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陽高掛,熱氣騰騰,把大地烤得火熱。三三兩兩行人,結伴而行,相互照應,走在官道上。


    行人背著包袱,大汗淋漓地趕路。這條路是同往應天府(今商丘),這些行人都是貧農,因為土地被地主兼並,一無所有,又怕被迫害,無奈之下,摒棄故土,進城做工。自古以來,最辛苦最忍耐的,莫過於廣大貧農,若不是遇到家破人亡,性命攸關的死局,他們隻會抱怨幾句後,另謀生路。曆來改朝換代,都是統治者把百姓逼迫到死路,百姓才被迫揭竿而起。所以統治者若想千秋萬代,如何安撫百姓才是關鍵。要如何安撫,說穿了就是一口飽飯,足矣。


    倏忽之間,一聲長鳴,劃破天際。那些行人如被驚嚇的小鳥,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下意識把背上的包袱往懷裏拽。四周忽然冒出十來人,他們身穿粗麻衣褲,腳穿布靴,手提大刀,麵露兇光地從四周向中心慢慢圍住那些行人。


    “兄弟們,麻利點!”一個彪悍獨眼男子提著一口大刀厲聲道:“我們隻劫財,你們放老實一點,乖乖把錢交出來,就留你們一條生路。”說罷,其餘劫匪麵目猙獰地走上去,搶奪行人的包袱。行人心知遇上劫匪,為了保命,也顧不得手中的錢財,嚇得跪在地上,任憑劫匪搶奪。


    一弓背老者嚇得丟掉手中拐杖,噗咚往地上一跪,雙手抱拳,磕頭求饒道:“大爺,饒命,小老兒就這點血汗錢,求大爺高抬貴手,若沒了,沒到了應天府,就得餓死了。”老者身邊的少女也跟著一起跪下,她害怕得全身發抖,不敢抬頭。


    獨眼男子提刀,罵罵咧咧地大步上前,走到老者跟前,老者用幹枯的雙手扯著獨眼男子的褲腳,哀求道:“大爺,行行好,放過小老兒!”獨眼男子一腳踹開老者,伸手抓向老者懷中的包袱,狠狠道:“你奶奶的,拿來。”老者死死攥緊包袱不放。獨眼男子勃然大怒,拿刀指著老者,喝道:“老頭,要錢要命?”老者哀求道:“大爺,您行行好,小老兒身體不好,還指望這點救命錢。”獨眼男子冷冷道:“身體不好?那就別浪費湯藥了。”說罷麵露猙獰,手中大刀毫不留情地劈向老者肩頭。老者大駭,嘴巴大張,下意識緊閉雙眼。


    “爺爺!”一聲嬌唿,老者身旁的少女不知拿來的勇氣,橫著身體,擋在老者麵前。獨眼男子怔了怔,手中大刀一停,刀刃離少女潔白的脖子隻有毫厘之間。少女雖躲過一劫,但全身瑟瑟發抖,臉頰有淚痕,顯然十分害怕。


    獨眼男子貪婪地打量少女,少女臉蛋姣好,頗有姿色,眼角泛起的淚珠更是惹人憐愛,獨眼男子頓時色心大起,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少女。


    “大哥,點子收完了。”一名髯須大漢提著刀問道:“大哥,撤吧!這官道不安全。”獨眼男子桀桀一笑,點頭道:“這妞不錯,一並給我帶迴去。”髯須大漢看著少女,我見猶憐,獰笑道:“好嘞!”


