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岑暮曉雙手覆在胸口,她感覺心髒快要跳出去了,卻又無比歡欣雀躍。


    她此刻有一個特別出格的想法。


    她想得開,她認定她這輩子隻會喜歡他一個人了,若是得不到他的心,她至少可以得到他的人。


    這世上大概不會有哪個女子像她這樣放浪形骸吧。


    她閉了閉眼,顫顫地伸出手,輕輕地拉開了他的衣襟。


    他雪白的肌膚上有好多疤……


    他那如同精雕細刻般的好皮囊上竟有這麽多道疤。


    就像是上天嫉妒他太過完美,偏偏要給他幾刀,留下一些缺憾一樣。


    他胸口的位置有好大一塊疤痕,那淩亂的疤痕似是新疤疊著舊疤,一道一道,深淺不一,像是拿刀亂劃一氣後留下的,讓人看了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肩上和胳膊上也有……


    她忙穩定了一下心神,眨眨眼睛,極力讓自己不露出驚駭的表情,卻還是怔了一怔。


    風詣之見她這個反應,迅速合上了衣領,瞬移到了床邊,一言不發。


    她的心被揪了一下,關切道:“這些傷是怎麽迴事?你疼嗎?”


    風詣之整理好衣服,係上了腰帶,“早就不疼了,都是陳年舊傷了。”


    “可以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麽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風詣之答非所問,“嚇到你了?”


    岑暮曉坐起身,從身後環住了他的腰,“不,你別誤會,我不是嫌棄你,我隻是心疼你。”


    他轉身麵對著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淡然一笑,“都過去了。”


    岑暮曉看得出他不願去迴憶那些往事,這些傷對他來說不止是身體上的疼痛,他的心裏肯定更痛。


    “還煮粥嗎?”她玩味地眨眼一笑,轉移話題。


    風詣之一愣,笑著搖了搖頭,柔聲道:“姑娘家,能不能矜持點?”


    岑暮曉舔了舔唇,囁嚅道:“我隻有在你麵前才這樣啊。”


    “下次。”風詣之沉吟半晌,輕聲說道。


    聽他這麽說,她低下頭,兩頰緋紅,遲遲不好意思抬頭看他。


    忽然,風詣之的胸口一陣波動,五髒六腑仿佛被什麽重物猛擊了一樣,吐了一大口血。


    他捂著胸口,險些倒地。


    “詣之!”岑暮曉忙上前扶住了他,急問,“這是怎麽了?你告訴我,你實話告訴我!”


    他擺了擺手,調整氣息,“老毛病了,你別擔心。”


    “你這樣讓我怎麽能不擔心,你什麽都不和我說!”


    “你忘了?我是醫仙,這裏是藥仙穀,我不會有事的。”風詣之強撐著疼痛,衝她笑了笑。


    ……


    他沒告訴她的是,他的傷可能永遠好不了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渭源村傷了夏連城,還是逼死了夏立。


    他發現從那之後,他身體裏凝聚靈力所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他這次迴到藥仙穀已經幾天了,在破風峋陣法時所受的傷仍沒有好轉。


    往常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天帝曾說過,會讓他明白他錯了,會是他做的手腳嗎?


    前些天他在瞻仙門時,冥王召他相見。


    冥王現身在了瞻仙門,見他受了傷,強行將他帶迴了藥仙穀養傷。


    他隻好叮囑木童去蒼梧山找岑暮曉,好能讓她穩定下來。


    “夏立死了。”風詣之知道冥王定是為了夏立前來,“是我錯了,我不該急於求成逼死了他。”


    冥王輕笑一聲,“喲,你還有低頭認錯的時候?你哪會有錯啊,為了那個丫頭你能將天規犯一整遍!”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風詣之攬了一下冥王的肩膀,“現在夏立的魂魄不知所蹤,我想等他頭七迴魂之時抓住他,再帶到冥界。”


    “那可是厲鬼,可能已經魔化了,你能不能搞定啊?就你現在的身體?”


    “所以近幾日我便留在藥仙穀蓄足靈力,我還有時間。”


    冥王眸子微眯,上下看了他一番,“你迴到藥仙穀,身上的靈力怎麽還是沒有增加?”


    風詣之坐下,喝了一口茶,淡淡說道:“可能是時間太短吧。”


    冥王仍是懷疑,想了一下,分析道:“天帝從前不對你動手,是因為沒有抓到你的把柄,你所犯的錯都是小事,不足以治你的罪。可是神木被毀你闖下大禍,他卻沒有貶斥你,我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安,不知他在盤算什麽,他可是睚眥必報的。”


    風詣之無所謂地笑著說:“隨他吧,隻要他不對暮曉動手,怎麽對付我都行。”


    她是他的軟肋,更是他的盔甲。


    冥王看著他憂心不已,勸道:“你在人間怎麽折騰我都可以為你兜著,但若是親手傷了人的性命,就會有更多的人命數被改,那便是逆天,你知道逆天的下場。你忘了當年洌天是怎麽死的嗎?之前你遭受天誅僥幸活了下來,是因為有女媧的精神力相護,那下一次呢?你還會這麽好運嗎?”


    “抱歉,讓你擔心了。”風詣之誠摯地說了一句。


    “哎……”冥王無奈。


    風詣之每次都是這樣,你說什麽他都聽,也不反駁,就是下次仍然一意孤行。


    固執,和莫染一樣固執!


    “你說你明明就是塊木頭,怎麽就如此多情呢?”冥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風詣之忙打斷他,漫不經心地笑道:“這怎麽是多情?明明就是專情,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


    冥王不理他,自顧自地說:“你生出心髒的時候我就覺得亂套了,真的亂套了,你說神木怎會生出心髒呢?這違背自然規律了!結果,果然,沒好事……”


    風詣之摸著心口,那裏平靜得毫無波瀾,“或許我真的不配擁有一顆心吧……”


    冥王見慣了人族的生死和命數。


    凡人的愛情再怎麽轟轟烈烈矢誌不渝,人一死如燈滅,下一世必然形同陌路。


    可神靈一旦對異族動了心,那便是千萬年的折磨。


    因為沒有哪個種族能比神的壽命更長。


    愛上凡人的神從前也有,愛上妖魔的神,風詣之是頭一個。


    有的神愛上凡人,頂多追個一生一世,陪著對方終老就罷,過個幾百年便忘得一幹二淨。


    可偏偏風詣之是屬於記性太好的那一種,冥王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趁他不主意,將他一把踹下忘川去洗洗,好讓他能放下那個鬼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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