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民議署?倒是個挺新鮮的辭兒,朝廷若真的成立了這個部門,朝中恐怕會有一大票人為此驚懼不安。不過,這點子雖妙,皇上就不怕逼急了那群佞臣?”


    講話之人正是皇上的胞弟,在夜熙國擁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六王爺。


    自兩年前與梅龍鎮當鋪老闖的獨生女錢多多成親之後,便成了徹頭徹尾的妻奴,鎮日隻把娘子的話當聖旨,就連皇上和太後也極少理會。


    今日進宮,是受不了愛妻的軟硬兼施,隻因錢多多想進宮瞧瞧已成為當朝國母的郗寶寶。


    他便攜家帶眷大搖大擺的入了宮,娘子被皇後召了去,兩個寶貝兒子則被太後命人抱了去,獨留下他,他便跑來與皇兄喝茶聊天,順便敘敘兄弟之情。


    剛剛聽聞皇上說要在各地成立民議署,又詳細說了一下此機構的立場和作用,聽後他覺得甚是有趣,可又擔心,朝中一部分勢力會趁機發難,特別是趙氏一族。


    每次想起趙氏一族在朝中囂張的模樣,李承瑄便忍不住怒上心頭,偏偏皇上不動聲色,他這個做臣子的也不敢輕舉妄動,免得壞了大計。


    李承澤淡然一笑,“這隻是個開端,朕就是想趁機殺殺那些奸佞之輩的銳氣,免得他們以為朕是個好欺侮的傀儡皇帝,一個個都不把朕放在眼裏。”


    李承瑄眼睛一亮,“哦?皇上難道是已經要開始準備反擊了嗎?”


    李承澤也不否認。私底下他聽聞了太多關於趙雲笙犯下的惡事,早就對他忍無可忍,他想借著這民議署好好整治趙雲笙,也給趙氏一族下下馬威。太後執意想讓趙氏唯一一條血脈飛黃騰達,他倒要看看趙雲笙有什麽本事完好無缺的存活下去。


    兩兄弟討論了一番朝政之後,李承瑄不免俗,在皇兄麵前開始自誇不久前出世的兩個寶貝兒子如何如何的可愛,又絮絮叨叨自己的娘子是如何如何的偉大。


    李承澤聽在耳裏,笑在嘴邊。聽弟弟調侃自己後宮嬪妃無數,可膝下卻無一兒半女,帝王之家總該延續香火一類的話,他越聽益發覺得六弟有點像老媽子一樣囉哩巴唆。


    不過……他蹙眉深思,說到子嗣,不由得想起郗寶寶那張素靜淡雅的小臉。半年多的相處,她的聰慧、她的睿智、她的度量、她的心胸,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被他挖掘出來。


    印象中的郗寶寶,再不是冊後大典上那個狼狽趴跪在自己腳邊,眼神無措的小笨蛋了。


    每次與她在一起,都會覺得時間流逝得好快,就算夜夜將那副嬌小身子攬在懷中,也覺得不夠。


    已經記不得有多少日子不曾再踏進其他妃子的宮裏,每日忙完國事,他便心心念念著那個小人兒,與她談天話地也好,與她對弈品茗也罷,隻想霸住她,看著她,眼裏再也裝不下他人的存在。


    身為帝王,他深深覺得這樣的感情既危險又陌生,可又泛著讓人無法抗拒的甜蜜……


    ※※※※※※


    “寶寶,妳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妳……妳喜歡上了皇上?”