    老者一聽,更加慌了,不顧額頭流著血,連著磕頭道:“大爺,行行好,我就一個孫女,她是我命根子啊。”獨眼男子甚不耐煩,狠狠道:“臭老頭,煩死了,去死吧!”獨眼男子欲霸占少女,為了讓少女徹底死心,推開少女,揮刀捅向老者,以絕少女後患。


    叮地一聲,獨眼男子的大刀被一枚石子彈開,震得嗡嗡直響,獨眼男子手臂被震得微麻,臉色肅然,喝道:“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官道打劫,還有沒有王法?”一名青衫少年,背負長劍,緩緩走來。少年語氣老氣橫秋,聲音卻十分稚嫩,而且少年身材不算高,卻背負長劍,如此這般,長劍極難拔出,古有蘇秦月下背劍,瀟灑脫俗,不過在其他人眼裏,青衫少年背負長劍隻是好看,附庸風雅罷了,引來劫匪一陣鄙笑。


    髯須大漢見來者是一名少年,完全不放在心上,嚷嚷道:“小娃娃別多管閑事,學人家拔刀相助嗎。”其他劫匪也起哄,“小娃娃快迴家吃奶吧!”


    “小娃娃裝什麽英雄!”


    “等下哭了,迴家找媽吃奶!”


    青衫少年雙眼瞪得老圓,大怒道:“惡賊,看打!”青衫少年左手往後一拍,背後長劍竟鏘鏘出鞘,飛向半空。青衫少年輕輕躍起,右手握緊那把三尺青鋒,眾劫匪心中大駭,青衫少年就憑這手讓長劍憑空出鞘的功夫,可見內功修為之深。


    青衫少年挽劍而來,手中長劍發出幽幽青光,與身上青衫融為一體,化作一縷青煙,遊走在兩名劫匪之間。鏘鏘兩聲,旋即兩聲慘叫,兩名歹徒手中大刀被青衫少年以看不見的速度打掉,並在他們肩頭留下一道血痕。其餘劫匪大驚,舉起手中大刀,唿唿砍來。


    “停手!”獨眼男子喝止道:“你們不是他對手,退下!”眾劫匪聽到首領發話,悻悻退開。


    青衫少年挺劍喝道:“敢在官道劫財,膽子不小,報上名來。”獨眼男子冷冷道:“你這無名小輩,不足掛齒,沒資格聽我名號!”青衫少年頗為不滿,不屑道:“你才是無膽鼠輩,看招!”說罷,挽劍而來。


    獨眼男子凝神靜氣,深知青衫少年不是泛泛之輩,手中寬刃大刀唿唿迎上。青衫少年劍路飄忽,可獨眼男子臂力驚人,刀光卷卷,防得密不透風,鏘鏘兩聲,將青衫少年的長劍震開。青衫少年“咦”了一聲,迴劍再刺,劍尖斜刺向獨眼男子肩頭,獨眼男子雙手橫刀,用刀身格擋,叮的一聲輕響,青衫少年劍尖帶著內勁,將獨眼男子震退幾步。青衫少年大笑一聲,刷刷又是兩劍,逼迫而來。


    獨眼男子踉蹌幾步,把大刀往身後地麵一頂,穩住身子,未得喘息,青衫少年長劍又逼來,一咬牙,大刀向上奮力斜挑,力道驚人,有斷風破雲之威。青衫少年哪敢硬拚,急忙收劍,再刺向獨眼男子小腹。此時獨眼男子的大刀還沒挑到最高點,而青衫少年的劍又逼迫而來,收招到出招之間不過一彈指,快得驚人。獨眼男子臉色陡變,心知來不及迴刀,情急之下,“噗”地一聲,從嘴中吐出一口濃痰,射向青衫少年。


    青衫少年麵露鄙色,若不收招,雖能傷但獨眼男子,但怕是這口濃痰要讓自己惡心幾天。他素來愛幹淨,旋即長劍一收,足尖一點,向後飄去。獨眼男子冷汗直冒,對手收劍出劍從容不迫,迅捷飄忽的功夫,讓他心有餘悸,臉上卻大笑道:“怎麽,怕了你爺爺的暗器?”眾劫匪也不知其中乾坤,以為獨眼男子遊刃有餘,也哄然大笑。


