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雄離開以後,諾蘭倚靠在床上。他打開床頭燈,側過身來,仔細地閱讀失蹤者的信息。雖然上麵的資料都是翻譯過來的,不過並不礙事。諾蘭拿起床頭櫃上的保溫杯,喝一口茶暖暖身子。熱騰騰的茶和毫無頭緒的案子,諾蘭喜歡這樣的工作。


    外麵的樓道裏傳來客人嗒嗒地腳步聲,諾蘭意識到又有客人住進來了,那聲音從由遠及近,變得由近及遠,好像是小孩的跑步聲。難道是那個男人的孩子?——諾蘭心想。


    突然,咚咚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諾蘭的思緒。


    諾蘭合上文件,摘下眼鏡,壓低聲調問道:“是哪位?”


    “我是清潔員,來給您打掃房間的。”門外傳來的聲音是中文,諾蘭雖聽不懂,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用英語迴應了一句“等一下”。


    諾蘭把文件夾在喬治奧威爾的小說裏,整理了一下衣領,把手放在門把上轉動一下,他看著麵前站著的男人——是剛才從樓道裏擦肩而過的清潔工——手裏拿著清潔用具,正目若呆滯地看著自己。諾蘭以為他不會說英語,不知道怎麽張口,隻好攤開手,示意他。


    男人憋了許久後,用一口粗糙的英語說道,“我是來給您打掃衛生的。”這給諾蘭的感覺就像是剛學的(因為發音十分不標準)。


    諾蘭做了一個國際通用手勢——ok


    男人明白了諾蘭的意思,點了點頭,接著費力地說了一句。


    “剛才離開的那位先生,走時特地囑咐我們來打掃先生的房間。”男人拎起水桶走了進來,經過諾蘭身邊的時候,諾蘭注意到了他胸牌上的名字“陸建平”。建平把水桶放下後說,“實在抱歉先生,這間屋子不常打掃,灰塵有些重,得多打掃一段時間,您可以先出去等候嗎?一會兒可能有點髒。”男人用懇求地語氣強硬的說著一口邏輯不通的英語。


    諾蘭大致的聽懂後,抿了抿嘴唇,微笑著說了一句“ok”。拿起床頭櫃的保溫杯,腋下夾了一本書,走了出去。離開之前他不忘轉身瞄一眼房間裏麵,他注意到男人拿出塑料袋把他的行李箱裹起來後,才安心地下樓。這之間,他還左右看了看經過的房間,好似都住了客人。


    諾蘭自言自語地說:“生意這麽慘淡的旅館,突然有這麽多的客人,老板一定很開心吧?”


    諾蘭雖然這麽說,但是他心裏依舊殘留著一絲好奇,不過他還不想這麽快就知道答案。他站在樓梯口,看向樓下櫃台前正忙碌的女孩,她正在給新的客人做登記——是一名女客人。那女客人給諾蘭的感覺是嫵媚。她擁有一張蘋果肌的臉和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再加上讓人奪目的雙眼皮簡直完美,櫻桃小嘴包含著薄薄地上下嘴唇,鮮豔的口紅使她變得高貴。


    “這是房間的鑰匙,上樓以後左拐,在走廊盡頭,就是212號房間。”鳶尾畢恭畢敬地把鑰匙遞給麵前的女客人。


    她穿著一件卡其色的大半外套,一條棕色的褲子,跨著一個小背包向樓梯口走來,當她迎麵看見諾蘭時,微笑著用英語和諾蘭打起招唿。


    “晚上好,先生。”


    “晚上好,女士。”諾蘭嘴角上揚,眨了眨眼睛點頭迴應道。


    鳶尾看見諾蘭向自己走來,情不自禁地笑了。


    “你在笑什麽?”諾蘭說話的語氣中夾雜著點玩笑,他把保溫杯放在木質的櫃台前,。


    “沒想到英國的紳士也會有意亂情迷的時候。”鳶尾歪了歪腦袋,瞥了諾蘭一眼。


    “你是說剛才走過去的那名女士?”


    “不然還會有誰?這裏好像沒有什麽人了吧?”鳶尾在咄咄逼人。


    “剛才過去的那名女士,確實很漂亮。”諾蘭瞟了一眼樓梯口,轉過頭來笑嗬嗬地接著說,“我現在還有些意猶未盡。”


    “不要著急,你們還會再見麵的,一會兒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多聊聊,我感覺她對你很感興趣,剛才不是還和你打招唿了?”


