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走了。”


    長安城內,繁花似錦,法華寺中,窗外煙雨朦朧,


    法明坐在長亭之內,倒著一杯香茗,卻放了兩個杯子。


    一個白衣和尚從雨中走來,麵帶微笑的坐在了法明的對麵,


    “師兄。”


    “師兄。”


    “世間或許隻有師兄一人能夠坦然對之。”


    “黑暗光明,有何謂。”


    “哈哈哈,師兄之心性,超越了金蟬,不知凡幾,金蟬佩服。”


    “想不到是你來接我。”


    “總要有人來接師兄,我再來想去,那個人最好是我。”


    “黑暗如何?”


    “毀滅狂暴,卻有隱隱富含的造化。”


    “我明白了。”


    法明點了點頭,為金蟬子再斟上一杯茶,


    香茗入喉,一陣柔軟。


    “師兄,我曾經讀過這樣一個故事,”


    “請講。”


    “一位住在山中茅屋修行的禪師,有一天趁夜色到林中散步,在皎潔的月光下,他突然開悟了自性的般若。


    他喜悅地走迴住處,眼見到自己的茅屋有小偷光顧,找不到任何財物的小偷,要離開的時候才在門口遇見了禪師。


    原來,禪師怕驚動小偷,一直站在門口等待,他知道小偷一定找不到任何值錢的東西,早就把自己的外衣脫掉拿在手上。


    小偷遇見禪師,正感到驚愕的時候,禪師說:“你走老遠的山路來探望我,總不能讓你空手而迴呀!夜涼了,你帶著這件衣服走吧!”


    說著,就把衣服披在小偷身上。小偷不知所措,低著頭溜走了。”


    法明微微一笑,香茗入喉,順著金蟬子的話說道,


    “禪師看著小偷的背影走過,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山林之中,不禁感慨的說:


    “可憐的人啊,但願我能送一輪明月給他”


    禪師目送小偷走了以後,迴到茅屋,赤身打坐,他看著窗外的明月進入了定境,


    第二天他在陽光溫暖的撫觸下,從極深的禪定中睜開眼睛,看到他披在小偷身上的外衣,被整齊的疊好放在門口,禪師非常高興,


    “我終於送了他一輪明月”!”


    “師兄,你本可以不去!”


    金蟬子凝視著法明的眼睛!


    法明微微一笑,


    “如今人間我為佛,道門凋零,幾乎沒有任何可造之材,倘若我不去苦的就是這眾生,我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哎,師兄還是如此善良,”


    “你似乎已經破了宿命之劫?”


    “劫難已經隨我而去。”


    “如此甚好!”


    忽然寺院之外傳來一陣嘈雜聲,一個婦人哭訴著跪在寺廟之前,吵著要見法明大師!


    法明聞訊而來,金蟬子站在門前,隻聽婦人說道,


    “我的夫君,蠻橫無情,總是打我,大師,我已經不想活了!真的希望他早點死,希望他今天就死!”


    法明伸手扶起婦人,微微一笑,


    “通常我們非常恨,希望早死的人,都會活得很長壽,這叫怨憎會,往往我們很愛,希望長相廝守的人就會早死,這叫愛別離。”


    婦人聽了感到愕然,


    法明迴頭望了金蟬子,一眼,迴頭繼續說道,


    “因此你希望你的夫君早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拚命的去愛他,受到天妒良緣的地步,他就活不了了。”


    “可是到那時候我又舍不得他死了!”


    “越舍不得他就死得越快呀。”


    婦人笑了起來,起身拜別,歡喜的離開。


    金蟬子上前,


    “師兄,你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黑暗已來,最沒有影響的卻是這些普通人,他們有著自己的愛恨情仇,不是黑暗,無法影響他們,而是他們內心的黑暗,


    足以讓他們墮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喚起他們心中的愛,僅僅如此。”


    “師兄大義。”


    金蟬子彎身一禮。


    法明微微一笑,


    “這世間仍有我放不下的人。”


    “江流兒。”


    “正是,這孩子從小命運多舛,如今黑暗之下,我怕……”


    “師兄不必擔心,江流兒是有大氣運之人,不會出事,不過師兄是何時發現我的?”


    “那是一個平常的日子,我正在寺廟之中做著功課,忽然內心十分的煩躁,於是準備起身去江邊走一走,


    江邊兩岸的風景很美,依舊無法平複我煩躁的心情,是我來到一處岸邊枯坐,枯坐了許久,


    忽然我感覺到了一種悲傷從江水之上傳來,一個哭泣的聲音,緩緩地向我飄來,


    是一個女子,一個女子的冤魂,


    我開口詢問,女子隻是哭泣,顯得格外悲傷。


    於是我動用了大法力,安撫了女子,女子這才娓娓道來,


    說他們一行人遭遇了山賊,幾乎被斬殺殆盡,唯一活下來的隻是一個繈褓之中的嬰兒,而那個嬰兒不小心墮入江中,隻怕。


    女子剛剛說完,承受不住自身的悲傷,化作雲煙消散。


    我站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做,終於我聽到了一聲啼哭,急忙向著江中看去,


    我看到了一個籃子,籃子裏麵正是一個哭泣的孩子,令我詫異的是,籃子周邊有著淡淡的佛光守護,


    這便是那個孩子活下來的原因!


    後來我給他取名為江流兒,是因為他是從江中撿迴來的,


    我本想傳授他佛法,但他似乎對佛法格外的反感,不願學,後來我將他送到了弘忍大師那裏,去安心修行。”


    “後來便遇到了穆守。”


    “正是,他是一個我唯一看不透的人,他乘著時光而來,僅僅隻是小小的年紀,卻有著一個無比滄桑的靈魂,


    而在那個靈魂之下,我感受到了他的迷茫孤獨,甚至還有一絲絲恐懼,隱藏了極深的恐懼,


    江流兒遇到他,卻似乎遇到了知己一般,”


    “他的確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是啊,他給這個世界帶來了最大的變數,也讓原本已經注定的未來變得撲朔迷離,”


    “師兄,”


    “嗯?”


    “我相信他。”


    “我也是。”


    兩尊佛,各自一笑,法明轉身,大步走向天空,走向黑暗,金蟬子緊隨其後,為其保駕護航!


    曾經有一位人間真佛,殺上了須彌山,冷聲喝問滿山眾佛!


    “須彌山有佛乎?”


    滿山眾佛不言,羞愧難當。


    曾經有一位人間真佛,為了自己的徒弟,成就了天人佛的果位,卻不願再進一步,隻因守護。


    法明,


    人間真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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