    在李承澤兩兄弟談話的同時,鳳鸞宮內,錢多多一聲驚唿剛起,郗寶寶的小臉便通紅不已,連耳朵都發熱。


    這絕對不是錢多多的胡亂猜疑,從她踏進鳳鸞宮,就不斷從郗寶寶的嘴裏聽到她對當今聖上的稱讚。


    比如他待人溫柔,做事明智,性情清冷可內心真誠,獎善罰惡,親賢臣、遠小人,不驕不躁,對她又極關心疼寵。


    說到甜蜜時,她便眉開眼笑,雙頰嬌紅。說到抑鬱時,又立刻皺眉頭,露出一臉的無助茫然。


    “我……我……我隻是……隻是覺得他真的是好皇帝,前陣子我們兩個偷溜出宮,聽到民間百姓說的那些事之後,他一連幾日都很不開心,所以……所以……”


    郗寶寶極力想要掩飾自己臉上過度的擔憂和關心,卻發現自己越描越黑。


    錢多多笑看著她,主動上前勾住她的肩,像個大姊姊開解小妹妹般語重心長的道:“我隻是隨便猜測,妳又何必緊張成這副模樣?再說,妳為人心地善良,又聰明可愛,就算贏得皇上的關愛,也並不奇怪,若皇上不喜歡妳,我才要懷疑皇上的眼光有問題呢!”


    她迴想起半年前,寶寶剛剛得知自己是丞相的孫女時,驚得不知所措,又得知自己即將嫁進皇宮做皇後,當時隻想要逃跑,誰料得到,如今一提到當今皇上,她便眼冒紅心,一副引以為傲的可愛模樣。


    寶寶是自己的好姊妹,她自然希望她可以幸福過一生。


    可是寶寶要麵對的男子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國之君,九五至尊,雖然從自己相公那裏,她知曉許多關於皇上的事情,明白他縱使心機深沉,卻也是個性情中人,或許也有可能看得到寶寶的美好,繼而對她動心,但一想到他坐擁三千粉黛,她便不敢拿好友的幸福去賭。


    所以她才會在寶寶入宮前殷殷囑咐她定要守住自己的一顆心,盡早脫離皇宮這個是非地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眼下看寶寶這副模樣,唉!果然天地間最難把持的就是感情。


    錢多多看好友一臉不知所措,忍不住笑道:“傻寶寶,喜歡一個人是好事啊!”既然都愛上了,做為好姊妹,她隻能全力支持寶寶了。


    郗寶寶擔心沒把持住自己的心會被好友斥責,沒想到對方居然表示支持她,當下便當著錢多多的麵道出自己的心事。


    “所以說皇上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呢!起初我也覺得他很冷漠,而且好像看我不太順眼的樣子,可接觸久了才發現,從前都是我把皇上這個身分想得太偉大、離我太遙遠,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錢多多笑咪咪的聽著好友連珠炮似的誇讚李承澤,心底卻忍不住腹誹。他在寶寶麵前寬厚,卻不代表他在別人麵前也同樣寬容。


    她可沒忘了剛剛與相公進宮見駕時,皇上明裏暗裏的警告自己最好別再給寶寶灌輸奇怪的想法,甚至直接點名,他已經知道寶寶初進宮時要在三年後出宮的計謀,就是她錢多多出的餿主意。


    更可氣的是,寶寶口中這位大仁大義的皇上,居然還很小人的警告她,如果寶寶再興起出宮的想法,他就要把承瑄調往西蠻長期駐守,讓他這個六弟再去會會那個刁蠻任性的西蠻公主古飛燕。


    她被腹黑的皇上氣個半死,麵對善良的寶寶又不便爆發。


    可她錢多多不是一顆軟柿子,他既然敢威脅她,她自有辦法報複迴去。


    “妳先前說,妳家皇上最近一直在為國事傷神,每天夜裏連覺也睡不好?”


    郗寶寶忙不迭點頭,“我給他熬了許多補身養神的湯藥,可喝了也不見起色,他每天夜裏都睡得極不安穩,好幾次我假裝睡了,才發現他會悄悄下床跑去批奏折……”


    錢多多故作沉吟的揉了揉下巴,“這樣下去,太傷身了。”


    “多多,妳可有什麽好辦法?”她雖然醫術高明,可皇上憂心的是百姓,心病還得心藥醫,她也束手無策。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隻不過……”她拉長了音,眼底流露出幾分算計,單純的郗寶寶當然沒瞧出來。


    “隻不過怎樣?”