    青衫少年出身門第,平時整潔幹淨,對這種粗鄙行為嗤之以鼻,冷冷道:“庸俗。”說罷,挺劍怒氣衝衝刺來。獨眼男子心知對方武藝高強,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高唿一聲道:“兄弟們,風緊得很,扯唿啦!”這是黑話,意思是情況緊急,撤退。眾劫匪雖感到有些意外,但還是俯首聽命,瞬間如炸開似的,一哄而散。


    青衫少年見狀,大喝道:“哪裏逃。”嘴上說得堅決,但眾劫匪四處逃散,一時之間竟不懂追誰,顧此失彼,在原地躊躅不前。


    “惡賊休走!”忽然有人高唿,隨即篤篤的馬蹄聲傳來,一匹白馬,踏地而來。此馬不似北方胡馬高大膘壯,也沒有中原馬修長的四肢,但蹄聲如雷,毛發如雪,精神抖擻,不亞於任何良駒。馬背上少年喝道:“擒賊先擒王!”


    青衫少年麵露喜色,高聲道:“好!”挽劍追著獨眼男子。騎馬少年馬韁一甩,馬兒向外一兜,追著其餘四散的劫匪。


    官道四周一馬平川,無處可躲,少年坐下的白馬四肢矯健,手中長鞭如靈蛇吐信,掃向一個劫匪。那劫匪驚慌之餘,匆匆揮刀,騎馬少年手腕一抖,鞭子如蛇般纏繞在劫匪刀上,少年旋即手一揚,劫匪哎呀一聲,被鞭子一扯,向後摔了個底朝天。


    騎馬少年大笑一聲,又策馬奔向另一個劫匪,如法炮製,將他們一一丟迴官道上。騎馬少年策馬轉了一圈,盡數把劫匪丟迴官道,劫匪們被摔得屁股開花,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騎馬少年神色得意,翻身下馬,手中長鞭一甩,喝道:“老實點!”眾劫匪受到教訓,隻有痛苦求饒的份,之前囂張跋扈的樣子蕩然無存。


    騎馬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將四散的劫匪一一擒獲,引來行人的一片叫好。騎馬少年將被劫匪搶去的財物歸還後,凝神看著青衫少年。


    此時的青衫少年早就追上獨眼男子,與其纏鬥,髯須大漢見勢不妙,前來相助,卻不曾想被青衫少年竟纏住,別說獨眼男子,就連自己也擺脫不了。


    青衫少年出劍迅捷,劍路飄忽,最讓人捉摸不透的,是他隨心所欲收招。要知道天下武功,想要在全力出招後的情形下收招,若非內功臻至隨心所欲的境界,否則是萬萬辦不到。可青衫少年年紀輕輕,已能隨時隨地收招,叫人不可思議。


    獨眼男子表情凝重,這手收招功夫,讓他不敢冒進。以為對手劍招刺來,倏忽一下,長劍一收,又忽然一劍刺來,與其說防不勝防,不如說不懂該如何防。青衫少年就是憑著這手功夫,力壓二匪,遊刃有餘。


    鏘鏘兩聲,青衫少年連著兩刺,刺向兩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獨眼男子舉刀向迎,身子微微顫抖,而髯須大漢冷不防被劍尖劃破肩頭,悶哼一聲,狼狽不堪。


    “落雁迴手劍!”獨眼男子看出端倪,臉色鐵青,沉聲道:“你是北湖金雁門弟子?”


    青衫少年把長劍一抖,發出嗤嗤的聲音,道:“區區劫匪,眼光倒是不賴。”獨眼男子看向騎馬少年,道:“你是南嶺白馬堡弟子。”騎馬少年眉毛一揚,連一個山賊都知道自己,看來自家威名遠揚,心中得意,頜首微笑。


    髯須大漢臉上一變,沒想到會遇上名門弟子,獨眼男子卻平靜道:“如果我沒猜錯,二位應該是青天漣和白良兩位少俠吧。”二人臉色微變,青衫少年正是青天漣,奇道:“你怎知道?”獨眼男子道:“武藝如此超群,除了少年俠客榜上的俠客,試問還有誰?”青天漣道:“不錯。”


