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揮了揮扇,蒼梧山的畫麵投射在了鏡子上。


    他吹了吹杯中的熱茶,淡道:“知道你擔心,讓你看看她。”


    冥王早知道雲兆會死在蒼梧山,但流轉命晷處看不到他的死因。


    他想看看岑暮曉會怎麽殺了雲兆,按理說以她的修為無法殺死雲兆。


    看著看著,他發覺情形不對。


    “我從前告訴過你,她的魂魄和普通凡人不一樣,你說她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我就沒太在意,可是你看那天邊的黑氣。”冥王指了指灌入岑暮曉身體裏的黑氣。


    風詣之怔怔地看著,深思了片刻,“神木倒塌的時候,我見過這種黑氣,這些黑氣會是來自她的世界嗎?”


    畫麵中,岑暮曉差點以一己之力掀翻了蒼梧山,風詣之連連提醒了她兩次讓她凝神念清心訣。


    冥王啪地一下收迴折扇,驚道:“這太危險了,這力量若是用不得當,將害人害己!我得趕緊迴去上報天界!”


    “別,算我求你。”風詣之攔住冥王,“若是天上知道,還不知會如何處置她,你放心,我會守著她,不會讓她誤入歧途的。”


    “於公於私,我都不該替你隱瞞!”冥王凜然道,“你自己也看到了,如今她無法自控,若是來日危害凡間該當如何?”


    “那我們打個賭,賭她能控製住。如果能,你就替我瞞著,可以嗎?”


    還好,最終她控製下來了。


    可雲兆死得蹊蹺,她的力量太過蹊蹺。


    這已經不是人或者魔能做到的了。


    這力量太過詭異,不符合修行規律,她還沒飛升,就超脫五行了?


    甚至是如今的他都無法做到像她那樣殺人於無形。


    他耗盡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一點靈力,截下了雲兆拋出去報信的紙鶴符篆。


    符篆在他手中化為灰燼,施術過後,他虛弱地咯了一口血。


    “火符還你。”風詣之抽出肩上的那道火光,遞給冥王。


    “留著吧,你用得上!”冥王閉眼掐著眉心,抑製住想要罵他一頓的衝動,“瘋了,真是瘋了!”


    說完,冥王實在看不下去了,轉身消失在了屋內,走之前留下一句話:“你好好想想還要不要為她聚靈,那可是女媧拿命守護的人間,你還是神,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風詣之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岑暮曉在靈魂殘缺的情況下都能發揮那麽大的力量,若是靈魂完整後會不會更加強大。


    到那時她若走火入魔,整個凡間都將陷入危機!


    他突然聯想起在流轉命晷處看到的那一幕。


    易殊歸的前世……


    他恍然大悟,這一切會是巧合嗎?


    燭龍對前世的易殊歸說:“去吧,帶著她去輪迴吧,這是你的孽債,亦是你的使命。”


    當時他不明白何為使命。


    現在他越想越覺得有一雙大手在掌控算計著這個世界……


    燭龍將她的一魄封印在易殊歸體內,居然是這個用意!


    隻要易殊歸不死,她的最後一魄無法歸位,便隨時麵臨著魂飛魄散的可能,即便她擁有再大的力量也無力迴天。


    以她和易殊歸的關係,她會誓死保護他的安危。


    她便不會有機會活到能危害蒼生的那一天!


    燭龍一開始就抱著讓她去死的打算嗎?!


    憑什麽?憑什麽為了一個可能性便要她的命,他要找到燭龍問個明白!


    可是該去哪找一個早已身歸塵土的神靈?


    何去何從,他該如何選擇,似乎變得極為重要了……


    他站在門外,抬頭望向天邊。作為神靈,他竟然有些看不懂這天,看不懂這世界了。


    五百多年前,鬆鶴道長逼莫染是因,而他救下莫染是果。


    莫染封印檮杌是因,而他護住莫染的魂魄是果。


    圍繞在他們身邊的因果又開始循環了,這一次又到了他做選擇的時候了,難道這就是命?


    ……


    風詣之迴過神來,提醒道:“你趕緊迴去吧,你師弟不能離你太遠。”


    岑暮曉見他似是有心事,“怎麽了嗎?你不和我一起迴去?”


    “我可以帶你一起迴去的,我來的時候隻是在腦子裏想了下藥仙穀,一瞬間就過來了。”她有些得意,笑吟吟地說。


    “不,我還有事,過幾天我再迴瞻仙門。”風詣之想了想,“你盡快離開樂都鎮,可能有大事發生。”


    泰山弟子都已經打道迴府了,他還迴去幹什麽?


    她登時想到那日夏立陰魂不散,又想起雲兆說過的話。


    還有一點可疑,雲兆拿來對付她的血魄珠似是能抽離她體內的某種東西,正因如此,她才會記起小時候忘掉的一些事。


    她問道:“血魄珠除了可以凝結陣法還有其他作用嗎?”


    “血魄珠……”風詣之眉頭緊鎖,思索了一會兒,“衡山還有其他弟子來了瞻仙門嗎?”


    “我來的時候沒見到。”岑暮曉有些摸不著頭腦。


    風詣之忙問:“那雲兆的血魄珠呢?在哪?”


    “化成灰了吧,我沒在意。”她見他這反應定是知道血魄珠有什麽其他的作用,“我記得師父說過,血魄珠是他們衡山的至寶,就連護山陣法也需要血魄珠的加持,怎麽會落在雲兆手裏?難道是他偷的?”


    作為五嶽之一的衡山,一向行事低調謹慎,又怎會將至寶交給雲兆去尋私仇?


    雲兆與郭家非親非故,他們代掌門不會如此糊塗。


    “血魄珠還可以抽出人的魂魄。”


    十年前,風詣之在岑暮曉的體內施過封印。


    封印用來封存她那段仇恨的記憶,也用來封印她魂魄裏的一縷魔氣。


    雲兆的修為不足以完全發揮血魄珠的力量,無法成功抽出人的魂魄,所以他誤打誤撞地破開了她的封印。


    這也導致了他的死亡。


    風詣之喃喃:“如果是偷的,那倒沒什麽,若不是,他的背後就是整個衡山,他們究竟在謀劃什麽呢?”


    “你的意思是衡山也盯上我了?”岑暮曉頓時滿頭霧水,仰頭歎道:“不是吧?老天爺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她在心中咆哮:“造孽,造的什麽孽啊!”


    “其目的不一定在於你,目前我隻是猜測,你別害怕。”


    如今的她又怎會害怕,怕隻怕別人害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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