    “我告訴妳,妳可不許告訴別人,尤其是妳家皇上……”


    ※※※※※※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說她身子有些不適,今日不便移駕皇極宮侍寢,還望皇上恕罪,待娘娘身子好些,她必會親自前來向皇上請罪。”


    采裳硬著頭皮把這番話說給皇上聽,心底可是嚇得直打鼓,害怕皇上看出個什麽不對勁,他們這些奴才的命可就不保了。


    正準備更衣入寢,並等待自己心愛的小女人前來侍寢的李承澤聽聞此話,不禁一愣,“皇後身子不適,可是得了什麽病?”


    這小丫頭今日晚膳時還好好的,怎地他批了兩個時辰的奏折,她就病了?


    “這……”跪在地上迴話的采裳有些不安,“其實也無大礙,隻不過娘娘怕她不適的樣子讓皇上見了會煩心,所以便差奴婢來告知一聲,皇上……皇上……”


    話還沒說完,就見皇上已經轉身大步的離開寢宮,想也知道,定是前去鳳鸞宮──


    另一頭,郗寶寶還在尋思接下來幾日該找什麽借口逃避與皇上同房入睡,便聽見門外的小順子高聲唱道:“皇上駕到!”


    她心底一驚。他怎麽跑來了?莫非是采裳沒把話交代清楚?


    片刻工夫,身穿一襲明黃龍抱的李承澤帶著滿臉的焦慮之色走了進來,“寶兒,朕聽說妳病了,是吃壞肚子?還是不小心受了涼染上風寒?”


    口吻中全是殷殷關切之意,旁人聽了都心生感動,何況是當事人郗寶寶。自幼便極少做虧心事的她,眼下卻得說謊騙人,臉色極不自在。


    李承澤直接免了她的禮,直奔床沿坐下,借著通亮的燭光,細細打量她,隻見她一頭烏發披肩,身上隻著了件白色軟緞繡著大朵牡丹的纖薄褻衣。


    半年過去,少女在容貌上發生了變化,五官益發的精致誘人,膚白勝雪,嬌唇粉嫩,看得久了,竟覺得豔麗動人。


    “也沒什麽大礙,隻是覺得身子有些乏累,所以……所以……”她不敢去看他灼熱的眼神,“皇上還是迴宮歇著吧,晚上天涼,別著涼才好。”


    李承澤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察覺,這小丫頭不對勁!


    瞧她眼神閃爍不定,說話吞吞吐吐,低著小腦袋,一副做錯事的模樣,便知她心底有鬼。再仔細打量她,雙頰紅潤,唇色粉嫩,哪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要說是月事來了,可五日前她身子剛剛幹淨……排除了所有的猜測之後,他料想肯定與今日來訪的六王妃錢多多有關。


    還記得那令人頭痛的錢多多在離宮之際暗示他,若真心對待寶兒,便該試著學會尊重,因為感情的世界是容不下半粒沙的。最好從此以後隻待寶兒一人好,至於其他那些妃子,則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


    雖說他對那些妃子的確沒有太多感情,但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能被一個小女人威脅?


    可迴頭想想,自從心裏有了寶兒之後,他早已不再寵幸其他妃子,寶兒盡管從末在這方麵對他提出要求,但他心底也隱隱知道,自己若真的與別的妃子在一起,定會傷了她。


    寶兒是他內心深處的一片淨土,所以他勢必會使盡全力去守護。


    不過,這小笨蛋裝病欺騙他,分明是有事瞞他。


    若是直截了當詢問,死心眼的寶兒肯定不會講實話,看她裝病裝得小臉痛苦,他再逼問下去,她定會哭給他看。


    可是就這樣被她耍著玩,也非他本性。這麽一想,他故意冷下臉,轉身瞪著宮裏的奴才,“你們平日都是怎樣伺候主子的?現在主子身子不舒服,還不快去請禦醫?”


