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池抬了眼簾,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道:「那你在這兒做什麽?」


    「……」陸麒陽默了一會兒,從手指縫裏露出朵幹巴巴的花來,聲音有些不大樂意,「喝酒輸了,弟兄幾個叫我想法子把這花別到你頭上去。」


    沈蘭池掃一眼那蔫巴巴的花兒,心下明了。


    陸麒陽喝酒喝輸、打賭打輸,已不知有幾次了。有時他喝醉了酒,又或者打輸了賭,還會做出些驚世駭俗的大事兒來——譬如他十六歲時,借著酒意,硬生生拔掉了天子的幾根頭發。


    陛下本就頭發少,那幾根毛更是當寶貝似地養著,沒想到竟被陸麒陽一下子拔掉了四五根。


    豈有此理!


    好在,陛下沒生他的氣。


    鎮南王府手握重兵,也許正是因為陸麒陽不成器、貪玩還毫無野心,,陛下才會對鎮南王一家子放心無比吧。


    「成吧,準了。」沈蘭池將茶盞擱在杯上,走到了窗前,「這花不錯,我便收了。」她對著那快枯萎的花,張嘴就胡說八道,「你得記著,你又欠我一個恩情。」


    「謝了謝了,小弟謝過蘭大姐。」陸麒陽一彎嘴角,浮出個有點痞氣的笑來,「小弟這就給蘭大姐戴上。」


    陸麒陽撚了一下手裏的花,手指朝她發間探去。將要落在她發髻上時,他的指尖一彎,便將她髻間那枚鎏藍百蝶簪抽了出來。


    發簪精巧,簪尾藍蝶振翅欲飛,落在男人修長瓷白的指間,好不悅目。


    「怎麽?」沈蘭池笑了起來,「想拿我的發簪去賞哪個丫頭?還是賣了去還賭債?我這枚簪子不值錢,怕是換不了幾個銀錢。」


    「胡說什麽呢?」陸麒陽在指尖轉了轉那發簪,將蔫巴巴的花放入了簪上那寶藍色的振翅蝴蝶間,這才重將這發簪緩緩插入了她烏墨似的髻間。


    「隻不過是這位沈姑娘的發簪,有些歪了罷了。」


    陸麒陽道。


    陸麒陽替沈蘭池戴上了發簪,順手還撩了一下她耳後的一縷發絲。如水似的烏黑長發自他指尖滑落,又垂落迴了蘭池的肩上。


    恰在此時,陸麒陽身後傳來一道微驚唿喊。


    「二小姐……」


    蘭池一抬眸,便看到沈桐映的丫鬟紅袖領著幾個手捧衣物的宮婢站在不遠處,麵露驚色。


    她心道一句:果然來了。


    雖然,在此處與她親密相處的人並非是陸子響,而是陸麒陽,不過這也算是勉強順了沈桐映的意思。想必在紅袖迴去之後,滿宮廷都會傳起她與陸麒陽的流言來吧。


    恰合她意。


    蘭池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宮女,不慌不忙道:「叫你們取一下衣物,便去了那麽久。你們便是這樣服侍主子的?莫不是我沈蘭池已入不得你們的眼,須得皇後姑姑來,才能差遣得了你們?」


    那幾名手捧衣物的宮女聞言,麵色一白,立刻跪下請罪。「請沈小姐恕罪,婢等隻是中道被坤福宮的劉公公喚去了……」為首的宮女將頭磕落在地,聲音裏極是緊張。


    「罷了,起來吧。」蘭池道,「別弄髒了衣物。」


    紅袖向兩人請安後,便開始不安地左右張望著,似乎是在尋著誰的人影。不等她找到想找的人,陸麒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你叫紅袖,是沈桐映的丫鬟,可對?」陸麒陽勾唇一笑,問。


    「奴婢正是紅袖。」紅袖低下了頭,小心迴答。


    「迴去之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可明白?」陸麒陽笑容愈深,右手一掂,從袖裏掏出個淺杏色的女子香囊來,在紅袖麵前虛晃而過,「你家大小姐的香囊在我手上。若是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壞了沈二小姐的名聲,你應當是知曉後果的吧?」


    頓了頓,陸麒陽又道:「誰都不許說,連你家大小姐也不成。」


    聽到陸麒陽的威脅,紅袖的麵色青了又白。


    她是沈桐映的貼身婢女,知道自家主子似乎是有這樣一個香囊的。可恨陸麒陽伸手晃的太快,她根本看不清那香囊到底是不是沈桐映的。若是萬一,那香囊真是沈桐映的,陸麒陽這樣無法無天的混世小魔王又借此壞了沈桐映的名聲……


    彼時,倒黴的還是她紅袖。


    沈桐映的脾氣,可算不得溫柔。


    「奴婢明白。」紅袖連忙道,「奴婢什麽都沒有看見。」


    「噯,等等。」那廂,趴在窗欞上、以手托腮的沈蘭池卻露出無趣的表情來,道,「不成。紅袖,本小姐要你迴去後,就將此事宣揚出去,最好鬧得滿城皆知,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小姐與鎮南王小世子兩情相悅。」


    此言一出,紅袖與陸麒陽皆是懵了一下。


    陸麒陽很快迴過神來,微怒道:「你不想嫁陸兆業,還把主意打到小爺身上來了?想讓小爺替你擋了太子爺的婚事?不準!聽見了嗎?紅袖,什麽都不準說。」


    「紅袖!」沈蘭池不甘示弱,「說!迴去就說!大著嗓門說!!」


    「不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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