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州牧府。


    公孫茂高坐主位,一邊喝著好酒,一邊欣賞席間歌舞,真是好不暢快。


    可有人就是這麽沒有眼色,非得說兩句攪局的話。


    “主公,去年天琴公子大發神威揚我幽州之威,可謂勞苦功高,今日主公宴請群臣,為何不見天琴公子?”從事李闕陰陽怪氣的說道。


    從事李闕和祭酒天琴公子不和,已是幽州公開的秘密,李闕說天琴公子勞苦功高居然敢不出席宴會,實則是暗示天琴公子功高震主,恃功傲慢,明晃晃的在幽州牧麵前上眼藥。


    公孫茂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就像是一杯好酒保存不善,壞掉了,語氣難免帶上幾分不滿,“李從事,天琴公子今日有軍務,我等自飲便是,何必扯到什麽勞苦功高上,他是幽州祭酒,守衛幽州分屬應當,難道還要我給他請封關內侯嗎?”


    公孫茂守衛幽州多年,也不過因家世地位封了一個關內侯,現在一個小小的季青雲居然短短不足一年,就爬到了和他一般地位,他比誰都不舒服。


    而且公孫茂和並州王顯之還不同,王顯之的關內侯是軍功一步步累起來的,如果不是因其和鳳家有舊,陛下壓著,早就得封縣侯,怎麽可能直至今日還隻是一個亭侯。


    要說不甘心,最不甘心的應該是王顯之吧,畢竟他季青雲是誰,一年前還隻是給陛下守門的將士而已,現在卻憑借著儒生喬靈一飛衝天。


    以前公孫茂還覺得天琴公子厲害,起碼和並州狂刀相比,既不給他添亂,還能治理幽州,無論政務還是軍務都極其出色,但和喬靈一比,好像也就那樣了。


    喬靈出仕第一年就給自己賺了一個亭侯,但天琴公子好像還隻是大良造,這樣一個能力一般的人是怎麽混到他幽州上層,還坐上了祭酒之位的?


    “是闕之過,怎能以小人之心揣度天琴公子對州牧大人不敬呢,闕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被訓斥的李闕表麵上誠惶誠恐的道歉,實則心中一陣激動,以前在州牧麵前痛斥天琴公子,得到的都是訓斥,這次雖然受到訓斥,但這次的訓斥卻和往日裏大為不同。


    什麽分屬應當,請封關內侯,以前州牧大人可不會說這樣的話,看來天琴公子在幽州的地位也不是牢不可破的麽。


    宴上其他臣屬麵麵相覷,卻都不敢為天琴公子辯駁,親近李闕的自然對李闕的反擊極為滿意,親近天琴公子的卻因為攝於群龍無首不敢多說一句,怕弄巧成拙。


    隨著李闕陪酒道歉,和公孫茂二人飲的極為暢快。幽州牧原本堅定的擁天琴公子立場的態度,在今日的宴會上有了悄然轉變,這對現在的幽州可謂是極大的不妙,但願天琴公子有力挽狂瀾之力,否則今日欣欣向榮的幽州怕也離壽終之時不遠了。


    並州州牧府。


    “匈奴退了?”王顯之靠躺在床上,毫無起伏的語氣讓人很容易忽略他蒼白的臉色。


    狂刀雍寧抱著胳膊翻了一個白眼,“你都快死了,還記掛並州,你放心,你死了並州還好好的,你真以為你對並州多重要啊!”沒有了你王顯之,並州還是吳國的疆土。


    外界傳聞,並州儒生狂刀雍寧和州牧王顯之不和,看雍寧這毫不客氣的說話方式,二人關係不和的傳聞怕也隻是傳聞。


    “聽說涼州這次頂住了,那鳳青衣倒是有本事,要是我,怕也做不到他這般。”


    王顯之本以為今年就算涼州有了州牧,麵對匈奴怕還是守戰艱難。沒想到卻收到涼州全殲匈奴一部人馬的消息。


    涼州已經頹弱了二十年,能有今日表現已經出乎王顯之的意料,以前還需留意從涼州逃竄過來的匈奴,今年倒是省事了。


    “是啊,繁花似錦現世了,若是涼州在這樣的前提下都不能守住,他鳳青衣怕是隻有以死謝罪了。我剛收到最新消息,除了益州儒生喬靈,又出現了一位儒生,這繁花似錦能現世,多虧這位儒生的繁花島。”


    《荼蘼錄》發行正是如火如荼之時,一句繁花島首先想到的就是它。


    王顯之蹙眉,“重崖居士?他居然是儒生,那他為何不在文社發行小說,卻選擇了長安書社?”


