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著盛酒的土碗,聽著她與老王頭兒的老婆子,用方言嘮著家常,南宮長樂不會江南方言,但卻又覺得自己能夠聽懂。


    ……


    酒氣與熱氣蒸蒸騰騰間,酒才吃到一半,一向酒量好的他竟有些醉了。


    醉意朦朧,酒意微醺中,老王頭兒家的那張破舊的門板,被人從外頭緩緩推開,他看到的是女人訝異卻驚喜的雙眸。


    她顧盼神飛的琉璃眸裏,映著那個屈著身子從門外走進來的那個男人。


    南宮長樂認得這個男人,女人推了推他,對著他介紹:“喂!南宮長樂,你別喝了,相必三年前你也見過,楚禦,我大哥!”


    她說:“我大哥來接我,我要走了。”


    他微微愣住,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看向她大哥,那個自一進門就惹得她滿麵笑容,停都停不下來的男人,心下有些悶。


    再迴神的時候,她已經坐在炕邊,男人曲著身子,給她穿鞋,她動作自然的給男人拍肩膀上雪粒子。


    忽的,她轉過頭,笑著又說:“南宮長樂你不用單身一輩子,我隨口說說,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不然你們長樂宮後繼無人,我就罪孽深重了!”


    那個男人,認真的給她穿鞋。


    還不忘低聲問她:“什麽罪孽深重?你又『亂』威脅人了?”


    她擺了擺那雙瓷白的手,一臉的無辜。


    “哪有!”說著,還撅了撅嘴,拉著一張臉:“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有力氣去威脅別人!再說,我就是去威脅旁人,楚禦你也得和我一起……”


    “是是是,你想威脅誰,我抓來綁好了給你威脅。”


    聽了楚禦的話,南宮長樂心下長歎一聲,有些知道她這暴力脾氣是怎麽來的了,他不禁敵視的看了一眼楚禦,好好的一個軟妹,被慣成這個模樣。


    這個男人得負全責!


    楚禦抱起她,麵無表情的看過來。


    嗓音儒雅,卻清冷的道:“這三個月,舍妹真是麻煩宮主了,大恩不言謝,宮主有何需要盡管向楚某開口,楚某定當……”


    “不用不用!”


    南宮長樂瀟灑十分的道:“本宮主救了她,她也救過本宮主,早就兩兩抵消了。”他掃了一眼在楚禦懷裏的女人,心下不由得哼了一聲。


    確實是個麻煩,忍了三個月,終於不用忍了。


    他嫌惡的擺擺手,端著酒碗喝了一口,等不及的攆人:“走吧,走吧,趕緊走吧……”


    她卻轉過眼來,眉眼彎彎的模樣,白裏透紅的掌心在他麵前攤開,笑著道:“你別急,我這就走,走之前,你得先把灰豆給我。”


    “……”


    將那隻窩在他腿上,都快把他腿壓麻的兔子,扔給她,南宮長樂給自己倒酒,聽著土屋的破門,開了又關上,有幾片雪花被北風卷進來,落在他紅『色』的袖口,緩緩消融,隻留下細小的水漬。


    又聽著她後知後覺的想起,在屋外大聲的跟他說再見。


    他出神的望著翻騰的鍋子,直到酒滿溢出來,流了滿桌子,他才反應過來。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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