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木斐帶著他們三人飛到空中的時候,朱珥決定收迴前麵的想法!這哪是進步神速,這壓根就是個精神不穩定的瘋鳥。


    在空中,木斐的地盤木斐做主。他沒有帶著朱珥去那盞燈所在的地方,而是暢快地一陣狂飛,期間還各種炫耀飛行技術。若不是朱珥三人每人死死拽著一根鳥毛,怕要被他從高空給甩飛下去。而木斐也認識到太過炫技很容易造成自己禿毛,他對禿毛的陰影還是很深重的,所以總算消停了一些。


    可是等木斐停下來的時候,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兇狼這輩子就沒在天空被人帶著飛翔過,哇地一聲,就在木斐鳥背上翻江倒海的吐起來。


    木斐整個身子一哆嗦,顧不得許多,將背上三個一甩,逃難似的衝向下麵白光閃閃的一個水潭。


    這可是高空啊!兇狼被自己的嘔吐物反噴了一臉,生無可戀地放棄掙紮,就那麽直直地往下墜落。


    朱珥心裏哀歎一聲,還是對木斐的期望太高了,這簡直是拿命在飛翔。她不得不拿手去抓著兇狼,盡量用掌控之力護著他,緩住兩人下墜的勁道。隻是沒有飛行鞋的朱珥,又是個凡人之軀,顧得了兇狼就顧不得自己,那下墜之勢也就是稍稍緩和一些罷了。按照朱珥的估計,這麽掉下去,摔不死是真的,可渾身是傷怕也免不了。


    朱珥耳邊全是唿嘯的風聲,心裏默默地對朱令安說了聲對不住。這種情況自身都難保了,她已經沒有餘力去尋找朱令安,隻能祝他好運。


    卻有一隻強壯有力的手,拉扯住朱珥的肩膀,再一帶,就攬住她的腰。朱珥本來被風刮得睜不開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就見麵前是一張熟悉的臉。竟是朱令安!他的身體混混當當地停在空中,一手攬著朱珥,另一隻手提著兇狼。


    “安大叔?”朱珥驚訝不已,朱令安果然來曆非凡,要知道就算是修士,在這不能用靈氣的地方,那也是飛不起來的,可偏偏朱令安做到了。


    “下去再說。”這麽帶著兩個人,朱令安還是很有壓力的。


    三個人緩緩往下降落,朱令安盡力往那個水潭處飄,因為兇狼被這樣提拎著,居然又吐了。真是怨不得木斐,這樣的吐法,任誰都想將人給扔出去。隻是連累朱令安和朱珥遭受了池魚之災。


    朱令安帶著兩個人,在空中這麽飛著也是很費力的,朱珥估摸著至少過了一刻鍾,也才飄飛了一半的距離。好在木斐在水潭裏翻騰著洗幹淨後,總算想起來先前做的混賬事,邊飛邊抖水一路找了過來。


    “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木斐的鳥眼裏流出珠簾一樣的淚水,有慶幸,有後悔。他剛剛條件反射一般將人甩出去,腦子裏就隻剩下要洗幹淨自己這一個念頭,等入了水,那惡心的感覺去了些,這才想起那可是高空,驚得渾身冒冷汗。


    “我來吧。”木斐乖順地停在麵前,討好地說。


    “恩。”


    哪怕木斐這會兒渾身濕漉漉地瞧著可憐巴巴,朱令安也沒給他一個好眼色。這小子倒是跑的幹脆,害他將老底泄了不說,還沾了一身的穢物。朱令安上了木斐的鳥背,將兇狼遠遠甩在一旁。好在兇狼早就吐幹淨了,肚子裏已然連汁水都不剩下什麽。


    朱珥揉著額心,隻覺得頭暈腦脹,安靜地坐下來後完全沒有說話的力氣。她的衣衫也髒了,這感覺像有一千隻毛毛蟲爬在手背上,別提多惡心了。不過她知道兇狼也不是有意的,這件事完全是個讓人受驚的意外,還是好心地將一粒丹藥彈進兇狼的嘴巴裏,幫他緩緩那難受勁。


    木斐飛翔起來和朱令安又不同,眨眼功夫就到了水潭。


    在空中看隻看到下方有一處白光閃閃的地方,這落到地麵才發現那水潭還是蠻大的,咕咕的流水從水潭一頭的山間流進來,又順著幾條小溪流到樹林去了。


    “這地方……”


    朱珥並不急著清洗,而是站著打量四周。這裏並不是先前她用神識探查過的任何一處,瞧著景色,應該就是在樹林外麵。這就神奇了,先前她感覺有一道屏障阻住她的神識,如今卻能來到這裏。朱珥望著遠處白雪皚皚的高山,這麽說,如果攀登過那座雪山,就能去往別的地方嗎?山的那一邊,會是什麽呢?


    “朱姑娘,可是發現了什麽?”朱令安也沒有急著下水,他將兇狼一腳踢進水裏後就站到朱珥身旁,隨著朱珥的目光而動。


    就像是朱令安隱瞞他能飛,朱珥雖說信任這些同伴,也並沒有告訴他們她的神識可以探查很遠的地方。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秘密,這無傷大雅,別做對不住彼此的事情就還是好同伴。


    “我們好像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不就是樹林裏出來了嘛?”