    “這隻能說明這些年文社也墮落了,當年,那位在的時候,怎麽可能會有儒生選擇別的文社,也許這位重崖居士本不打算出仕,而涼州式微,才不得不挺身而出。”雍寧感慨,不愧是家國天下的提出者,這份覺悟不是一般儒生能有了,要是能見一麵這位重崖居士就好了。


    王顯之卻不讚同,“如果重崖居士是為了涼州百姓,那他前二十年為何不出手,還選擇長安書社發行作品,這隻能說明他原本從未屬意出仕。


    如果重崖居士真是憂國憂民之人,那他選擇這次出手,要麽本就不是涼州人,因某種原因出現在涼州,才知涼州之苦;要麽便是今年才有了守護涼州的力量。”


    雍寧恍然大悟,“是了,重崖居士至今有兩部作品,而經此一役,《荼蘼錄》必然是重崖居士的作品卡牌,可《荼蘼錄》完結於七月,他這是剛一擁有力量便去了涼州邊郡。”


    雍寧對重崖居士更感興趣了,就是消息來的太慢,想知道重崖居士的身份,怕還要等一段時間。


    王顯之更傾向於重崖居士不是雍涼人,而是剛入雍涼,這件事隻要知道重崖居士的身份就可以確定了,現在王顯之也不打算提醒雍寧,他可是很喜歡看雍寧笑話的,怎麽可能好心提醒。


    “你來就是和我表達對這位重崖居士的滿意的?”


    雍寧被王顯之無所謂的態度氣到了,但誰讓他和王顯之是發小呢,也就他能忍了王顯之的臭脾氣。


    “《荼蘼錄》中有一位神醫淩慕夫人,還有天山四峰主醫毒雙絕,也許重崖居士可以治好你。”


    這才是雍寧關心重崖居士的原因,否則涼州不過是一次防守戰的勝利,這樣的勝利在並州並不稀罕,要說敬佩,他自然是敬佩喬靈的,能做到她這一份上的儒生,從古至今就兩人,其中一位已經不在了,現在的喬靈可謂是獨領星光。


    王顯之在樂平被安穀木擺了一道,以死後不迴歸長生天為代價,詛咒王顯之不得好死,王顯之被詛咒後本該一命嗚唿,但借著王家和雍家珍貴藥材吊命,這才還能活著氣雍寧。


    可詛咒一日不解,王顯之一日便在生死邊緣,就算王家有給王顯之續命百年的藥物,王顯之還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做個活死人呢?


    “鳳家來信,他們可以提前這一屆月神的選拔,隻要有月神出世,我的病就可以治好。”這是不願意將希望寄托在重崖居士身上的意思。


    “鳳家?”雍寧神色複雜,“鳳藍衣那小子還念著我們之間的兄弟之情啊,我還以為他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鳳家家主了。當年,我們都以為下一任鳳家家主必為鳳青衣,而鳳藍衣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做個合格的吳國世家子弟,那時候我們都還在嵩陽書院讀書,明明約好了一起參加複土計劃,為吳國浴血奮戰九死無悔,沒想到……”


    往事如煙,一迴首卻發現發黃的圖卷仍舊清晰。


    現任鳳家家主鳳藍衣對王顯之和雍寧而言,都是一個不可觸摸的禁忌,提起他的人隻能是他們。


    說好了三人為誌向奮鬥終生,可現在這個陣線上隻剩下王顯之和雍寧二人。


    現在的並州隻知道當年狂刀雍寧提著大刀追著王顯之砍了半條街,還在他的《九曲破陣刀》中將王顯之寫成最終反派,被主角李狂刀給欺負的很是淒慘,最後成了李狂刀練成九曲破陣刀法的養料。


    又有誰能想象,當年在嵩陽書院二人和鳳藍衣被稱為書院三害的場景呢?


