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


    劉楚楚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在張恨水失蹤後,她便知道自己的謀劃失敗了,本來想著隻要喬雪和甄氏一日不相遇,她便還有挽迴的時間,沒想到,她今天突然知道了喬雪的下落。


    “你是說,靖國公府世子身邊有個紅顏知己,名字便是喬雪,而且就是這個美人榜上的喬雪。”


    采苓發現自家小姐臉色有些難看,雖然心中不解,但第一時間迴稟道:“是,四小姐,就是這位榜上佳人。”采苓小心指了指被自家小姐扔在桌上的百美榜。


    李揚波的美人榜不但給他自己一舉成名,還讓這一百位佳麗名揚天下。


    雖然因為漢壽亭侯喬靈的原因,榜單有了一絲不同的聲音,但如此出色的人物也許本就沒有任何人有評頭論足的資格,一切才能被安排的如此巧合。


    這便是另類的天意,天命如此,凡人好像隻能俯首承受。


    “你說,這個喬雪知不知道承恩侯府在一年前找迴了一個女兒,那個人便是我劉楚楚?”


    采苓有點為難,她當然知道自家小姐想要的答案是什麽,但——


    “四小姐,這段時間尋親最高調的便是我們承恩侯府了,但很多人家也會找迴曾經遺失的女兒,不過是因為身份低微,自然沒有了宣揚的必要。”


    劉楚楚雖然知道采苓這話可信度不高,但確實心情好了不少。


    “聽說陛下要選妃了,這麽一來,我那位三姐怕是要如願了,你說,我要不要湊個熱鬧?”


    采苓嚇得趕緊跪下,“四小姐萬萬不可啊,三小姐是您的親生姐姐,府中對三小姐的安排早早就已經定下來了,您身上還有元家二公子的婚事,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出半分差池啊!”


    劉楚楚輕笑出聲,最後笑的越來越放肆,“你怕什麽,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怎麽當真了!采苓,你家小姐我,是那麽沒有分寸的人嗎?承恩侯府好不容易才等來了這次機會,從一開始所有的資源自然可勁往三姐身上放,哪有我插手的資格。本來父親打算的好,三姐的年紀正好相當,可誰知陛下遲遲不大婚,我那三姐一拖就拖到了現在,要說合適的小姐,這府中從三姐開始,一直到十二妹妹,都是可以的嘛。”


    “采苓啊,我要是按照母親的安排,嫁給元家二公子,以後可仰望娘家多矣。但若是三姐入了宮,那個時候,怕是承恩侯府要仰望她了。”


    本來劉楚楚隻是這麽一說,現在突然覺得,一個擺脫危機的機會就在眼前,如果她入宮了,那就算最後承恩侯府知道了喬雪才是他們的女兒,那個時候,到底誰才是承恩侯府的小姐,就不是承恩侯說了算的了。


    一位皇妃,一位侍妾,承恩侯府隻要不傻,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劉楚楚喃喃自語,“也許,該退了元家二公子的婚事。”


    聽到這句話的采苓,跪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抖。


    雍州,張雲騎府。


    喬靈保持右手持筆的動作已經好一會兒了,卻不見她往書桌的帛上寫下一個字。


    “再不寫,這帛就汙了!”


    喬靈聽到小書提醒,趕緊移開毛筆,筆尖的墨點最後堪堪落到帛外桌案上,真是好險。


    “喬靈,你怎麽了,不是說要分析曹琇瑩身上的外掛是什麽嗎,怎麽一個條件也不寫,這樣怎麽分析啊!”


    喬靈有點無語,她也想寫啊,可對著一個已經瘋了兩年,行蹤永遠在張家下人眼中的曹琇瑩,她除了知道她被自己的姐妹頂替了身份,還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呢?


    “她已經瘋了,就算她擁有外掛,也不會用,分析她的行為不過是做無用功。”喬靈幹脆擱筆不寫了。


    “哎!”小書歎氣,“要是我們有三張迴收卡就好了,直接迴收她身上的外掛多方便啊。”


    “小書,我有一種直覺,這個曹琇瑩不簡單。可是,她神誌不清,又如何會給我這種奇怪的感覺呢?”


    小書知道喬靈已經恢複了金丹期的神識,自然不會覺得喬靈這莫名其妙的感覺是錯覺,“也許,這個曹琇瑩沒有瘋,不然她憑什麽讓你有危機感。”


    “不不不,”喬靈搖著食指,“不是危機感,而是一種對未來的感應,似乎很是雀躍,又感到幾分彷徨。那種感覺很複雜,就像是既期待又害怕一般。”


    是曹琇瑩給她這種感覺嗎,不,更像是她背後的人。


    可,一個瘋子,有收為臂膀的必要嗎?沒有效忠之人,又何來背後之人?


