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街道寬敞而平坦,街道兩旁酒肆、茶館、客棧林立。沿街還有叫賣的小販,有賣古董字畫的,胭脂水粉的,綾羅綢緞的,珠寶首飾的。簡直是應有盡有。


    樓芊芊的馬車轉過幾條街道後停在了一座舞坊前。車夫從車轅上跳下,由車廂底將腳蹬拿出後放好。輕舞、樓芊芊、琉夏先後下了馬車。


    樓芊芊盈盈一笑後看向琉夏說道:“這裏就是紅塵閣,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琉夏水藍的眸子波光流轉,抬頭看了看大門上紅塵閣三個大字後,看向樓芊芊微微點頭。


    就在三人準備進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嘲諷的嬌笑聲:“喲!這不是紅塵閣的閣主大人嗎?”


    另一人也調笑道:“聽說前段時日去哪個犄角旮旯淘姑娘去了,這堂堂京都舞坊竟是跑小山村裏去招人,也不知道能搗騰出個什麽貨色。”


    “這就是樓大閣主淘迴來的姑娘吧!轉過身來也讓姐妹們開開眼。”打頭說話的女子走上前來,抓住琉夏的手一拉,本還想嘲諷幾句的,可是當看到琉夏的臉時,頓時無顏再說下去了。


    琉夏一雙水藍的眸子看了看拉著她的女子後,輕聲問道:“大娘,你拉我做什麽?”


    身旁的輕舞噗的一下笑出了聲,無著嘴說道:“噗!大娘,哈哈哈,大娘!琉夏叫的真好。”


    輕舞暗暗想到這琉夏一路行來甚少說話,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吟霜閣首席舞優淩翩翩,竟也有被人當街稱作大娘的時候。


    輕舞哪裏會想到,琉夏會這樣說,並不是為了要羞辱對方。而是因為對方一身的脂粉味,濃妝豔抹的感覺,應該是要比自己年長一些。在她的認知裏,大娘是一個對比自己年長之人的尊稱。


    與那淩翩翩同來的舞優,也都齊齊以絲絹掩麵偷笑了起來。


    淩翩翩被琉夏這一聲大娘氣的臉都快綠了,指著琉夏氣的語不成句的說道:“你......你......好,很好。”


    樓芊芊不欲與她們計較,伸手拉了拉琉夏後說道:“我們進去吧。”


    琉夏微微點頭,跟著樓芊芊進了紅塵閣。


    看著琉夏的背影,淩翩翩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走著瞧,別以為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就能奪花魁。我們憑的可是多年練習的舞技。我就不信你一個鄉下丫頭還能在短短一月的時間裏超過我。”


    這頗有些笑點的鬧劇,恰好落在了對麵茶樓上品茗的男子眼中。


    東子迴想方才的一幕,捧腹大笑。邊笑邊說道:“公子,我現在知道什麽叫咬人的狗不叫了,沒想到那女子,不聲不響的突然來這麽一句,能把那淩翩翩氣的臉綠。”


    男子嘴角上揚,隨即說道:“看來此次的花魁大賽應該會很有趣。”


    東子看了看自家主子,然後問道:“公子,你說這花魁大賽那吟霜閣主會參加嗎?”


    男子抬手,東子立馬向後一縮躲開了。男子見沒有敲成,收迴了手說道:“花魁大賽她是不會參加的,但是那殿前奪魁。作為上界的魁首,她定是會出席的。”


    東子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道:“公子,你說這世間真的有永葆青春的方法嗎?我怎麽覺得那吟霜閣主挺邪門的,十年了就沒見她有什麽變化。”


    男子手搖折扇但笑不語,雙眼看向紅塵閣的大門。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一個月的時間很快變過去了。


    花魁大賽在京都最大的演舞場驚鴻殿舉行。今日的驚鴻殿人山人海,無論是公侯王爵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平頭百姓。都來欣賞這十年一度的花魁大賽。


    驚鴻殿的中央,是一個圓形的舞台,舞台的四周設有包廂和貴賓席位。為了解決人滿為患的問題,貴賓席的外圍還設有普通席位,再往外就是圍觀的百姓了。


    當然無論是何等席位都是要收費的,驚鴻殿的所有收入將直接納入國庫。


    今日的花魁大賽,可謂是一席難求,單單一個普通席就得花紋銀一千兩。貴賓席更是需要花上萬兩的銀子才能搶到。至於包廂,除了特別留下的幾個外,早已是花上天文數字也是訂不到的。