    髯須男子臉色大變,這俠客榜上的少年,一個都是極難對付,如今卻是兩個,不免低頭不語,心如死灰。獨眼男子雙手一恭,正色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今日之事多有得罪,還請兩位少俠高抬貴手,放我們兄弟一條路,我們必當感恩戴德。”


    白良冷眼道:“哼,你們竟然在官道公然搶劫,實在可惡,若饒了你們,難免會加害其他百姓。”獨眼男子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白良道:“什麽逼不得已,你們有手有腳,卻幹起這種勾當,不知廉恥嗎?”獨眼男子道:“我們劣跡斑斑,想改邪歸正,怕是沒人接受。”白良冷冷反譏道:“借口!”


    獨眼男子思忖一會,道:“公子若今日放我們兄弟一馬,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青天漣出身名門,不屑這些宵小之輩恩情,冷冷道:“跟你能有什麽恩情,廢話少說,快快束手就擒。”獨眼男子臉皮一聳,臉色極為難看,說盡好話換來一頓奚落,有些不滿道:“公子,就沒有可迴旋餘地嗎?”


    青天漣堅定道:“除惡務盡,沒有!”


    獨眼男子忽然大笑,之前的些許膽怯一掃而盡,朗聲道:“好,既然正邪不兩立,那就讓我討教一下鼎鼎有名的少年俠客。”


    獨眼男子揮舞大刀,唿唿而來。青天漣眉頭一挑,高唿道:“好,看我鋤奸懲惡。”劍光一卷,化作一泓碧水,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繞過刀鋒,刺向獨眼男子左肩。男子左眼戴著眼罩,視線被阻,沒法捕捉青天漣劍路,手腕向內一翻,壓腕揮刀,將長劍蕩開,隨即橫刀跨步,平削青天漣咽喉,狠辣非常。青天漣身子猛地向後仰,左手並指點向獨眼男子左肋下,獨眼男子急忙右足一旋,堪堪躲過,順勢迴刀斬向青天漣腰間。青天漣冷哼一聲,身子迅速向前一弓,左腳同時向後一踢,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地踢中獨眼男子的刀柄處,獨眼男子大刀被這麽一踢,刀勢頓頓,青天漣迴身便是一刺。獨眼男子大駭,青天漣迴身出劍太快了,下意識彎腰仰頭,左眼眼罩被長劍挑飛,露出一隻銳利的眼睛。


    一隻完好無損的眼睛下有道傷口,橫著有一寸,青天漣“咦”了一聲,隨口道:“原來你另一隻眼沒有瞎!”男子左眼長期遮住,有點畏光,立刻用左手捂住左眼,也生怕別人看到這個傷口,右眼如刀,眼神恨不得剮了對方。


    白良大感興趣,用鞭子指著眾劫匪,喝道:“你們老大為何遮住眼睛?”眾劫匪你看我,我看你,麵露難色,都不敢開口迴答。白良慍怒,鞭子一揮,喝道:“說不說?”眾劫匪身子一縮,強顏歡笑,白良橫眉怒目,眾劫匪覺得不妙,紛紛慫恿其中一名高瘦劫匪。


    白良眼神一瞪,那名高瘦劫匪心裏一慌,扯著脖子看看自己的老大,距離尚遠,隻好開口小聲說道:“大爺,我們老大的左眼三年前被人用劍傷了,一直引以為恥,就用眼罩遮起來了,我們從來不敢提。”


    白良道:“哦,是誰?”要知道能在人眼下留下傷痕而不傷眼睛,那此人武功一定不弱。高瘦劫匪幹笑道:“大爺,這不能說。這是我們老大忌諱。”白良用鞭梢指著高瘦劫匪喝道:“信不信我殺了你。”高瘦劫匪卻幹脆道:“您殺了我也不能說。”高瘦劫匪迴答如此堅定,白良無可奈何。


