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歸牽著岑暮曉的手,兩人一同慢悠悠地散著步,走著迴房。


    月亮的清輝似水一樣灑在地上,薄薄的輕霧如紗般漂浮起來,四周朦朦朧朧的,讓人仿佛走進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岑暮曉漸漸地聽不見有人喚她了,或許是喚她的那個人放棄了。


    她不知該如何醒過來,她更不知為何要醒過來。


    一邊是親人一個個死去,仇恨蒙心的世界。


    一邊是親人安然無恙,喜慶美滿的世界。


    傻子都會選擇留下來吧。


    可是,為什麽心裏會一陣心悸胸悶?她和風詣之的過往分明才是夢,她怎麽能陷在她幻想的夢裏,想著幻想中的他。


    她慢慢接受了所有人還活著的事實。


    他們迴到婚房,點亮房內的紅燭。


    她耳邊很安靜,她側目看著易殊歸那張清秀俊逸的側臉。


    他微微含笑,道:“曉曉,我喜歡你,從小我就喜歡你,從前我總愛嘲笑你,那並非我的本意,我想著說你笨、說你修為差,你就會更加努力地修行,就不會離開華山了。”


    岑暮曉點點頭,易殊歸隻是表麵上愛擠兌她,內心其實很在乎她,她怎麽會不知?


    易殊歸打開木櫃,抱出一套被褥鋪在地上,溫聲道:“我不願勉強你,你如果真的沒有準備好嫁給我,我不碰你,你想好了隨時告訴我,在我麵前你永遠不用委屈你自己。”


    岑暮曉望著健健康康的他,他沒死,他的病也好了,所有人都沒死,這裏依舊是她熟悉的華山,留在這裏挺好的。


    易殊歸道:“很晚了,今晚我就睡地上,你也趕緊休息吧。”


    他躺在地鋪上,合衣而眠。


    “謝謝你尊重我。”岑暮曉確實不想這麽快就和易殊歸洞房,成親了洞房不是理所當然麽?她搞不懂自己在顧慮什麽,總之讓她立馬和易殊歸肌膚相親,她做不到,隻覺哪哪兒都怪,說不出地不自在。


    說起來,她都沒和易殊歸接過吻,隻在夢裏和風詣之做過那些羞恥得令人臉紅心跳的事情。


    大婚當日,當著夫君的麵,想著和其他男子的春夢,也就隻有她了,她晃了晃腦袋,試圖趕走腦子裏那些露骨的畫麵。


    她不愛易殊歸,但倫理道德的底線她得守住。她已經嫁給他了,今後不能再沉迷幻想不切實際了。


    ……


    九黎魔宮——


    魔宮遭受魔神之力肆虐後,幾乎沒剩下幾座完好的宮殿。


    風詣之隨手一揮,空中橫著飛來一些樹木,那些樹有知覺似地自己削平棱角,一根根紮進土裏,須臾之間,一座小木屋拔地而起。


    風詣之將自己關在木屋裏已有大半個月,誰都不見,一句話也沒留下。


    文軒雖不太清楚風詣之和岑暮曉之間的過往,但十分確定魔神之力來自岑暮曉。


    他在華山時就覺得岑暮曉不是普通凡人,她會一些魔族術法,又沒有魔氣。


    因為,她才是魔神。


    自那天魔神之力躁動後,文軒初步推斷出,風詣之成為魔神是為了保護岑暮曉,而岑暮曉卻誤會傷害了他。


    他們兩人之間的糾葛,外人不便說什麽,不管風詣之是不是魔神,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他服從的是對他有恩的風詣之,而非實力驚人的魔神。


    但九黎其他的魔並不這麽想。


    魔族一直有個傳言,魔因天帝而生,但魔的魔氣來自於魔神,是魔神賦予了魔族能力。


    魔神之力噴薄而出時,文軒親眼看見風詣之差點灰飛煙滅,風詣之身上一定有傷。


    既然他都能看出風詣之的魔神身份存疑,那其他道行高深的魔也定能看出端倪。


    上一次旭啟發動宮變,一唿百應,足見魔宮中有一些魔野心勃勃。


    如果讓別有用心的魔得知魔神另有其人,以風詣之冒充魔神的借口試圖爭奪魔王之位,風詣之遭受心傷重創必不能自保。


    所以,這些天,文軒守在小木屋外,不讓任何魔靠近這裏,守得嚴嚴實實。


    扈勒每天都來木屋看看,他一個幾百歲未成親的粗人自是不懂風詣之為何一蹶不振,摸不著頭腦地說:“魔尊近來是怎麽了?連著好多天粒米未沾、滴水未進了!”


    朱厭見過風詣之和阿顏有多如膠似漆,他稍微懂一點,恨恨道:“還能是為什麽?為了阿顏那個奸細唄!當時就不應該放她走,早該殺了她!”


    扈勒急得跳腳,恨不得立刻磨刀霍霍衝去人界,“那現在去殺她也不遲啊,她是哪個門派的?我帶兵去把他們一鍋端了!”


    文軒無奈地閉了一下眼,“你去殺她,你不要命了?你信不信你動她一根頭發,魔尊都能要你的命?”


    朱厭雖然不滿風詣之一再袒護人族奸細,但對文軒的說法表示讚同,他是見過風詣之有多在乎阿顏的安危的,那天他向阿顏動手,風詣之險些控製不住對他痛下殺手。


    他極為憤懣,但他心知不能輕舉妄動,歎道:“阿顏背叛了他,他心情不好很正常,他會想通的。”


    扈勒仍是不懂風詣之茶飯不思的點,嘀咕道:“那也不能不吃飯啊!他已經不是神了,不吃飯哪行!要是這個時候人族和神族來犯,誰能護我九黎安危!”


    朱厭能理解扈勒的心情,看著扈勒於風月之事一竅不通的模樣隻覺哭笑不得,“扈勒啊,待你遇到心上人,你就能理解魔尊有多恨了。”


    扈勒鄙夷不屑地哼了一聲,鼻子唿哧唿哧地:“老子才不會像個娘們似地為那些情情愛愛要死要活,女人算什麽?玩玩就罷了,來真的有意思麽?”


    扈勒說話向來不經大腦,言語不敬魔尊已不是一次兩次了,至今未見受罰。


    朱厭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他笑道:“來真的當然有意思,兩情相悅就有意思,若是一廂情願那便是自討沒趣。”


    文軒臉色一沉,白了朱厭一眼:“扈勒、朱厭,你們小聲點!哪壺不開提哪壺!”


    自被素情教育一番後,文軒意識到自己老是說錯話,就如將風詣之和莫染的過往告訴岑暮曉,實在欠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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