    “是的,不過我感覺,我在這個國度,大家見了我,多多少少都有些感興趣。”


    “就像是馬戲團裏表演的猴子?”鳶尾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似得笑了起來,她的下巴和五官緊湊起來變成了一個雪球。


    “也可能是一隻溫順的老虎。”諾蘭抖動了一下脖子,眼睛瞪得圓圓的。


    鳶尾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又笑了出來。“我給您看一下,哦,她叫劉建英。”


    停頓了一會兒,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後,諾蘭打開保溫杯蓋喝了一口茶後問到。


    “剛才過去的那位女士,她叫什麽?”語氣平穩,有些疑問。


    “我給您看一下。”鳶尾低頭去看登記表的時候,諾蘭注意到她胸牌上的名字“陸鳶尾”。


    “哦,她叫劉建英。”鳶尾抬頭看著諾蘭點了點頭。諾蘭沒有繼續聊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可能他剛才忘記了要說什麽。


    “今天的生意不錯。”諾蘭的視線在鳶尾身上飄忽不定,“我看有不少客人住進來了。”


    鳶尾皺起了眉頭,語氣有些俏皮地迴答:“是呢,今天來的人不少,我都感覺到奇怪。”鳶尾揚起嘴角,想誇讚諾蘭幾句。“這都多虧你啊,你就是一個幸運星,讓我們這個小店蓬蓽生輝了。”


    雖說是誇讚的話,但諾蘭沒有感覺到開心,倒是有了疑問。他以為一個不經常有客人來的旅館,如果突然有了客人,店主應該驚訝才是,而鳶尾給諾蘭的感覺是詫異。


    “可以給我看看登記表嗎?”


    鳶尾遲疑了一下,從櫃台下麵拿出登記表。每一頁可以簽二十多個客人的名字,在第一排諾蘭的名字後麵,大約簽了十個。從名字後麵的門牌號看得出還有兩處空房,一個是諾蘭房間緊挨著的204號房間,一個是沿著走廊並排著的211房間。


    “住客還真不少,旅館都快滿了。”諾蘭若有所思地看著。


    鳶尾對著他說:“不用擔心,我還留了一間房,是為您的朋友準備的。”


    諾蘭抬起頭,瞅了鳶尾一眼。


    “你怎麽知道我在擔心這個?”諾蘭隻是假裝說,他根本沒有考慮其他的事情。“不過也是,這麽晚了,她怎麽還沒來?”


    “有可能那位女士在其他的旅店住下了吧,這裏的道路不好走,而且現在天黑了,有可能……,米克…米克先生…?”


    諾蘭的視線看向外麵,語調有些沉重地說:“外麵下雪了。”


    諾蘭看著外麵下起的鵝毛大雪突然心生疑問。


    “六點多鍾旅館的外麵飄起大霧,而現在下起了大雪,這之間過去了兩個小時。雁南女士會不會迷路了呢?”諾蘭冥思苦想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雖然不太樂觀,但可能性極高。


    “下了高鐵之後,我們乘車到華城酒店的時間是下午四點鍾。我們四點十五分從華城酒店出發來這裏花了五十分鍾,因為地形不太熟悉,我讓司機開的慢些,如果要是按照正常的速度,應該在三十分鍾左右就可以到達。雁楠女士去酒店的時間,應該不會耽擱太久,除非她在酒店找到兒子,不然她不可能遲遲不來。按照推理,雁楠女士和我到達時間應該是一前一後。如此看來,現在隻有一種說法可以解釋:雁南女士出來時,天空已經下起了大霧,當她迷失了方向的時候,又下起了大雪,她就這樣在一片樹海裏走丟了。這會不會就是那些失蹤者失蹤的原因之一呢?


    “諾蘭先生…諾蘭先生…”鳶尾在一旁小聲地叫諾蘭。諾蘭迴過神看著她,她接著說道。“您在想什麽呢?”


    諾蘭平靜地迴答說:“我在想怎麽還不開飯?”這是一句赤裸裸的謊言。


    “應該快開了,您過去看看吧,剛才您房間的清掃工下來和我說,您的房間已經打掃完畢,您用不用過去檢查一下。”


    諾蘭輕微地搖了搖頭,“不用了,一定沒問題的,我還是先去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諾蘭剛轉身,又立刻轉迴來。“順便問一下,這家旅館的大廚是你嗎?”


    鳶尾有些自嘲的笑了。


    她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是我啦。”


    “我還以為就是你呢,畢竟我感覺你心靈手巧。”諾蘭拿起櫃台上的保溫杯擰緊蓋子。


    鳶尾謙虛地迴答說:“沒有啦,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而諾蘭迴複道:“我想我不會看錯人,你忘了?我可是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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