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老人才冷靜下來,心頭又湧起一股濃濃的恐懼。


    這時候他才想起,這每一個煉命師都視為珍寶秘密,絕不外傳的天機,並非他自己頓悟,而是剛剛那聲音說出來的。


    “是誰在說話?是誰,是天道之母在指點我?”咽了口唾沫,老人心裏驚駭不已,他隻能想到這個可能性。


    能知道這個秘密的,若是人,絕對是高不可攀的神人,又怎麽會跑到這裏好心告訴他?就比如青鸞國宗宗主,大師級煉命師,顯然也知道這個秘密,可老人跟了他一輩子了,他也從未跟他透露過這命符陰陽陣是兩個陣法的秘密!


    那就隻能是冥冥天意了啊!


    想通這一點,老人戰戰兢兢地移動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身旁。


    吳憂正一手放在眉心之後上遙望高天,另一隻手在屁股上撓啊撓的,快要中午的陽光無比熾烈,完全籠罩在他身上,白袍刺眼,單薄的身形似虛似幻,如不存在這天地間。


    “唰啦!”老人突然跳起,又猛地跪在了吳憂麵前。


    “臥槽!”吳憂嚇的往後跳了一步,驚恐地望著老人,被五條杠的高手跪,對於一等一星的吳憂來說,著實很嚇人啊。


    “您一定是天道之母的化身吧?是來專門指點小人的嗎?拜謝天道之母!大恩大德永生難忘!今後定順天應道,不負天道垂青!”


    老人低著頭,說的鏗鏘有力,話畢duangduang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掉頭跑了。


    “喂喂喂,別走啊,我還有事兒……”


    吳憂瞪眼大叫,可惜,話未說完,老人就已經消失不見,隻在通往山頂的虛空裏留下一串虛影。


    “草!什麽事兒啊!跑毛啊!”遙望山頂,吳憂咧嘴大罵。


    而那老人,一路跑到山巔之時才停了下來,抬手摸了摸額頭,已經冷汗淋漓。


    他也害怕啊,天道之母的化身啊,萬一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那就完蛋了啊!


    站在山頂,他才有勇氣再度迴頭看向之前那山石林立的地方。


    吳憂還在,老人極端的目力,終於清楚地看到了吳憂那有些泛黃卻俊朗的臉龐,然後深深地記了下來。


    從石頭上跳下,吳憂往藏書閣的方向去了。


    不能再裝逼了,兩年壽命加神經錯亂,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吳憂決定積極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吳憂的資格隻能去外門藏書閣,希望裏麵有一些關於如何改命的具體介紹。


    吳憂對於自己的命紋已經有足夠了解,加上剛剛腦子裏冒出的那副改命過程的圖畫,吳憂算是對改命有了個大概掌握,隻要拿到更精細的命紋改造過程,就好辦了。


    然而,吳憂失望了。


    外門藏書閣裏,根本就沒有任何關於改命的具體書籍,都是一些基礎導論等等東西,最多會在書中舉一兩個隻涉及改命皮毛的例子,沒什麽卵用。


    從藏書閣出來,已經是正午時分,吳憂草草吃過飯,直接去了紅霓裳的辦公室。


    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讓紅霓裳這位班主任教了。


    紅霓裳雖然隻有煉命士級別,但肯定已經涉及到具體的改命流程的理論學習,吳憂命數太差,別的辦不了,學習點理論總可以,他現在也就想知道這改命到底是怎麽迴事。


    雖然別人都覺得吳憂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可吳憂不想放棄,能做點什麽就做點什麽,隻有自己覺得絕望,才是真的絕望。


    另外,也不知道為什麽,吳憂心中總感覺這煉命之術並沒有那麽難,也不知人們為何將其視為虎狼那般可怕。


    身為擁有煉命師天賦的紅霓裳,擁有著獨立豪華的辦公室,除了辦公之外,還有帶床的休息間以及配合修煉用的重力室,規格已經相當於內門導師了。


    吳憂敲了敲門,紅霓裳就讓進了。


    “有什麽事嗎?”坐在一張紅木桌子前,紅霓裳頭也不抬地道,窗外陽光落在她臉上,白皙透明,尤其那薄如蟬翼的耳朵,似乎有紅光從其中散出,配合如玉香頸,煞是好看。


    “老師,我想讓您教我具體的煉命之法。”吳憂一臉嚴肅道。


    “嗬,”紅霓裳失笑,依然不抬頭,“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別以為知道些命紋就可以胡來。煉命之法何其兇險神奧,再基礎知識沒有紮實之前,絕對不能胡亂實驗,會出人命的。這些我昨天已經強調好幾遍了,你沒聽見?”


    “呃……”吳憂咧嘴,真沒聽見。


    “可是老師,我真的很想知道啊,您放心,我就算試也會拿我自己的命魂試,絕對不會影響他人。我的人品絕對杠杠的。”深吸一口氣,吳憂繼續苦口婆心。


    紅霓裳終於放下了手中紙筆,無奈看著吳憂道:“不是我不教你,是你學了又能如何?改命第一條,要以魂改魂,尤其為自己改命,更需要命魂一分為二,你覺得你一星一等的命魂能做到這一點?”


