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燚城,鳳棲宮。


    鳳凰步履緩慢地穿過鳳棲宮高聳的金翅大門,麵色陰沉,心情惡劣。


    他被迫以大護法的身份召開這場賽前集議,獸王大會是炎燚族百年一次的盛會,以往的比賽都是魔尊親自籌劃,而這一次,炎烈因紅蓮之事心情欠佳,便將這件要緊事務交給了鳳凰。


    以往的獸王大會,鳳凰是連看也不會去看的,因為每場比賽幾乎都會有魔獸或者獸政官受傷,丟了命也是常有的事。而魔靈魔獸鬥法喪命,往往就是魂飛魄散,永遠消失,著實殘酷至極。


    為此,鳳凰曾經多次提議取消這種殘忍比拚,然而,次次都是白費口舌,同時伴著聲聲斥責。


    一向憎恨殺戮的他,如今卻必須親自主持這場血腥盛會……他的沮喪心情可想而知。


    鳳凰身著赤金色的華麗錦袍,大步走進宮內集議廳,一雙鳳目淡淡掃過全場,隻見四位熟人正在等他。


    集議廳的布置極為考究,金絲絨地氈鋪滿整個大廳,牆角顯眼地擺放著刻滿珍禽異獸的木屏風,門邊是振翅而飛的神鳥雕像,它的眼睛赤紅圓潤、炯炯有神。


    鳳凰前腳剛踏進大廳,急性子的赤炎虎便走上前來,叫道:“大護法,您可叫哥幾個等得花兒都謝了!”


    赤炎虎的眉頭緊緊皺著,使得他腦門兒上那個鳳凰最討厭的“王”字紋絡更加明顯。


    “剛剛有事耽擱,失禮了。”


    鳳凰冷淡而有禮地迴答,隨即穿過廳堂,朝火犀牛走去。


    火犀牛正站在屏風旁,與身邊的貪魔——廣貪和尚,低低交談著。廣貪微微眯眼,神態自若,看見鳳凰走來,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如既往地似笑非笑。


    “鳳凰大護法,您這性子,可就要和我一樣慢了……嗬嗬……”火犀牛道。


    “那可不一樣,獨角護法,您那不叫慢,那叫……精細。”鳳凰道,“我若能事情做得和您一樣細致完美,那時才敢與您相提並論呐……”


    “哎喲喂,您可是大護法啊,職位可高過我獨角……”火犀牛一拱手道。


    “你們倆,休要互相吹捧了,嗬嗬……”貪魔嗬嗬笑道,“我們魔界官僚,可不要學得和那凡人朝庭上一樣,就會阿諛奉承、互吹互擂啊,哈哈……”


    廣貪不提凡人二字還好,他一提起,鳳凰就想起那場紅塵劫,想起那個險惡的老和尚,心中頓感不悅。


    鳳凰心下冷哼一聲,慢慢在廳首落座,侍從們給在場五人看好茶後,皆數退去。


    集議廳的主位左側,坐的是赤炎虎和火犀牛,右側則是貪魔和一位近來與貪魔幾乎形影不離的紫袍少年。


    鳳凰伸手捏了捏杯盞,隻覺那茶水冒出的騰騰熱氣看得他心煩意亂,隨即把茶杯往一旁推了推,微微抬頭望向堂中另外四人。


    “大家說說吧。”


    鳳凰直了直身子,語氣淡漠道。


    廳堂裏忽然一片安靜,堂下的人,除了廣貪身旁,那一直斂眉垂目,懶洋洋托腮而坐的紫衣少年,其餘三人皆是張大著眼睛望著廳首的鳳凰大護法。


    鳳凰無奈地一聲輕歎,淡淡道:“我看,以前怎麽辦的,就還怎麽辦吧。”


    眾人默不作聲,少頃,火犀牛微微笑道:“大護法,既然我獨角接手了魔獸宮事務,對於這一次的獸王大會,我可否提出一些修改意見?”