    “不要!不要!”眼見有穿幫之虞,郗寶寶忙把腦袋搖成波浪鼓阻止,“皇上,您忘了我也會些醫術,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而且這麽晚了,禦醫們定是已經睡下,還是別打擾的好。”


    李承澤迴頭看她,明知她在耍小把戲,卻覺得那破綻百出的樣子透著可愛,讓人忍不住想好好捉弄她一番。


    “寶兒貴為皇後,卻如此為他人著想,實在令朕欣慰,不過現在病了,就算妳會醫術,若不給禦醫好好瞧瞧,朕可是不放心。”


    話鋒一轉,目光淩厲的看向春桃、綠桃兩個宮女,“還愣在這做什麽,快去傳孫太醫過來給皇後瞧瞧。”


    她們哪敢違背聖旨,當下跌跌撞撞的跑出寢宮。郗寶寶見他如此認真的模樣,心裏更急。這下該如何是好,萬一被禦醫診出自己無病,是要怎麽向皇上交代啦!


    不久,門外傳來禦醫的請安聲,李承澤不動聲色的瞥了床上那個滿臉不安的小東西一眼,“進來吧。”


    孫太醫是宮裏德高望重的老禦醫,為皇家效命了四十餘載,醫術高明,為人正直,深得太後和皇上的信任。


    進了皇後的寢宮,他不敢多做打量,先是向皇上皇後跪安行禮,便坐到鳳榻前的矮凳上,小心翼翼的為皇後搭起脈來。


    半晌後,他不禁挑高眉頭。這脈象分明是……


    一抬眼,他便瞧見皇後直衝著自己擠眉弄眼,表情真是說不出的可愛,當下便猜透對方給自己的暗示。


    可身後是一國之君,就算裝病在皇後看來是無傷大雅的玩笑,但他為人臣下,豈可犯下欺君之罪?


    李承澤湊近孫太醫,滿臉擔憂之色,“皇後的脈象如何,究竟是患了什麽病症?”


    孫太醫忙起身施禮,“迴稟皇上,老臣……”偷瞧了床上的皇後一眼,夾在這對皇家夫妻之間,他好生為難。


    郗寶寶急得半死。萬一孫太醫說出真相,搞不好會惹得皇上大發雷霆,嗚嗚嗚,這下她該如何收場?


    李承澤見她哭喪著小臉,心裏益發覺得好笑,可臉上卻裝出凝重的表情,“莫非這幾日天氣驟然降溫,皇後不小心受了風寒,所以才感到身體不適?”說著,他似笑非笑的向孫太醫遞了記眼神過去。


    孫太醫立即心領神會。敢情皇上心如明鏡,早看透皇後的小技倆?


    他順著聖意點了點頭,“皇上聖明,經老臣剛剛一番診脈,的確是查出了皇後略染風寒……”


    “那就有勞孫太醫『對症』下藥,給皇後開些藥方,好生調養才是。”


    孫太醫忙點頭稱是,又囑咐一番,便急切的離開鳳鸞宮。


    當郗寶寶迴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孫太醫剛剛那番話判定成病人,而皇上似乎對此深信不疑,臉上還流露出擔憂之色。


    他溫柔的坐在床沿,大手輕輕撫著她額前的發絲,“朕可憐的皇後,都是朕平日對妳疏於關心,才害得妳染上風寒,妳放心,明日起,朕會讓孫太醫為妳煎藥,而朕則會親自陪在妳身邊看著妳喝藥,直到妳的病完全好了為止。”


    “啥?!”這下真是作繭自縛,皇上居然要親自監視她吃藥,她明明沒病的說。


    ※※※※※※


    接連幾天,孫太醫在皇上的指示之下,給“生病”中的皇後開了一堆補身的藥方,每天照三餐湯湯水水的喂著,李承澤更是在百忙之中日日親駕鳳鸞宮,監視她把藥膳吃進肚裏才罷休。