    “大人,屬下有事迴稟。”來者是韓忠。


    “韓忠,你有什麽事?”喬靈派了他去安排雍州各邊郡的防務,算起來的確是今天該迴來了。


    韓忠麵上有幾分窘迫,但不得不稟,“大人,這雲中郡破虜將軍張雲騎似乎有點問題。我派人收集張將軍的消息,沒想到他就像是五年前突然冒出來的,張雲騎一介白丁,短短五年的時間就坐上了破虜將軍的位置,還牢牢把控了雲中郡的兵權,要知道這雲中也是形勢複雜。”


    喬靈既然把雲中郡作為雍州主政之地,韓忠自然不敢怠慢。沒想到這一查,就查出事了。


    “雲中郡最有勢力的是世家蔣氏,五年前,墨筆書生在的那個董家也到了這裏,同時出頭的便是張將軍。現在雲中郡的三大勢力便是這三家。蔣氏家族在雍州也算是排的上號的,居然奈何不了張家。”


    若是蔣家贏了,那雲中郡兵權該在他們手中才是,怎會便宜了張雲騎。


    韓忠不說董家,是因為董家出了一位儒生,一般世家自然不敢得罪。


    世家譜上有數百世家,可吳國上下已知的儒生至今也不過十三位。


    “這麽說,這位張將軍居然是普通人出身。”那就是鳳家的‘奇遇’了。


    “你是懷疑他是鳳家的使者。”


    韓忠點頭,“是,鳳家的使者不是所有人都擺明車馬效忠鳳家的,總有一些雖然覺醒了卡師天賦,卻天賦一般的,他們都被鳳家放棄了。但也有一些,是鳳家留下的暗子。”


    喬靈笑笑,“也就是說,天賦好的必然是鳳家人,而天賦一般的大概率成不了鳳家人?張雲騎的天賦圖案是什麽?”


    “鯉魚,準確來說是錦鯉。”


    “什麽?”


    是能轉運的錦鯉嗎?


    “魚類武將牌以前都是統統歸入人品的,隻有鯤是天階中品。”說道這裏,韓忠忍不住看了喬靈一眼,“現在所有的飛禽武將牌和魚類武將牌都需要重新劃分品階。”


    “為什麽?”喬靈這話剛脫口而出,忽然想到了在此次入草原作戰中屢立奇功的雄鷹小隊。


    喬靈有些不好意思,“這飛禽本來就被低估了麽,誰知道吳國居然沒有領空權的概念。那這魚類為何也會重新劃分等級?”


    韓忠用幽怨的眼神看著喬靈,“還不是您在招收飛禽部隊時,同時招收魚類武將牌。本來大家以為是您年紀小,玩物喪誌。但您用草原一戰,證明了您的英明神武,現在,大家都等著您怎麽用好魚類武將牌,才好給魚類定品階。”


    如果因為飛禽牌被喬靈教訓做人後,又被魚類牌煽完左臉煽右臉,那大家還有什麽做卡師的尊嚴。


    “哈哈,是嘛,哈哈……”喬靈沒想到居然是自己的鍋。


    如果張雲騎是錦鯉,那他短短五年就坐上這個位置,好像一點也不奇怪。但同時,鳳家也沒有放棄張雲騎的理由。


    “你說,咱們有讓這位張雲騎將軍去我們益州為州牧效力的可能嗎?”


    韓忠抽抽嘴角,這位是挖牆角挖上癮了?


    “破虜將軍是雲中郡最高軍事長官。”


    那她就不做白日夢了,可惜雍州牧守著寶山不知重用啊!別說張雲騎有可能是鳳家人,隻要鳳家沒有擺明車馬說張雲騎是鳳家人,誰都不可以拉攏,那喬靈就敢下手。


    畢竟,不知者不怪嘛,哪怕你鳳家勢再大,也不能太過不講道理吧,哪怕鳳家不和普通人講道理,也不能不和現在的喬靈講道理。


    “祭酒大人,董家墨筆書生來訪。”


    喬靈已經收到了陛下的聖旨,身邊的屬下自然稱唿喬靈一句祭酒大人。


    這一聲祭酒大人,讓喬靈忍不住想到當年在嶽麓書院看見揚州祭酒的情形,一切仿佛還是昨日。沒想到今天,她已經得償所願。


    “請進來吧。”


    “是。”


    雖然墨筆書生也是儒生,但他畢竟沒有出仕,以喬靈現在的身份,自然不會親迎。


    韓忠自覺的站到喬靈身後,做護衛狀,一點也不端著將軍的架子。


    片刻後,墨筆書生董揚舲便到了。


    今天的董揚舲穿著一身青衣,衣領袖口處繡著墨竹,頭戴白玉冠,腳踩烏雲靴,手中握著折扇,真是好一個清雅出塵的書生。


    “學生董揚舲拜見漢壽亭侯。”


    儒生都是極其驕傲的,這個墨筆書生倒是知情識趣,怕也是因為早年經曆所致。


    “董公子不必客氣,不知今日董公子來訪所為何事?”