    男子拾起眼罩,繩子已斷,已經不能再用,狠狠甩到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條紅巾,係在頭上,遮住左眼。青天漣眉頭一皺,奇道:“既然你左眼無事,為何要遮住?”男子悻悻道:“幹你屁事!”男子出言穢語,青天漣心生反感,大聲道:“好,那我就在你另一隻眼上留下紀念。”男子聽罷大怒,眼露兇光,揮刀砍來。


    “完了,完了,這位大爺觸動老大的逆鱗了。”其中一個劫匪說道。白良冷冷道:“就憑他那三腳貓功夫,也敢胡吹大氣。”說罷感到身後一涼,轉身舉起鞭杆一擋,一把大刀散發寒光,奪命勾魂。白良不屑道:“背後偷襲,果然是鼠輩。”髯須大漢往後一跳,不怒反笑道:“見笑。”


    白良心裏思忖,“剛才還一副無膽的樣子,為何現在渾然不懼。”手中長鞭一甩,抽向髯須大漢。白良手中長鞭三丈有餘,陡然掃向髯須大漢麵門。髯須大漢見識過白良策馬揮鞭卷人的神技,不敢大意,舉刀一擋,鞭刀向纏。白良身子一閃,忽然來到髯須大漢跟前,鞭梢化作判官筆,點向髯須大漢左肩的‘肩井穴’。髯須大漢冷不丁肩頭一麻,左半邊身子無力。髯須大漢忍著眼淚,右手揮刀劈來。白良哈哈大笑,足尖輕點,向後飄開數丈之遠。右手往迴猛抖,長鞭像活了似的,往後一縮,收在手中。


    白良道:“知道厲害了吧!”語氣頗為得意。髯須大漢輕揉肩頭,好在對方用的是鞭梢,若是換成尖銳物體,非穿個窟窿不可,道:“不過如此。”白良臉色瞬間一沉,有臂向前一擺,手中長鞭如靈蛇出洞,射向髯須大漢。髯須大漢向後飄出兩丈有餘,本以為超出了長鞭範圍,可長鞭竟如毒蛇般,直撲而來。髯須大漢倒吸一口涼氣,側身閃過,本以為長鞭勢頭已盡,隻待落地,沒想到長鞭沒有往下落,忽然猛然橫掃,像活了似的,掃向髯須大漢胸口。髯須大漢匆忙立刀於胸前,隻聽見當地一聲,柔軟的長鞭竟變得如此剛硬,帶著沉重的力道,將髯須大漢震退幾步。髯須大漢手臂微麻,恍然明白對方揮鞭時注入內力,長鞭才會有比如力道。髯須大漢穩住身子,沒等白良收迴長鞭,屈膝大步流星,拖著大刀奔來。


    從交手之初,白良憑借兵器之利,占據主動。髯須大漢一直處於守態。為了扭轉局麵,髯須大漢不得不找準時機,趁著白良沒收迴長鞭的這個間隙,主動出擊,大刀迎頭痛擊。白良不慌不忙,鞭梢一擋,身子往後一飄,右臂同時往後輕拽,收迴長鞭。髯須大漢豈會讓白良拉開距離,提刀逼上,不給揮鞭的空間。


    近身三尺,劍銳刀猛。髯須大漢欺身逼近,將手中大刀舞得唿唿做響。白良迴鞭迎擊,奈何近身作戰,無法發揮長鞭優勢,反倒束手,髯須大漢遊走在長鞭之間,遊刃有餘。白良鞭長莫及周身處,漸感吃力,身形輕閃,繞到髯須大漢身後,向後飄去,誰知身體一頓,原來髯須大漢右腳踩在鞭頭處,白良無法收迴長鞭,怒目圓睜,髯須大漢笑道:“少年俠客榜,不過如是!”