    當然也有人並非是為著觀看這花魁大賽而來。有的是為了互相攀比,有的是為了借機與上司套套關係。


    當然還有一種人,純屬是閑的無聊,來此不過是為了看著女人發起狠來,到底能幹出怎樣的事來。此刻這人正坐在包廂中有一搭沒一搭的哼著小曲兒呢。


    一名身穿曳地牡丹裙的少女走上了舞台,微笑著說道:“花魁大比即將開始,現在有請上屆花魁得主吟霜閣舞優出場。”


    少女黃鶯出穀般的聲音剛剛落下,便有九名舞者手抬花鼓上了舞台。舞者站定後,淩翩翩身穿一襲青蘿舞衣蓮步上台。


    隻見她行至舞台中央後,一個翻身飛躍落在了舞者手中花鼓上。輕盈的身體在九麵花鼓間旋轉跳躍著,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包廂內,男子輕笑一聲微微搖頭,略感失望的說道:“現在看來也不算太狠嘛,僅僅隻是搶了對手的舞衣而已?沒意思,一點也沒意思。”


    東子一臉迷惑的看向男子問道:“公子如何看出這淩翩翩搶了別人舞衣?”


    男子笑言:“小崽子的眼力勁兒也太差了吧!這蝶舞群芳,以鼓為花,可這蝶是不是太素淨了?”


    東子想了想後說道:“公子好眼力啊!咋我就看不出來呢?”


    男子笑道:“要是你看得出來,而我卻看不出來,那你就便公子了。”


    台上淩翩翩一舞結束後,台下掌聲不斷。很快的身穿牡丹群的少女上台說了幾句後,又上來了另一個舞坊。


    包廂內男子打了個哈欠後看向東子說道:“沒意思,看的我都困了,我先眯一會兒,等那紅塵閣的上來的時候,你再叫醒我。”


    東子看了看主子,然後嘟囔道:“暴殄天物,要睡不會迴家睡?跑這兒來占包廂,也不知道這外邊多少人搶著買呢!”


    東子忽然覺得腦袋一疼,他的後腦勺被一顆花生殼給彈了。


    後台,輕舞一臉不忿的說道:“那淩翩翩太卑鄙了,居然偷那了琉夏的青蘿舞衣。沒了這舞衣,琉夏的清溪芙蓉該怎麽辦?”


    樓芊芊蹙著眉一言不發,她等了這麽久,沒有可以因為一件舞衣而放棄?


    轉身看向輕舞道;“實在不行就將舞衣換成雪煙羅裙。”


    輕舞搖頭迴道:“閣主你是不是急糊塗了?這舞者都是一身雪煙羅裙,要是琉夏也穿雪煙羅裙。那這效果絕對是會大打折扣的啊!”


    輕舞說的樓芊芊不是不知道,可是總不能就為了一身舞衣這樣放棄吧?


    這舞衣重在合身,琉夏的舞衣也並非華麗出彩型的,與常人平日裏所穿的衣裙也沒有太大的出入。本也可以趕迴紅塵閣再取一件琉夏的裙裝即可。


    可壞就壞在琉夏的衣裙全是雪煙羅裙,一時間琉夏突然很懊悔,為何自己偏就是喜好這雪煙羅裙。


    這邊廂紅塵閣的眾人已是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急的不可開交,那邊廂,淩翩翩還故意跑來嘲諷道;“喲!這是怎麽了?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輕舞氣唿唿的說道:“淩翩翩你還有臉來這裏說風涼話?”


    淩翩翩一臉得意的笑著說道:“我不過就是穿錯了你們的舞衣而已,這不就給你送過來了嗎?”說著將一件劃得破破爛爛的舞衣遞了過來。


    輕舞眼睛都快氣紅了的說道:“淩翩翩你欺人太甚。”


    淩翩翩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舞衣後說道:“你們不是尋了個天仙迴來嗎?就讓她給你們變個戲法兒唄,沒準衣服就好了。”


    輕舞聽著淩翩翩的話,氣憤的就要向淩翩翩動手。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琉夏,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樓芊芊身旁說了一句什麽。


    樓芊芊頓時眼睛一亮,隨後又疑惑的說了一句:“你確定,你可以做到?”


