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是一個沒什麽名氣的小畫家,5年前來到蘇州之後,偶然間認識了一個在商場做導購的女孩,一係列機緣巧合之下,我們相愛了,而這間咖啡店就是我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地方.....像所有童話故事所描述的一樣,我是個鬱鬱不得誌的窮小子,沒人喜歡我的畫,所以我沒有任何的經濟來源,本來我倆相愛之後,我想放棄自己的夢想,出去找份工作,跟她一塊努力構建屬於我們美滿的家,但是她卻說我很有潛力,隻要我再努努力,未來一定能成為一個知名的大畫家,所以她不同意我放棄自己的繪畫夢想。”


    夏凡野緩緩說道:“於是我便躲在這裏瘋狂的畫畫,而她則在外麵更努力的工作,後來怕我覺得自己沒用,她還將這些年的積蓄都拿了出來,為我開了這間咖啡店,我可以在裏麵盡情畫畫,閑暇時也可以賣咖啡賺些錢來補貼我們的生活......雖然這間咖啡店沒怎麽盈利過,但是她卻從來沒抱怨過,反而一直鼓勵我。”


    往事重提,夏凡野再也忍不住悲傷,淚水開始在眼眶當中打轉。


    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無法抑製的悲傷和痛苦。


    這個故事在夏凡野的哽咽中,又一次斷斷續續的被講述了出來。


    他說,他們曾經有無數次的坐在這家咖啡店的門前,一起眺望著不遠處的老城區。


    他說,她總是對他們的未來充滿憧憬,她希望能在蘇州這個寂寞的都市買一所屬於他們自己愛的房子,哪怕很破很舊,很小很擠,但是隻要屬於他們就好。


    他說,想象是美好的,但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因為他除了會畫畫和簡單的調製咖啡外,再沒有其他能賺錢的技能。


    在這個繁華中充斥著冷漠的鋼鐵都市,一個人養活自己都非常艱難,更別說要一個人養活兩個人了。


    所以為了養活自己,也養活他,她不得不更加拚命地工作。


    他說,她白天會正常去商場上班,晚上則馬不停蹄的帶著跑到很遠的花草市場批發而來的鮮花,前往電影院的門口,將它們賣給來看電影的人,直到深夜才迴家。


    他說,她雖然非常辛苦,一天工作10多個小時,但是她迴家的時候卻總是笑著,跟他分享今天發生的趣事,一點兒不提白天所受的委屈和辛酸。


    他說,他一直以為風雨過後就會有彩虹,努力過後一定會有迴報,但是他錯了。


    風雨過後不一定有彩虹,風雨過後可能是更可怕的風雨。


    努力過後也不一定會有迴報,反而可能迎來更殘酷的現實。


    他說,他永遠記得那天晚上,那是個陰晦的下雨天,她在外麵賣花,他怕她淋雨,於是便騎上自行車去接她。


    可是等他趕到老城區一個路口時,隻看到了躺在鮮花和血泊中的她。


    鮮血混著花瓣,為她鋪成了一個豔紅色的墓。


    那令人絕望的紅,連瓢潑的大雨都無法衝刷幹淨。


    他瘋了一般的衝上前去,跪倒在她身前,乞求著老天的憐憫,祈禱著漫天神佛的保佑。


    可是她已經沒有了唿吸,再也不會笑著對他說我愛你。


    他說,當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像炸了一樣,等他認清麵前殘酷的現實之後,他除了心痛,就隻想把司機也送去見她,給她賠罪。


    可是司機肇事逃逸了,她幹淨純潔的靈魂就這麽孤獨的葬身於老城區的泥濘當中。


    她努力半生,終還是沒等到屬於自己的家。


    他說,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比她更愛他了,這個世界上也再沒有這麽好的她了。


    他說,他曾經無數次的憧憬過,等他成功了,一定要給她一個完美無瑕的婚禮,到時候他將穿著黑色西服,開著南瓜馬車,去迎娶一身白色婚紗的她。


    可是,白色的婚禮變成了白色的葬禮,兩個人開心幸福的合照,也變成了她莊嚴肅穆的獨拍。


    他說,當他看到她那張黑白照就那麽孤零零的擺在那裏的時候,他心痛到竟然不能唿吸。


    他說,他一度產生過去找她的念頭,但是,在這個世界,他還有惦念,還有四個老人等著他的照顧。


    所以,他不能走,也沒法走。


    他說,現在他已經快要沒有淚了,她唯一遺留的咖啡店也要倒閉了。


    他說,等“舊城以西”這個唯一的念想倒閉之後,他就要去努力工作了,等把四位老人都送走之後,他就該去找她了。


    再次聽完這個故事,我還是不可遏止的流下了眼淚。


    因為我不光為他們的悲慘愛情而感到悲哀,還從中看到了我前世逝去的愛情。


    我和他好像沒有什麽不同,同樣的永遠的失去了摯愛,同樣的沉淪於無盡的後悔中而無法自拔。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的愛情葬身於意外,而我的愛情,則葬身於我數不清的猶豫。


    夏凡野痛苦的低下頭,手中的拳頭猛的砸向桌麵:“我就是個廢物,她真不該為我做那麽多,如果沒有我,她現在說不定已經過上了她想象中幸福美好的生活。”


    “唉,人生無常,造化弄人啊。”我抹了一把眼淚,感慨了一句,然後看著夏凡野安慰道:“你不是廢物,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麽堅定的選擇你,你有能力也有潛力,隻不過一直懷才不遇罷了,不要妄自菲薄,要不然她在天上看到你現在這樣,肯定急的團團轉。”


    “能力?潛力?就我,嗬嗬,我掙不了錢,也保護不了她,現在連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遺物我也要守不住了,我要這能力和潛力又有什麽用呢?”夏凡野苦笑著道。


    “其實這間咖啡店並不是她的遺物。”我緩緩說道:“她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遺物,是你。你才是她遺留在這個世界唯一舍不得帶走的遺物。”


    夏凡野一怔,然後哭的更厲害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哭我很久沒有再看到了。


    上次看到這個模樣,好像還是很多年前,我和簡薇分手之後,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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