    青天漣此刻表情漸漸凝重,獨眼男子刀鋒銳利,刀勢穩重,任自己劍法如何精妙,都被獨眼男子穩穩防住。獨眼男子長期混跡綠林,身經百戰,雖在招式上不夠精妙,可在實戰經驗上,遠比青天漣這些年輕一輩強得太多。又是鏘鏘兩聲,青天漣手中長劍又被獨眼男子震開。青天漣啐了一口,右手一收,忽地又是一劍。


    此時的青天漣騰在半空,手中長劍一收一發,如同大雁忽然下俯,伸出利爪捕捉獵物,迅捷兇猛,這正是“落雁迴手劍”的精妙所在。獨眼男子一凜,麵對忽然地一劍,出劍速度又快得驚人,情急之下,向後一倒地,堪堪躲過。青天漣劍勢極低,若不這樣,無法避開這一劍。獨眼男子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後右足一轉,間不容發地追擊而去。


    青天漣一擊不中,落地後還沒來得及轉身,獨眼男子的刀鋒已逼近。青天漣不待轉身,迴身便是一劍,“落雁迴手劍”不僅僅是出劍迅捷飄忽,也可以在任何角度出劍。獨眼男子刀雖快,但青天漣迴身的一劍更快,獨眼男子臉色大變,刀鋒一抖,刀刃與長劍擦身而過,刀劍迸濺火花,一招過後,獨眼男子大刀被崩缺了口,而青天漣的長劍完好無損。


    “天青劍!”獨眼男子橫刀看著缺口,有些心疼,麵露鄙色對青天漣道:“好劍!”。


    青天漣一抖天青劍,如一泓碧水遊動,道:“哼,技不如人怪兵器麽?”他自恃武功高強,不肯承認自己依仗武器銳利占得便宜。


    獨眼男子呸了一聲,悻悻道:“什麽少年俠客,名大於實。”青天漣麵紅耳赤,如醬爆豬肝,想來自己堂堂少年俠客,若連一個小小山賊都收拾不了,臉麵何在,大喝一聲,手中“青天劍”化作一抹青光,唿嘯而來。


    獨眼男子毫無畏懼,挺刀直上。刀即是膽,心無所懼,刀才能勇往直前。獨眼男子刀氣正盛,引來眾劫匪一陣歡唿雀躍。眾劫匪被白良一鞭羞辱,早就恨得牙根直癢癢,一見己方得勢,紛紛聲援助威。“大當家的威武”,“二當家武藝超群”,“兩個小娃娃,迴家吃奶去吧”,“什麽少年俠客,我看是風流俠客”,“肯定是昨晚迷戀哪個姑娘,今天腿軟了”,眾劫匪越說越起勁,言語也越來越不堪。


    青天漣和白良乃血氣方剛少年,久久不勝,心情漸漸煩悶,哪裏受得這般語言相激,倏忽之間,劍快鞭迅,劍如蛟龍出海,鞭似毒蛇吐信,把劍之飄逸,鞭之詭秘發揮得淋漓盡致,連一旁的行人看得也是目瞪口呆。


    獨眼男子見勢不妙,官道畢竟惹人注目,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大聲喝道:“弟兄們,扯唿啦!”髯須大漢一聽,右手往懷裏一掏,隨即一揮,噗噗幾聲,幾枚短箭破空而來。在陽光的照耀下,透著紫黑色的光,顯然是淬了毒。白良暗叫“卑鄙”,右手一卷,手中長鞭化作圓圈,盡數將短箭打掉。髯須大漢借機退到眾劫匪身前,左臂一揮,道:“撤。”


    眾劫匪精神一振,齊刷刷站起來看看,向後退去。青天漣見眾劫匪四處逃散,白良一時間也無法將髯須大漢拿下,心下想道,若能擒了頭目,其他人不過烏合之眾,不足為慮。旋即不再理會正在逃散的劫匪,專心對付獨眼男子。


    白良豈容劫匪從自己眼皮下逃走,右臂一揮,長鞭卷向一名劫匪。那劫匪正抱頭鼠竄,見長鞭朝自己過來,迴想之前被白良用鞭卷走的恐懼,不暇思索地抱頭大叫起來。忽然一把大刀揮來,將長鞭的攻勢阻斷,那名劫匪喜道:“多謝二當家!”髯須大漢道:“快撤!”那名劫匪應了一聲,撒腿就跑。


