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總放心了吧?我的孩子。”觀台之上,玫瑰王後輕聲說著。


    柯修大為不解,“母後,您剛剛還說……”


    “孩子,你要知道,生於王室,從你出生那天起,你的命運就被確定了,言不由衷,身不由己,這都將是你所需要承受的,”玫瑰王後語氣溫柔,“唯一能改變的隻有當你掌握這個國家,但在此之前,你會失去很多東西,能夠讓你快樂的事情很少,這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


    “母後……”柯修望著母後泛白的頭發,猛然覺得母親突然老了,手指上的裝飾也掩蓋不住慘白的肌膚,仿佛病入膏肓的老人。


    “但即便如此,我所能做的也隻是保住那個女人的性命,她、包括所有維爾特拉人,在你成為這個國家的真正主人之前,將不會再出現在希奧特的土地上。”


    玫瑰王後咳嗽了一聲,站起身,柯修急忙上前扶著母親,玫瑰王後摸了下柯修的臉頰。


    “我的孩子,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玫瑰王後移開柯修的手,緩慢的朝後方走去,柯修站在原地,看著木門緩緩合上。


    除了三個南部地區的領主之外,其他陪審員全部否決了判刑,倒不是因為伽貝斯的說辭,而是荷魯斯的沉默。


    “三比九,那麽判決未通過,”洛林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說。


    大廳裏又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任人都看得出改變局勢的是荷魯斯,而荷魯斯不過是一位發言人,他代表的是王室的意思。


    迪亞休明白伽貝斯的話打動了樓上的玫瑰王後,他不清楚伽貝斯究竟是不是知道玫瑰王後試圖削弱這些貴族的力量,但毫無疑問的是,伽貝斯會成為王室新的利刃,鑄造帝國的利刃。


    “我很抱歉,卻又不得不通知諸位一個消息。”杜戈梅將軍帽重新戴上,同時拿出一封信,所有人的目光被一瞬間吸引住,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因為信封上印染著一朵緋紅色的薔薇花。杜戈梅將信封揭開,倒出了一張紙,他攤開看了眼,無比熟練的念道,


    “現委派希奧特聯軍總帥杜戈梅—提拉基科擔任特別審判員,署名希奧特聯邦議會會長、洛維斯基國王,夏羅恩,”杜戈梅從伽貝斯身邊走出,跨過台階站在了那兩個特席麵前,“很慚愧,我也是剛得知這個消息,另外一同來的還有一封信,諸位應該更關心一些。”


    “什麽消息?”一位審判員問。


    杜戈梅將椅子拉開,“前線戰報,卡爾特叛軍昨日與聯軍在麻木河發生戰鬥,因為叛軍的人形機械武裝,我軍震拔重騎兵損失慘重,已經失去作戰能力,軍事防線向後收縮十五公裏。”


    “十五公裏?!”南部領地的老貴族驚起,他的領地本身就靠近邊境,後退十五公裏意味著大片領土已經淪陷。


    人群又一次騷動了起來,他們或許不明白戰況到底如何,但洛維斯基擁有大片平原,失去震跋重騎兵,敵人的鐵蹄可以直達王都城下,在如此情況下,沒人能夠坐的住了。伽貝斯緊要牙齒,明明就差一點,可如今的戰爭形勢使得國王陛下強行幹涉了這場審判,沒人能夠救得了那個女人了。


    他轉過頭,璿正不安的看著他,她似乎也明白了局勢很不妙。


    “記住一句話,”伽貝斯快步走到璿旁邊。


    “你……說。”


    “跑,能跑多遠跑多遠!”伽貝斯忽然手臂用力一抓,直接將璿朝上方扔出,璿下意識的抬起手弩射出勾鎖蕩到了遠處的觀台上,她落地後急忙迴身,一聲巨響從伽貝斯身邊響起,伴隨而來的是滾滾濃煙和紅色火焰。


