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有這麽一個地方。


    被稱為“地獄入口”的這個山洞,當年正是阿裏揚老爺子帶著村裏的年輕人,開著幾輛烏拉爾去發現的。


    那個冬天雖然不是最冷的一個,卻是風雪刮得最恐怖的一個。


    連與小飯館近在咫尺的房子,也在鋪天蓋地的大雪的卷嗜下,不見了身影。


    整整一個星期,全村沒有人出門,隻要和家人呆在一起,圍著火爐,就不存在什麽過不去的冬天。


    在這種天氣裏,沒有任何聲音可以穿越肆虐縱橫的狂風暴雪,直到房屋發生了震動。


    人們最初並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來自地下的震動,還以為是風吹木屋的晃動。


    阿裏揚當時覺得要完,連堅如堡壘的木屋都要被吹塌,這個冬天怕是捱不過去了。


    震動之後,終於有聲音在風雪的屏障中成功突圍,傳到了村裏。


    那是一種開天辟地的巨響。


    人們對這聲音的來源沒有異議,統一判斷它來自村子的正北方,至於距離多遠,那便要親自過去看看了。


    烏拉爾在積雪上緩行,可不出三個小時,那個人們熟悉的、一直被當做馴鹿牧場的山頭,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山洞,正對著一條被雪覆蓋的道路。


    講到這裏,老板娘從廚房端來了三碗紅菜湯,一筐抹了黃油的烤麵包,一小碟生馬肉,還有盤像『奶』酪一樣的東西。


    “這個叫哥了加,”印聲直譯道,“牛『奶』和野果做的,就是一種冰激淩。”


    阿裏揚老爺子朝唐可可端了下手,他覺得女孩子都應該喜歡吃這些東西。


    “謝謝。”唐可可用小勺挖過一角,細細品著,眼睛開始放光,“好吃。”她肯定衝阿裏揚點頭。


    老爺子很開心,這是他跟老伴兒一起做的。


    不用更多的讚美,好吃就是好吃,就是最一份食物的最高評價。


    “生馬肉要不要來一口?”印聲問道,他自己已經拿起一片了。


    吳遠和唐可可沒吱聲,都在等著看他的反映。


    “怎麽樣?”見印聲沒有反應地咽了下去,半天不說話,吳遠忍不住問道。


    “你吃啊,吃了你就知道了。”


    “還是算了,我怕拉肚子。”


    “不會有事的,溫度這麽低,細菌都被凍死啦!”


    “我嚐嚐。”唐可可主動請纓。


    “看看人家小姑娘,再看看你。”印聲嘖嘴搖頭。


    “怎麽樣?”吳遠又問吃了生馬肉的唐可可。


    她也學著印聲的樣子,不『露』表情地說:“吃了你就知道了。”


    可惡!到底是什麽味道嘛!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吳遠掙紮了一下,這次不吃,以後恐怕是再也不會去吃了。


    馬肉切得很薄,在觸感上與涮火鍋的牛羊肉沒什麽區別。他心一橫,將整片馬肉塞進了嘴裏。


    “怎麽樣?”這迴換印聲問他,唐可可和阿裏揚老爺子也是一副充滿期待的表情。


    吳遠沒有急著評論,他覺得咀嚼過的馬肉已經和剛入口時不是一個味道了,再加上吞咽之後的迴味,才是這生馬肉完整的味道。


    如果分別用一個字來形容生馬肉在口中不同狀態下的感覺,那就是,入口涼,初嚼鮮,細嚼甜,迴味美。


    總之,就是好吃!與那些加熱過的蛋白質就是不一樣。


    好吃得他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這就對了嘛,你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再拿第二片。”印聲又塞進一片生馬肉。


    小飯館的客人總是一來一大群,吵吵鬧鬧地各自閑聊,阿裏揚老爺子從來找不到機會能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和與客人們好好說道說道。