    郗寶寶平日要吃上四五頓正餐,卻因為皇上那句“妳現在還病著,切莫吃太過油膩的東西”,便被剝奪了大吃大喝的權利。


    每天清粥小菜,想要多吃一頓,也要向皇上請示,而李承澤像是故意整她似的,臉上雖露出和善可親的笑容,但絲毫不肯放鬆對她膳食的監控。


    幾日下來,郗寶寶隻覺得自己生活在地獄裏,每天看著好吃好喝的都進了皇上的嘴裏,自己卻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享受不了一絲一毫。


    “皇上您就高抬貴手,老奴自知不該多言,可瞧皇後娘娘每天那副小可憐的樣子,若再下去,就怕把娘娘真憋出病來。”


    早朝剛過,福公公便隨著李承澤直奔鳳鸞宮,一路上打量主子的臉色,才小心翼翼開口為皇後求情,全因昨日皇後娘娘私下把他叫去,求他一定要在皇上麵前多美言幾句。


    想到皇後,福公公便不由得想笑。


    自她進宮,明顯感覺到從前針鋒相對的皇上與太後之間,不再劍拔弩張,宮裏的氣氛也比往常好了許多,她還讓從小被他伺候到大的皇上動了真心。


    李承澤負著雙手向前走,唇邊揚著淺淺的笑意,“她當初處心積慮的裝病給朕看,朕若不陪她好好的玩下去,豈不是自費了皇後的一番苦心。”


    福公公跟在他身後不再多言,明白這是皇上皇後之間的情趣,自己不便插手管事。


    一路來到鳳鸞宮,便看到太後被幾個侍女簇擁著走出來。


    “兒臣不知母後今日駕臨鳳鸞宮,來得晚了,來不及向母後請安,還望母後恕罪。”


    太後搖搖頭要他不必在意,微笑著說:“哀家聽說皇後這陣子病了,今日剛好無事,便來看看她,剛剛親眼瞧著她把孫太醫開的湯藥喝了,她還告訴衷家,若是見到皇上,一定要親口告訴你,她今兒個上午已喝了湯藥。”說著,臉上竟多了幾分笑容。


    李承澤看了不禁一愣,隨後自己也跟著笑起來,“兒臣平日裏便聽那些奴才說,母後把皇後寵得無法無天,今兒個母後又親自移駕鳳鸞宮替兒臣監視她喝藥,看來皇後的福氣可真不小呢。”


    他嘴上雖這麽說,心裏卻不由得覺得好笑。那丫頭這幾日被自己逼著喝藥喝怕了,這下連母後也被她找來幫她作假。


    “皇上,皇後最近也夠可憐的,你稍稍欺負也就夠了,鎮日把她囚在宮裏,哀家可是少了說話的人。”


    母子倆可是一樣聰明,又怎會看不出郗寶寶從頭到尾分明就是在裝病。


    李承澤笑了笑,“沒想到母後也來為她求情。”想必整個宮裏的明眼人,都已看出寶兒在裝病吧。


    太後也不多言,柔聲道:“皇上終日勞心國事,自個兒的身子也得注意些,哀家看孫太醫開的那些藥方都是強身健體的,若皇後不想喝,你便替她喝了吧。”幾句話,卻道明她對兒子的關心之情。


    李承澤隻覺心頭一暖,笑容中也多了幾分真誠,“母後也莫要叨念兒臣,聽皇後說,您前陣子身子也微恙,雖然她替您施了針,但平時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兩人在鳳鸞宮你一言、我一句,慢慢敘起母子間的舊情,這些年來日積月累積壓的心結,彷佛也隨著這番敘話慢慢的煙消雲散。