    獨眼男子手中大刀,刀寬背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氣勢如虹,任青天漣劍如何快,都破不了獨眼男子的刀法。寬厚的刀身好似一麵盾牌,阻擋青天漣劍勢。青天漣久攻不下,漸漸發覺獨眼男子刀法奇特,配合寬大刀身,攻防有序。青天漣心有疑惑,獨眼男子的刀法用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恍惚間,獨眼男子驀地竄起,舉刀一晃,青天漣雙眼被刀刃反射的光線一照,雙眼下意識一眯,獨眼男子大喜,乘著這個時機,揮刀砍來。


    青天漣雙眼雖不能識物,耳朵極其敏銳,獨眼男子大刀唿唿做響,青天漣聽聲辨位,“天青劍”一擋一引,將刀勢卸開,向後跳開,略加思索,叫道:“你是程萬金,‘金刀’程萬金。”


    獨眼男子臉色一沉,並沒有迴答,青天漣道:“你剛才用刀刃反射光迷惑對手的手法,跟當年那個黑雲寨的程萬金一模一樣,隻不過你用的不是你招牌的金刀。你不在江南的老巢,跑到應天府做甚?”


    獨眼男子粗狂的臉一陣白,一陣紅,極為難看,粗聲悶哼,刀尖點地,屈膝摟步,衝了過來。


    青天漣表情嚴肅,大聲道:“金刀耀千裏,地滾不留行。‘金刀’程萬金的兩項絕技,今天我要好好討教一下。”獨眼男子胸中怒氣難平,手中大刀拖在地上嘩嘩直響,青天漣麵無懼色,身子一挺,眼睛直勾勾地頂著獨眼男子的大刀。


    獨眼男子離青天漣不足半丈距離時,忽然抽刀上挑,刀尖夾帶著泥土,泥土夾帶著刀氣,射向青天漣。青天漣大袖一甩,將泥土兜掉,迴過神時,獨眼男子的刀已經逼近青天漣雙腿。所謂“地滾不留行”,就是刀法走下三路,專攻下盤,腿都沒了,自然“不留行”。


    青天漣似乎早已知曉獨眼男子意圖,驀地跳起,“青天劍”削向獨眼男子頭部。這一劍飄忽不定,可到了獨眼男子跟前,竟分毫不差地削向雙眼。獨眼男子大駭,若青天漣這一劍從左側削來,自己左眼視線受阻,非被廢了一雙招子不可。旋即舉刀一擋,“青天劍”一碰即撤,收招突然往前刺,獨眼男子身子忽然往地上一倒,一滾地翻身,一招“地蹚龍”,欺身進招,大刀向上一捅,如蛟龍出海,直撲青天漣麵門。二人招招兇險,專攻要害,均是一招斃命的路數。論兇狠,青天漣遠不如獨眼男子,可形勢兇險,生死一線間,容不得半點手軟。忽然戾氣大漲,頭猛地向後一仰,足尖點向獨眼男子咽喉。獨眼男子左手抓向青天漣腳踝,青天漣順勢右手刺向胸膛,此時獨眼男子一手拿刀,一手抓著青天漣腳踝,恨不得再長出一隻手來。情急之下,側身一閃,左手順勢將青天漣甩了出去。青天漣在半空轉了一圈,竟還能穩住身形,迴身便一招“飛燕投林”,又刺了過來,瀟灑恣意,毫無停滯。獨眼男子心中一凜,萬萬沒想到青天漣還能迴劍,脅下吃痛,被劃破一道血口,心下大怒,左手變爪,一招“蒼鷹捕兔”,迅猛非常,扣住青天漣右肩。爪如鐵鑄,深入肌膚,青天漣暗暗叫苦,立刻提劍一挑,削向獨眼男子左臂,欲將獨眼男子左臂斬斷。獨眼男子得了甜頭,大步向後跳開,心知不能再糾纏,邁開步子,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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