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曉站在床邊,太子昊也在一旁。


    太子昊眼裏有淚,他看著死而複生的扶桑,心裏百感交集,有歡心、有替天帝承受的愧疚,更擔心天帝得知扶桑沒死會再次痛下殺手。


    “師父,睡了這麽久,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疼?”太子昊的聲音悶悶的,在扶桑麵前,他更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扶桑亦師亦友,無論他說錯什麽扶桑都不會和他計較,而在自己的父神麵前,他需得謹言慎行,不是怕天帝怪罪,而是不想見母神羲和左右為難。


    天道不會輕易放過扶桑的半縷神識,望舒的危機尚未解除,他暫時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太子昊畢竟是帝俊的親兒子,夾在他和帝俊的恩怨之間對太子昊沒有益處,權衡再三,他隻能讓太子昊失望了。


    他坐起身來,佯裝不認識太子昊,茫然道:“你是?”


    他一拍額頭,靈光一閃:“哦,你是扶桑的徒弟,你是太子?”


    他這個舉動如同一陣冷風直往太子昊身上灌,太子昊愣了好一會兒,仍是不能接受他不是扶桑的事實。


    “師父,你不記得我了?”


    其實,太子昊已聽岑暮曉說了,躺在床上的這人隻是長得像扶桑,行為性格也像扶桑的劍靈而已。


    望舒尷尬地笑笑:“記得,不過我不是扶桑,我是岑暮曉的劍靈。”


    太子昊看向岑暮曉尋求幫助似的,水亮的眼裏滿是失落。


    岑暮曉經曆過一次“得而複失”,反應比太子昊淡定得多,隻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望舒說得沒錯。


    岑暮曉悄悄歎氣,看來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失望多次,她看淡了,為今之計是盡快讓甘木發芽長大。


    望舒笑嗬嗬地說:“那個,太子殿下,能不能請你先移步,我和我主人有話要說。”


    太子昊和扶桑一樣隨性,他雖貴為天界太子,卻沒什麽太大的架子,望舒待他這般客氣,他盼望著望舒是扶桑的幻想徹底破滅。


    他師父何時跟他這麽客氣過,望舒果然不是扶桑,隻是哪哪兒都像罷了。


    岑暮曉望著太子昊黯然憂傷的背影,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也跟著一同跌入穀底。


    扶桑,那麽多人都盼著你迴來,你看見了嗎?就算你恨我不想見我,為冥王、為太子,你也該迴來了吧。


    望舒把發呆的岑暮曉拉過來自己的身邊,握住她的雙手,他左瞧瞧,右瞧瞧,急忙問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他瞧了半天,抬起她的手腕把了個脈,脈搏強勁有力生龍活虎的,完全不是身受重傷的樣子。


    岑暮曉擁有魔神之力,天誅是殺不死她的,但居然連傷口都沒留下?


    “等等,我睡了幾天?”


    望舒隱隱發覺不是她沒受傷,而是傷已經好了。


    岑暮曉舉起手指比了一個“二”。


    望舒唿出一口氣:“兩天?那還好……”


    原來也沒睡多久,在夢裏與天道爭鋒相對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速,夢裏的須臾可能是現實中的好久。


    岑暮曉斜斜地挑起柳眉,淡道:“兩個月。”


    “啊?”


    岑暮曉嘲笑道:“你是真能睡啊,你不是劍靈,你是豬吧……”


    還行這塊鐵不用吃飯喝水,睡著不用人伺候,否則日日守著他怕是什麽事都不用做了。


    岑暮曉安慰自己的能力與日俱增,故意用著玩笑話掩飾難過。


    她曾企盼望舒一覺醒過來告訴她:“我是扶桑,讓你久等了。”她會高高興興地抱住他再也不放開。


    望舒醒了,她的美夢該破碎了。


    “那神木修複好了嗎?天兵有沒有為難你?你還疼不疼?”


    望舒有好多問題想問,一時來不及告訴她,她的扶桑迴來了,這次說什麽也不走了。


    麵對望舒一連串連珠炮似地發問,岑暮曉有片刻的放空,她麵臨的艱難困苦不太想告訴望舒,她不願望舒擔心。


    她隻輕描淡寫地說:“沒事了,神木還差一點才能修複好。”


    不知不覺,她也變成扶桑那樣,有痛自己受、有苦自己擔,苦痛不與旁人說,尤其是關心自己的人,報喜不報憂就好了,沒必要給人家添堵。


    天誅連著誅了她七天七夜,若不是她重拾魔神之力,以這次強於以往數倍的天誅威力,她可能早就連渣都不剩了。


    她硬撐著待天誅結束後才動用魔神之力為自己療傷,好像這樣便能減輕她傷害扶桑帶來的負罪感。


    天帝要取她性命,知道天誅殺不了她,便留有後手,在天誅結束後,白澤帶著天兵來到暘穀。


    一如前世,又是她和白澤對峙。


    隻是,這一次的白澤似乎不一樣了,不再是對天帝唯命是從的傀儡戰神。


    而她也不再是躲在扶桑身後,需要他保護,隻會給他添亂的小姑娘了。


    白澤恭敬地說:“神木倒塌,人間恐多出不少孤魂野鬼,請花神盡快修複神木,還人間安定。”


    “那是自然,你放心。”


    岑暮曉以為白澤這是要先禮後兵,等她修複完神木無利用價值之後再押她到天界治罪,沒想到白澤押上奄奄一息的風峋便退出了暘穀。


    她頗有些意外,叫住白澤,問:“你來不是替天帝抓我去天界治罪的嗎?”


    岑暮曉可能是白澤做戰神的這幾百年來,頭一個上趕著要被抓的犯人了……


    白澤迴頭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言外之意,沒工夫搭理她?


    白澤身旁的天兵個個臉色都挺難看的,隻覺他們的將軍太叛逆真叫他們傷腦筋。


    不過,神木此次受損猶比五百多年前更加嚴重,天上的神靈暫時下不了凡,他們暫時迴不去天界複命,他們的將軍再胡作非為也不會太快被懲治,他們隻好先跟著走一步看一步。


    白澤施術將風峋禁錮,一圈圈閃著白光的鎖鏈纏繞在風峋身上,確定穩妥後,他說:“神木倒塌,防止人間魔族作亂才是頭等要事。”


    天兵苦尋五百多年的噬元靈靈主終於落網,不抓岑暮曉,抓住風峋帶迴去,不算一無所獲。


    白澤不無道理,神木倒塌三界大門關閉,若此時來個檮杌式的惡魔,人族恐將陷入滅族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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