    “……”吳憂低頭,無言以對。


    望著吳憂黯然的樣子,紅霓裳又想起了吳憂隻能活兩年的殘酷現實,不由心中也有些不適,可卻無可奈何,隻好歎氣道:“好了,你迴去吧。”


    “不行!”吳憂在心頭喝了一句,俊朗臉龐卻忽然泛起一抹可憐巴巴的苦澀。


    “老師啊……”他忽地坐在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一把抓住了紅霓裳的玉手。


    紅霓裳頓時嬌軀一顫,小臉都嚇白了,她雖然身為導師,可年紀也就二十出頭而已,之所以能成為青鸞國宗導師,那是因為天賦實力夠強,加上也有些背景,實際上談戀愛都沒經曆過呢,突然被吳憂抓住手,著實有些驚嚇。


    吳憂卻不理會,臉上苦楚更加濃烈,嗓音都帶出了哭腔。


    “老師啊,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我跟你說,我從小就是個廢物啊,受盡白眼,曆經苦澀,現在就剩兩年光景了,您難道要見死不救?就滿足我這點兒好奇心吧!我知道我沒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別人也不會幫我改,但我就是不甘心啊,我要在這最後關頭努把力啊,您說,等死好還是在希望中死去的好?”


    吳憂說的淚眼婆娑的。


    紅霓裳心軟了。


    “好吧好吧,你先放開我。”一臉無奈地叫了一聲,紅霓裳強行抽出玉手,又搖頭歎氣,探手將珍藏在納戒中的一個小本子拿了出來。


    “這是我的筆記,裏麵除了具體的煉命之法外,還有些心得。當然,隻是,隻是針對低等命數的改命之法,三等以上的,我還沒開始具體研究。”


    將本子遞給吳憂,紅霓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實際上,紅霓裳早已經出師,對於煉命之術早有係統的學習,隻是本身修為不足,才煉命士而已,所以無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改命。


    望著那幹幹淨淨的白皮小本,吳憂眼睛亮了,紅霓裳的筆記啊,多少學徒夢寐以求不可得的東西。


    而紅霓裳,看著吳憂目光灼熱,嘴角含春的樣子,忽地有些害怕起來,咽了口唾沫道:“告訴你,隻能看一個晚上,還有,千萬別弄髒我的筆記本,更加不能弄壞!”


    “哈哈哈!”吳憂忽然大笑,“放心吧老師,我會摟著它睡覺的,一定給您保存好!”


    笑聲未落,吳憂便拿著本子掉頭跑了。


    紅霓裳頓時淩亂,一臉茫然地愣住了。


    這家夥剛剛還哭的稀裏嘩啦,怎麽轉眼就笑了?


    還有,他說要抱著我的筆記本睡覺?


    “吳憂!你要是敢對我的筆記本亂來,我……”忽地起身,紅霓裳對著門外怒吼。


    下午,吳憂幹脆沒有去上課,而是潛心在宿舍裏翻看紅霓裳的筆記。


    為了預防看兩頁就瞌睡,吳憂直接用瀏覽的方式快速地翻看,盡量放鬆心情。


    縱然如此,吳憂在晚飯時就困的扛不住了。


    吃了晚飯,又四處溜達了一圈兒,感覺精神恢複了一些,吳憂迴去繼續研究。


    紅霓裳的筆記很多,也確實囊括了係統的低等煉命之法。


    也不知道是夜晚來臨的緣故,還是吃了飯的緣故,吳憂再次趴在床上翻看筆記時,腦子竟一下子無比清明起來,那密密麻麻的筆記幾乎是過目不忘,如有神助。


    而且,看著那些煉命之法,吳憂的腦子又開始亂冒東西,而且冒出來的,都是與筆記之上記載一樣的,甚至比筆記中記載更精妙的煉命之法。


    瞪著眼睛,吳憂又一次被自己驚呆。


    旋即,他急忙找來一根筆,就在紅霓裳的筆記本上勾勾畫畫起來,以免明天又忘記這些冒出來的神奇東西。


    圓月的光華從窗戶投進,隻有吳憂自己的宿舍裏安安靜靜,唯獨吳憂手中紙筆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而吳憂那滿目神光,打了雞血的樣子,與這安靜很不相符,更與平日裏虛弱的他格格不入。


    “記下來記下來了!哈哈哈哈!有辦法了!”


    第二天早晨,東天剛泛起魚肚白,吳憂便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


    一夜的努力,他終於將腦子裏冒出來的所有煉命之法都利用紅霓裳的筆記本記了下來,紅霓裳筆記本上有的,吳憂便用筆將其完善,沒有的,吳憂就加上,愣是在筆記本裏多寫出了好幾頁。


    更重要的是,吳憂找到了另一種改命之法,專門針對自己這種垃圾命數的改命之法,自己就能辦到。


    不用活兩年就死了,興奮不言而喻。


    然而,剛跳起來的吳憂,就發現一陣眼暈,這才想起自己一夜未睡,以自己這幅身體怎麽受得了,然後就閉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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