    眾人瞬間作鳥獸散,護在四周的守衛立刻朝中間爆炸區域靠攏,但濃密的黑煙使得他們視線受到阻礙,腳步也不由得放慢。


    洛林依舊波瀾不驚的坐在座位上,陪審席上隻剩下三個人,杜戈梅不去看爆炸中心,而是盯著遠處觀台上的銀發女人。


    “迪亞休,我不希望情況變得更糟糕!”荷魯斯已經克製住即將爆發的情緒,但他明白,在場還能戰鬥的恐怕隻有這個衛戍龍騎的隊長了。


    木椅被從審判席扔出,迪亞休同時跳出,佩劍在空中被抽出,身影直奔黑煙而去,可突然之間,一道身影從空中降下,漆黑的甲胄是古代武士的造型,寬刃重劍一劍斬斷了木椅,濃霧也在此刻散盡,伽貝斯剛好斬斷了束縛汐的鐵鏈,將她扛在肩上。


    “是誰!”荷魯斯咆哮道。


    漆黑的甲胄下的武士一言不發,猙獰恐怖的麵具遮蔽了雙眼,而武士又刻意低下頭。迪亞休站在黑鎧武士三米遠的位置,佩劍上金色光芒逐漸匯聚。守衛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弩機被架起防範著從空中逃脫。


    “多謝了,朋友,”迪亞休邊走邊說,黑鎧武士隻留給他一個背影,“不過你還不應該死在這裏,或者說……不能死在這裏。”


    黑鎧武士依舊沉默。


    “帶她們走,這算是我的一個請求,”伽貝斯在黑鎧武士麵前轉身,將昏迷的汐放在黑鎧武士手中,“樓上的那個女人腦子雖然有些遲鈍,但起碼身手還是可以。”


    黑鎧武士接過了汐,輕輕點了下頭。


    伽貝斯俯下身,他比這個穿著鎧甲的武士高出不少,他低聲說,“路上的人我已經安排好了,拜托了,殿下。”


    黑鎧武士猛然抬頭,如荒野般的雙眼充滿恐慌,並非是因為身份被認出,而是預感到了什麽事情的發生。


    “迪亞休!你還在等什麽!抓住他們!”荷魯斯站在守衛後麵扯著嗓子大叫。


    迪亞休抬起佩劍,一步步走去,伽貝斯迴頭看著他,又將視線移向依舊坐在審判席上的杜戈梅和洛林,他忽然扯開自己上衣,寬大風衣下是一把殘破的長劍,還有纏繞在腰間的數顆魔法石,裸露的脊背上布滿傷疤,漆黑的紋路在其中轉動,與腰間的魔法石交相輝映。


    “維爾特拉人,別在等待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叮叮的響聲從靠近大門一側的守衛腳下響起,外圍的守衛低頭看了眼,一顆土黃色的鐵球剛好滾到他的腳下,一秒之後,熾日的光芒閃現,伽貝斯立刻衝出,殘劍橫掃,壓著一側的守衛朝後退去,缺口也隨之出現,黑鎧武士不再猶豫,抱起汐滑出,直接撞出門外,在暴雨中的街道上狂奔。


    伽貝斯抬腳踢飛被殘劍壓住的守衛,殘劍得以解放,他隨之後揚,攔住了迪亞休的重擊。


    耀眼的金光灼燒著他的皮膚,手臂突然一陣劇痛,他隨即飛出,撞在了一側的牆壁上。


    迪亞休又一次襲來,佩劍自上而下劈出,仿佛要撕裂天空一般,可忽然的危險讓他快速後撤,一個銀色的身影落在伽貝斯麵前。


    “不是早就叫你走了嗎!”伽貝斯對著女人怒吼。


    璿什麽也不說,隻是握緊了機械手弩。


    “走吧,”伽貝斯聲音忽然平緩了下來,“抓到你對於我們來說,作用也是一樣,而且……”


    璿迴過頭,瞪著碧藍色的雙眸看著伽貝斯,在等待著一句話。


    “而且……”伽貝斯遲鈍了一秒,“你答應過我要幫我開店的,死在這裏可會讓事情變得很糟糕。”


    璿先是一愣,她剛想說什麽,伽貝斯直接衝出,一把抓起她將她扔向身後,殘劍仿佛野獸般怒吼,迎上了撲來的金色光芒。


    璿跌跌撞撞的站穩身體,後方的視線被一臉兇相的守衛阻隔,她站在門口,隻能聽到武器碰撞聲和屋外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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