    今天終於來了幾個不急著趕路的人,又有這個精通雅庫特語的翻譯,他很想將自己三十年前的大冒險好好拿出來抖抖。


    見三個年輕人吃得差不多,他又理了理思路,開始了故事的後半部分。


    因為人多,還有幾輛不熄火的烏拉爾做後盾,阿裏揚打著手電率先走向了山洞。


    樹木紛紛往外大力度地傾斜著,而朝向山洞那側的枝丫,似乎因為受到猛力衝擊,不是變形,就是禿了。


    靠得更近些的樹,還留著被燒焦的黑印兒,卻聞不出糊味兒。


    洞口外的雪地裏鋪滿碎石,滾到山坡下,堵住了整條路。更大的岩石堆積在洞口,足有一人高,必須手腳並用才能爬過。


    洞口不大,可並行三人。阿裏揚留下了幾個人守在外麵,帶上其他人跟自己翻進了嶙峋的洞口。


    借著洞外的光照和雪地的反『射』,進洞後的前兩分鍾都是用不著手電筒的,裏麵也是同樣的碎石林立,沒有一處完整的落腳地兒。


    不過腳下的感覺告訴阿裏揚,這是一段下坡,而且越來越陡,再後來的地麵,已經沒有石塊了,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的土層,而是光滑黝黑的岩體斷麵。


    岩壁上還慢慢滲出些粘稠的透明『液』體。


    身後洞口的亮光逐漸消失,然後變成了一個白點,再然後就徹底看不見了。


    人們沒帶夠手電筒,隻從車上臨時拿過來幾支。鹵素燈泡在這深不見頭的山洞裏顯得格外無助。


    低溫也在瘋狂蠶食著所剩不多的電量,其中一支手電已經開始閃爍著鬧罷工。


    就在人們商量著是否還要繼續探索下去的時候,從洞『穴』深處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什麽樣的聲音?”吳遠問道。


    難道這個洞真的和科拉深井有關?那聲音,難道也是像人在地獄中受刑般的慘叫?


    可惜阿裏揚老爺子不大能描述出來那種聲音,且時隔太久,聽覺記憶也變得相當模糊。而當時在場的人們,都覺得那隻是風灌進洞『穴』深處的迴音。


    大家掉頭不是因為害怕聲音,而是害怕黑暗。


    隻剩一隻苟延殘喘的手電筒了。


    人們一個搭一個,後一人循著前一人的步子,總算是在手電筒熄滅的瞬間,看到了洞口的亮光。


    後來他們將這件事上報,以為不會引起多大的重視。


    沒想到,在得知這山洞形成的大致時間後,前蘇聯『政府』高度重視,從莫斯科派了很多人奔赴這個極寒村莊。


    後來托木托爾以北三十公裏外全部被劃為了禁區,還拉上了電網,對外宣稱這裏是新發現的礦洞,但沒說是什麽礦。


    阿裏揚並不信那套,他家的小飯館接待過幾個從莫斯科來的“采礦工人”,是他們自己說的。


    這些人文質彬彬的談吐,哪裏是什麽“采礦工人”?明明就是科學家,或者工程師。可他們幹嘛非要謊稱自己是礦工呢?


    阿裏揚好奇心頓生,與他們套話不成,便狠下心,拿出了高純度的伏特加,要知道他平常賣的酒裏,都摻了水。


    阿裏揚老爺子說到這兒,突然將手指貼在嘴上,作噤聲狀,這可是他的小秘密。三位客人紛紛笑著表示明白。


    幾瓶白湯下肚,勇猛堅毅的戰鬥民族沒有倒下。


    那就再下幾瓶,阿裏揚不要錢還不行嘛?


    就在他賠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一個“采礦工人”在酒精的影響下,突然開始放聲大喊。


    阿裏揚老爺子到現在,都確定那人喊出來的話是:要把山洞裏的油,全部運到核武器庫去。


    聽到現在,吳遠並不感到意外,跟鄒小說的基本沒差,後麵的故事他也知道,前蘇聯借著山洞建了個實驗室,從裏麵提取出絕緣油用到軍工上,後來天氣轉暖,絕緣油自燃,一把火燒光了實驗室。


    他隻想知道,那個山洞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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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盆友!大大!_(:3」∠)_


    推薦票什麽的,來一張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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