    喬靈開門見山的作法讓董揚舲極為驚訝,但轉頭一想,對著他這般沒有出仕的人,這位高高在上的侯爺也完全沒有小心翼翼的必要。


    其他人是畏懼他儒生的身份,可漢壽亭侯卻沒有這個顧慮。


    “昨日家中舍妹冒犯了侯爺,揚舲是專門來道歉的。”董揚舲恰到好處的揚起一個歉意的微笑。


    稱唿一個女子侯爺怕是董揚舲生平從未想象過的吧。


    原來董揚舲居然是為了董玉珍而來,隻能說還算有擔當。


    “行了,本侯已經聽手下的將士迴稟過了,董家的誠意本侯已經收到,董公子可以安心了。”


    畢竟現在益州軍管著雍州的防務,要因為董家而遷怒雲中郡,董家便是千古罪人了。


    現在董揚舲聽喬靈這般說,他自然是信的。以喬靈今時今日的地位,她完全沒有對他撒謊的必要。


    “侯爺怕是極少參加儒生的集會,董某不才,願意引薦一二,還望侯爺能給一分薄麵。”


    儒生集會,這麽說起來不算灰衣,董揚舲是她見到的第一位儒生,儒生之間自然也是有約定碰頭的時間的啊。


    以前儒生天南海北,自然一些人怕是一生都難見一麵,但有了錦官城,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喬靈,不用理會他,我剛收到並州狂刀自告奮勇引你進儒生圈子的邀請,董揚舲就算了吧。這儒生的圈子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說,參加複土計劃的便是第一等,沒有參加的其他儒生是第二等,像董揚舲這種沒有出仕的是第三等。”


    喬靈勾唇淺笑,“這就不勞董公子費心了,董公子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多管教家妹,別讓她敗壞了董家的名聲,還好她昨日遇到的是我,要是別的人,那結果可就不一定了。”


    喬靈這話董揚舲聽著居然有兩層意思,首先自然是拒絕了他代為引薦的請求,也是,喬靈畢竟在儒生中也是拔尖的人物,她現在代表的是儒生的最高峰,就算她不搭理其他儒生也是應當的。


    其次,便是表達了對董家玉珍在雲中郡耀武揚威的不滿,這遇到的是喬靈,喬靈自然可以反教訓迴去,看在同為儒生的麵上,饒過董玉珍的性命,但要是別的大人物,那不但董玉珍性命不保,董家也難辭其咎。


    當然,董揚舲從沒有想過,喬靈還有一層意思,普通人遇到董玉珍隻有忍的份,可天下有身份的人和普通人相比,隻是少數,後者的可能性太大了。


    喬靈是不喜歡有人不把普通人當人的態度,可惜,董揚舲並沒有領悟到這一層。


    哪怕他曾經自比蜉蝣,但也是一隻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蜉蝣。


    董揚舲用過一碗茶後,便匆匆離開了,喬靈不是其他儒生,既沒有興趣和他切磋寫作技巧,也不會因為他在儒生中年級最輕而遷就他。


    當然,有了喬靈的橫空出世,董揚舲再也不是最年輕的儒生了。


    等董揚舲迴到家,看見的便是在正堂焦急等待的父母和妹妹皎月。


    “怎麽樣,喬大人是怎麽說的?”


    麵對父親急切的發問,董揚舲忍不住想起了看見喬靈第一眼的情形。


    那是一個豆蔻少女,可身上沉靜的氣勢卻讓人忍不住忽略她的年齡,她必然是一位聰慧的,果斷的上位者。


    喬靈美嗎?


    董揚舲不知道,這世上有多種瑰色,但喬靈不屬於任何一種,隻要看益州祭酒一眼,董揚舲就知道她就是她,就是儒生喬靈。


    “喬大人說不計較了,自然是真的不計較了。董家這一關,過了。”


    正堂裏的輕輕的鬆氣聲是如此的刺耳,紮的董揚舲的男兒自尊心碎成了一片片。


    這就是儒生嗎?還是儒生在這位大人麵前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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