    待太後移駕迴紫霞宮後,李承澤緩步踏進寢宮,就聽到他的皇後正央著貼身侍女采裳給她找些好吃的來。


    采裳一顆腦袋用力的搖了搖,“娘娘,您別再為難奴婢了,皇上那日可是當著整個鳳鸞宮奴才的麵宣布,誰若是敢私下給您送吃的,是要挨板子的,奴婢身子骨弱,直挨上幾十板子,肯定沒命侍奉您了。”


    郗寶寶頓時垮下小臉,垂頭喪氣的一屁股坐到紅木椅上,單手支住下巴,噘著可愛的小嘴嘟囔,“皇上最近都不用忙國事嗎,怎地天天往我這宮裏跑?像看犯人一樣看著我,根本就是個壞心眼的牢頭。”


    “哼!膽敢在朕的背後說朕是非,皇後妳倒好大的膽子。”


    李承澤突然入內,低吼一聲,嚇得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郗寶寶也嚇了好大一跳,並暗惱自己怎麽忘了現在是皇上下早朝的時辰,竟在他背後說起壞話來。


    剛要起身跪地請罪,便被人扶起,一抬頭,就看到皇上雖冷著俊臉,可眼內卻凝著惑人的笑意。


    “行了行了,朕嚇著妳玩的,不是說過了嗎?以後見著朕,若是沒有外人,便免了跪拜之禮,這眼看就要冬日了,地上涼著,如今妳還病著,跪來跪去,朕可是會心疼的。”


    李承澤邊說話邊揮了揮手,遣散了一屋子的奴才。


    郗寶寶聽他如此疼惜自己,心頭不禁泛出幸福之感,想到兩人已有多日不曾同房共枕,竟有些想念他的懷抱。


    可想到錢多多臨走前的囑咐,她不由得蹙起眉頭。嗚嗚,她的“病”還要等多久才能“痊愈”啊?


    “寶兒,朕剛剛在門口看到母後,她說妳上午的湯藥已經喝完了,待會朕讓他們把晌午的湯藥送來,到時候朕與妳一同用午膳,妳說可好?”


    看她再次垮下小臉,他心底不禁笑開了花。


    再過一兩個月,她就要年滿十九,在宮裏的這幾個月,倒真把她養得白白嫩嫩的,而且大概是從女孩變成了女人,無論是身體還是長相,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讓她益發顯得魅力十足。


    每天夜裏,把她柔嫩的嬌軀攬在懷中,是一種享受,而他最喜歡的還是與她共浴,愛極了她柔軟的十指為他捏壓的感覺,勞心國事之餘,能與這討喜的人兒嬉戲玩耍,讓他全然放鬆。


    可這小丫頭最近學“壞”了,竟敢有事瞞他,雖然知道她不會害自己,但心底仍舊有些芥蒂,所以這幾日才發狠罰她,任憑福公公以及周圍幾個心腹在耳邊勸解,他一概不予理會。


    郗寶寶得知中午還要被他盯著繼續喝藥,便皺起了五官,“皇上,孫太醫昨日明明說過了,那湯藥可以適當的減量,我也可以適當的吃些有油水的東西……”她已經連著十幾日沒吃過肉了。


    “寶兒可是口饞那些帶葷腥味的膳食?”他壞笑著,明知故問。


    郗寶寶忙不迭的點頭,“皇上,我們今天午膳吃檀扇鴨掌、繡球全魚、荷包蟹肉……”


    她一口氣念了一長串菜名,李承澤聽了之後笑著點頭。“好啊,妳剛剛說的這些菜,朕也好久沒吃了呢,既然妳提了出來,朕便吩咐下去,命禦膳房好好烹製今日的午膳,不過……”


    眉峰一挑,他臉上原本溫柔的笑容漸漸斂去,“朕可是有條件的,若妳乖乖答應,朕以後自會每天好吃好喝的不虧待妳的胃,若妳不答應……”


    他邪邪一笑,“就不要怪朕對妳無情,到時候天天讓妳吃清粥小菜,一天照三餐喂妳喝那苦哈哈的湯藥。”


    “皇……皇上到底有什麽條件?”她怎覺得心裏毛毛的。


    李承澤轉身坐在軟榻上,一把揪過她的身子帶坐到自己的腿上,“朕問妳,這些日子以來,妳可有什麽事情瞞著朕?”