    “他終是為了我!”王顯之的心情也很複雜,因為和鳳藍衣是好友,他比一般人更了解鳳家。


    對鳳家而言,黑鳳凰是震懾世家寒門的殺手鐧,那月神就是鳳家最後的退路。


    鳳家本不是吳國人,七十年前帶著仙人一係莫名出現在吳國,後和吳國皇室約定,成了吳國世家之一。


    可當年的鳳家是沒有卡師的,他們自身就擁有移山填海的力量,就像是鶴仙人的《九重天》和重崖居士提起的繁華島神人祖先一般。


    可惜,他們在吳國出生的後代失去了修煉他們仙人體係的資質,若先人逝去,鳳家一係怕是岌岌可危。


    在這樣的前提下,有了天賦紫卡,而鳳家的卡牌圖案也和一般吳國人大相徑庭。


    他們的圖案都是一些丹爐,陣法或者是神兵。這算是兩種力量的融合,將本可以直接修煉的體係並入吳國卡牌體係的變種。


    可這種力量雖然被保存下來,但威力卻小了很多。就像是繁花島擁有神血的島民,哪怕先人如何強大,他們也隻繼承了萬分之一。


    可就是這樣的鳳家,也穩穩坐住了一流世家的地位。


    如果說黑鳳凰是實力大減的殺手鐧,那月神的力量就因為其苛刻的條件而被保留大半。


    月神是出生於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的少女,通過修煉一種奇特的功法,運用鳳家祖先遺留的寶物,將月之力降臨在少女身上,這樣的少女便會成為月神,使用陰月之力。


    月神本身沒有什麽戰鬥力,但卻有凝練月華的能力,而月神可利用凝練的月華救治任何一種傷病。


    哪怕是病入膏肓之人,也能延續幾年天命。


    人皆怕死,尤其是大權在握還沒有享受夠人間富貴的人上人更怕死,月神可延壽七載,這樣的誘惑才是鳳家永世之基。


    月神的選拔每三十年一屆,上一屆的月神是二十六年前,選出的月神在六年前已經死了,不然以鳳藍衣和王顯之的交情,肯定不會拒絕讓月神救治王顯之。


    這次離原本月神選拔還有四年,鳳藍衣能說服鳳家族老提前月神祭禮怕也費了不少功夫。


    哪怕今日的鳳藍衣已經是鳳家冰冷無情的家主,但少年時期的經曆如何能輕易忘記,對王顯之和雍寧來說,自然是鳳藍衣更親近些,並州牧重病的消息一旦泄露,必然會引起吳國局勢動蕩。


    相信鳳藍衣還是相信涼州重崖居士,本也不是什麽難做的選擇。


    雍州雲中郡。


    韓忠看著遠遠從地平線湧來的羌騎,心中一陣無力。忍不住想起了喬靈離開雍州前往涼州前和他的一段對話。


    喬靈搖著手中的折扇,圍著韓忠轉了一圈,“韓忠,你也是長山軍中一員,對吧。”


    “是,大人。”


    “別客氣別客氣,我們都是一夥的,幹嘛這麽嚴肅。師傅他老人家去歸攏別的地方的長山軍了,你難道要浪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韓忠聽不懂喬靈口中的意思,他畢竟跟了喬靈不短的一段時間,知道喬靈不會介意屬下傻,但會介意屬下不懂裝懂,本來不懂還不會問清楚。


    “大人,韓忠不懂所謂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在哪裏?連機會都沒有看到,韓忠無法抓住。”


    喬靈被韓忠平鋪直敘的迴答給噎到了,這韓忠平日裏不聲不響的,沒想到到了關鍵的時候倒是機靈。


    “韓忠,你想啊,雖然你也是長山軍一員,但等師傅源源不斷的說服別的地方的長山軍投靠益州,那洗白了身份的長山軍中會有多少個馬元。”


    喬靈說道這裏,韓忠忍不住色變,馬元的存在對韓忠來說大概是一個死結吧。


    他明明比馬元天賦好,武功高,連修為都超過馬元一大截,可軍師卻永遠第一時間想的都是馬元那小子,而不是他韓忠。


    要知道馬元現在不過是黃金卡師,而韓忠已經快突破為白金卡師了。如果韓忠有馬元的資源,這時候怕是已經是白金卡師。


    馬元的天賦圖案是天馬,而韓忠的卻是猛獅,論天賦,論修為,論能力,他馬元哪點能和韓忠相提並論,就因為他馬元是長山軍奔逃前加入的,而他韓忠卻是在雲中郡加入的嗎?


    雖然如果韓忠沒有加入長山軍,他就不會成為卡師,也沒有今日成為益州將軍的可能,但這一切都是他放棄所有加入長山軍應得的,和他馬元有什麽關係。


    喬靈能直接點破這點,自然是看出了韓忠對馬元的不忿。其實現在的益州,底子還是薄了些。


    喬靈知道師父一半是想洗白長山軍,一半也是為了鞏固長山軍在益州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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