    琉夏看向樓芊芊,堅定的點了一下頭。


    樓芊芊見她如此篤定,便吩咐身邊的人去準備。


    淩翩翩看她們忽然之間都忙碌了起來,眼睛轉了轉後離開了廂房。


    舞台上,身穿牡丹裙的少女再一次上台,微笑著說道:“接下來有請同為本屆熱門的紅塵閣舞優上場。


    包廂內,東子湊頭到男子耳邊小聲說了句:“公子到紅塵閣上場了。”


    男子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舞台,手在東子麵前晃了晃後。東子聰慧的將茶杯抵到了他的手裏。


    少女說完,走下了舞台。與之前的舞坊不同,紅塵閣居然沒有舞者上台。就在台下一陣疑惑的時候,舞台的屋頂上垂下了縷縷雪綾。


    雪綾無風自動,飛舞的雪綾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飄渺婀娜的倩影。琉夏僅著一襲日常所穿的雪煙羅裙出現在了舞台之上。


    一頭青絲隨著她身體的舞動飛揚而起,飄逸的舞姿若仙似靈,謫仙般的身影如月宮仙子踏月色而來。


    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雪紗雲袖拋灑而出,玉袖輕舞間,她伸手拉住了垂下了雪綾。


    雙臂盤繞舞動,她隨著雪綾的飄動懸上了半空。單手拋開一條垂下的雪綾後,她轉而拉住了垂掛而下的另一條雪綾。流水行雲的身影在雪綾間,若龍飛若鳳舞。


    樂聲清泠於耳畔,半空中的她輕啟歌喉輕輕吟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一曲終了,就在她要緩緩降落之時,由屋頂垂掛而下的雪綾,竟然全數斷裂。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將要跌落舞台就此香消玉殞之時。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將墜落而下的她摟入懷中。隨著落下的雪綾,旋轉著飄落在舞台的中央。


    四目相對,琉夏看著將他摟入懷中的男子,一雙水藍的眸子波光粼粼。不知為何,眼前的男子帶給她一種莫名的親切與熟悉。


    男子看著懷中的女子,眼神中莫名的多了一份柔情。男子自己也不明白,一向冷情寡淡的他怎會如此?


    包廂內的男子謔的站起身看向舞台,眼神有些發直。


    舞台上,琉夏小聲說了一句:“多謝公子。”後身子微微一動想要離開男子懷抱。


    可男子似是沒有感覺到一般,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這時台下,淩翩翩站了出來,指著台上說道:“演舞當中,險些跌落舞台,如此大的失誤,紅塵閣應該被判出局。”


    台上男子嘴角微揚,將琉夏扶正後,依舊摟在懷中,看向台下的淩翩翩冷冷說道:“你何時看到她險些跌落舞台了?你又怎知,我接住他不是演舞的一部分?”


    確實演舞當中,是會有除舞優外的舞者參與的。可眼前的男子並不像是個舞者。


    淩翩翩被男子說的有些啞口無言,她總不能說,那斷裂的雪綾是她弄得吧!


    身穿牡丹裙的少女,適時走上舞台,微笑著向台下宣布,根據方才的演舞,本屆花魁得主是紅塵閣。


    琉夏微微頷首向台下行禮後,便下了台。男子跟著她一起走向了後台。


    貴賓席上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我沒看錯吧!那竟是三王爺。”


    旁邊席上的另一人,揉了揉眼睛後,驚訝的說道:“真是三王爺,他懷裏居然抱著一名舞優。


    京都傳聞,這剛由邊關迴來的三王爺蕭雨晨與他的謀士弄月公子是短袖之交。可今日所見,謠言果然不可盡信啊!


    蕭雨晨本是來驚鴻殿尋弄月公子的,可剛一進來,就看見舞台上的琉夏墜落而下。那一刻的他忽然胸口一悶,莫名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讓她受到一絲絲的傷害。


    琉夏發現方才救下她的男子一直跟著她,心中覺得奇怪。便轉身說道:“方才多謝公子搭救,不知公子一直跟著小女子所為何事?”


    蕭雨晨雙眸微眯,看向琉夏道:“我們以前見過?”


    琉夏被蕭雨晨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問的有些懵,呆呆的看向蕭雨晨說道:“應該沒有吧!我腦子受過傷以前的事情都記不清了。”


    蕭雨晨一雙眼睛就這樣盯著琉夏,仿佛這樣能將她看穿一般。他想看清楚,眼前的女子有沒有撒謊。


    因為這實在太過巧合了,剛好不久前的他腦子也曾受過傷。醒來後,他便什麽也記不清了。現在他所知的一切,都是弄月公子告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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