    “沒有啊。”郗寶寶心髒猛然漏跳一拍。莫非皇上看出什麽端倪?


    “沒有?”一手揪住她小巧的下巴,俊容逼近幾分,“朕醜話說在前頭,若妳敢騙朕,朕定會懲罰妳,仔細想想,從今以後再也吃不到美味可口的膳食,這是妳想要的嗎?”


    郗寶寶聽到這裏,小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腦袋也搖成了波浪鼓,“不要不要。”


    “那就乖乖對朕說實話。”


    “不要不要。”


    “還敢說不要?”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捏,扯了扯她的右頰,痛得她齜牙咧嘴,“妳當真以為朕什麽都不知道嗎?快點從實招來,再敢欺騙下去,看朕不打腫妳的屁股才怪。”說著,還示威的拍了拍她可愛的臀。


    郗寶寶繼續猛力搖頭,“不要不要。”


    李承澤被她逗得好氣又好笑。這丫頭說來說去就隻會這兩個字嗎?看來她果然被自己慣壞了,竟敢在他麵前搖頭說不要。


    他沉下臉,瞪著眼,一臉兇巴巴的駭人模樣,“哼!就算妳不說,朕也猜到,定是那錢多多與妳說了什麽,妳才會對朕隱瞞。好,朕也不逼妳,既然妳不肯說,那麽朕就直接去問六王妃,朕就不信,從她嘴裏,朕會問不出個真相來。”


    “不要不要……”郗寶寶忙扯住他的衣袖用力搖頭,“跟多多無關,真的,跟多多無關。都是我,是我求她給我出主意來幫皇上您的。”


    “幫朕?”這下李承澤倒有些納悶了,“幫朕什麽?”


    “就是……就是前陣子我看皇上您因為趙尚書的事情始終悶悶不樂,每日又操勞國事,搞得夜不成眠,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是又想不到良策幫助皇上,所以才求著多多幫我想法子。


    “多多說,她家鄉那邊有一則很古老的傳說,如果一個人每天在臨睡前對著天上的星星許願,連著許十五日,上天就會幫這個人完成一個心願,可有個條件,在許願的這些百子裏,無論男子或女子,都不可以與人同房行樂,否則許的願望就不會靈驗了……”


    聽她把事情的原委交代得一清二楚,李承澤真不知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


    “妳這個笨蛋!”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俏鼻,“怎麽連這種荒唐的事情也會相信?若是天底下每一個人都用這種方法許願,這天下早就大亂了,錢多多從頭到尾都在騙妳。”


    他就知道錢多多那個女人若不興點風浪出來,定不會罷休。看來他該再找個機會吩咐六弟,好好管教管教他那個刁鑽妄為的老婆。


    不過,一想到這可愛又可惱的寶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心裏的抑鬱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會的、不會的,多多怎麽可能會騙我,多多又聰明又厲害,簡直就是個仙女,唔……”


    李承澤用力堵上她那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後一把將她壓在搨上,邪笑的伸手挑開她身上的衣襟,“朕可不信她是什麽仙女,朕更不信什麽許願之說,這十幾日妳一直冷落朕,所以朕今日要加倍討迴來,妳最好有心理準備……”


    “唔、唔,皇上,還差一日,就一日了,慢點慢點,唔,做人要有始有終,唔唔……”


    她的尾音全被吞噬在他唇裏,李承澤緊緊攬住懷中人兒。有始有終?妳這個小傻瓜,朕會用一生一世的時間來愛妳,這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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