後是在擔心什麽。


    安國公府分了家,那便是無形減少了他身後的助力。


    話雖如此,可若是陸子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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