    鳳凰本就頭疼這種籌備會議,要不是炎烈有令在先,他才懶得召集人來。可是若集議討論這個流程走下來,沒有半點實質內容,他也確實難以向魔尊交代,現下獨角護法似乎是提前做了功課前來,著實令人欣慰。


    “獨角護法但說無妨。”鳳凰麵色緩和道。


    火犀牛清了清嗓子,一邊摸著獨角,一邊慢條斯理地道:“目前,魔獸宮共有魔獸三百六十六隻,獸政郎兩百七十名,獸政娘九十六名......這要是全都參加獸王之爭,未免太多了......”


    赤炎虎一聽,想也不想就嚷嚷起來:“以往不都是幾百對兒一起比的嗎?你若是減了數目,這參加人數獸數都不如以前,勢必會規模縮小,盛會的氣勢和持續時間都會大不如前,尊上豈能高興?況且我們還要邀請六界各處有威望的仙魔妖神前來參觀,你把氣勢弄沒了,我們還怎麽向他們展示魔界炎燚族之威?”


    火犀牛溫溫良良地將赤炎虎一望,嗬嗬一笑,慢悠悠道:“虎威護法別著急啊,且容我說完。參賽的光數量多,卻質量平平,又有何精彩可言呢?你是更願意看一群弱者混亂比鬥,還是更願意看少數強者多打幾場呢?又是哪一種更能展示我炎燚城之威呢?”


    赤炎虎眼珠向上翻了翻,麵露思考之色,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隨後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大腦袋點了點,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好想法、好想法!看來獨角護法對魔獸宮的差事很盡心嘛!”


    “應該的應該的,具體的操作細節和比賽規則還需仔細考慮完善,很多事務還需勞煩虎威護法多多幫襯啊……”


    他二人好一番互相誇讚,對麵廣貪輕輕搖頭,眯眼笑道:“你們又開始了……嗬嗬……”


    此時的鳳凰卻在進行著另一番思量。


    若按火犀牛的建議,參賽人員和魔獸數量減少,貌似傷亡數目也會減少。可事實上,強強對戰多場的情況下,傷亡可能性要大得多。而且,受損的將是最優秀的魔獸和獸政官,這到底合適不合適呢?鳳凰為此陷入思考。


    可是這麽難解的問題,一時半會兒又豈能得出個明確結論呢?鳳凰很快意識到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做決定,隨即抬眼望向正在兀自思索著什麽的貪魔。


    廣貪大師不僅在人間時是個和尚,即便他的真實身份——炎燚族貪魔,在魔界,也是一身僧人裝束,也以僧人自居。


    隻是鳳凰現下毫不覺得他配當一個僧人。


    但是無論如何,鳳凰知曉這貪魔乃是炎烈極為器重的手下,地位絲毫不亞於四大護法,於是在麵上,鳳凰對他依然恭敬。


    “廣貪大師覺得如何?”鳳凰冷冷一問。


    貪魔故作迴過神狀,鳳凰不用細究便知他是裝的,他廣貪豈會有一刻不在悄悄留意周圍的畫麵和言語?


    “我是問您,對於剛剛兩位護法的意見,您怎麽看?”


    鳳凰麵無表情,又問了一遍。


    廣貪嘴角勾了勾,卻抿緊嘴唇,並不答言,隻是單掌豎於胸前微微頷首,這是他慣用的,保留意見的反應。


    鳳凰也懶得再多問他一遍,輕輕撫了撫額,眼光微微飄向那已經上半身趴在麵前案幾上的紫袍少年。


    “炙弦君,你怎麽看?”


    百無聊賴趴在案幾的少年聽見鳳凰喚他,懶洋洋地半抬起一張俊俏白玉麵,吊梢眼微微一斜,表情懶散而不屑。


    “與我何幹?”


    說完,他衝著首位上的大護法邪冷一笑,複又趴下,將臉埋進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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