    朱珥搖頭,不,沒那麽簡單的。她指著前方一頭正在吃草的小鹿,“瞧。”


    說話間朱珥扔了顆小石子過去,那小鹿受驚,它本是朝著樹林的方向在吃草,隻要往前走兩步,它就能進到樹林裏去。可它並沒有,在馬上要進入樹林的刹那,小鹿很自然地轉過身子,沿著樹林邊緣奔跑,很快消失在水潭裏另一邊。


    “看好了。”朱珥再撿起一顆小石頭,這一次她是朝著樹林裏扔進去的,可那小石頭並沒有進樹林,和小鹿一樣,它很自然地轉了方向,落在樹林邊上離朱珥沒多遠的地方。


    “這,怎麽會這樣?”朱令安驚奇地看著眼前的樹林,不信邪地奔跑過去,想要進到樹林裏麵去,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隻能在樹林邊徘徊。


    “木斐。”朱珥喚了一聲在水裏玩的很歡快的木斐,木斐很聽話地跑過來,邊跑邊抖著身上的水珠,霎時上方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淋了朱珥和朱令安滿身。


    “朱姐姐,什麽事?”木斐有心將功贖罪,所以不但在水裏時照看著還有些不清醒的兇狼,上岸後也刻意側站著以保證能看到兇狼的身影。


    “我瞧著林子裏那朵百合花挺好看的,你去采給我好不好?”


    “這有何難?”木斐將身體再縮小一圈,走過去,用鳥嘴叼起那朵百合花,開開心心地迴來了。


    “謝謝。”朱珥接過那朵花瓣上還綴著晶瑩露珠的花,拍拍木斐的頭,“你繼續去玩吧。”


    “朱姐姐,你們也別愣在這裏,趕快洗洗。”


    “好。”身上這味道確實夠嗆,如今已經確認過木斐行走往來沒問題,朱珥便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


    朱珥去了水潭的另一邊,恰好那處水中不遠處還有個小島,島上樹木茂盛,恰能遮住另一邊的目光,也省得朱珥再用掌控之力了。她放鬆地清洗一番,又換了一身衣裙,這才慢悠悠地往迴走。


    這處鳥語花香,宛如桃園勝地。若不是還有許多事情,朱珥倒是很高興在此逗留幾天,將一切煩擾都放下,好好享受悠閑的生活。


    朱珥的手裏一直拿著那朵百合花,許是這地方不同一般,所以這花朵也格外精神,花瓣如玉,花蕊如珠,聖潔美麗。朱珥一邊走一邊將百合花送到鼻邊輕嗅,臉上帶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輕鬆歡快的笑容。


    木斐他們三個都還在水裏,互相潑水玩,就連朱令安都參與進去。可見這確實是一個讓人放鬆身心的好地方。


    朱珥站在岸邊,拿著花,靜靜地看著他們玩鬧。


    兇狼在岸上矯捷如狼,在水裏卻笨拙的不行,完全不是木斐的對手,十次有九次都躲不開木斐的攻擊。朱令安卻又不同,他輕易不出手,但是出手時幾乎不落空,無論是木斐還是兇狼,誰也別想躲過去。


    兇狼和木斐很快達成一致,兩人一左一右夾攻朱令安,先前朱令安還能仗著會飛這個絕技滴水不沾身,一下子便左支右拙了。


    “朱姐姐,下來玩啊。”木斐看見朱珥迴來,鳥臉上露出很人性化的壞笑來,說話的同時,張口就是一道水箭朝著朱珥激射而去。


    “好小子,看我不扒了你的毛。”


    朱珥瞧著水箭到了麵前,將手中的花一拋。開玩笑,天下靈植都親近她,在這個樹木蔥鬱的地方她如何會吃虧呢?隻見那朵百合花突然身形大了百倍不止,將那道水箭穩穩擋住的同時又反彈了迴去,頓時灑了木斐滿身。


    “朱姐姐,你欺負人。”


    “對啊,我欺負的就是你。”朱珥壞笑道,依舊站在岸邊,那碩大的百合花飄到半空,然後朝著木斐扣下去。


    “朱姐姐,你幹什麽啊?”木斐驚慌地躲閃著,質問道。


    可朱珥出手太讓人沒有防備,木斐瞬間就被那百合花給扣在水裏,花瓣隨後顫動著將木斐裹在花心處,這才將他給翻轉過來麵向著朱珥。


    “你說我在幹什麽?”


    朱珥斂去笑容,滿麵寒霜。她生氣起來時,這水潭附近都感覺冷了幾分。兇狼和朱令安的動作不由一頓,頓時也被那百合花伸展出來的花瓣給綁住了。


    “朱姑娘你綁著我們作甚?”朱令安掙紮了一下,沒有掙紮開,不解地問。


    “朱姑娘快把我放開。”兇狼滿腦門霧水地看著朱珥,不明白她怎麽突然這樣做。


    朱珥並不理會朱令安和兇狼,而是看著木斐說,“我想它是食人百合它就會是食人百合,你修煉千萬年,大概不想這樣沒命吧?”


    朱珥說話的同時,百合的花瓣將木斐裹得更緊些,隻給它露了鳥腦袋在外麵。木斐的鳥眼裏露出痛苦之色來,他感覺頭部以下的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這讓他無盡的惶恐,似乎下一刻,這可怕的百合花真的會將他吞下去。


    “朱姐姐……你怎麽了?你是不是被什麽迷住了,你快清醒過來啊。”木斐哭著大聲道。


    “嗬。”


    朱珥又是一聲冷笑,裝的還挺像,可惜破綻也太明顯了。木斐變成大鳥後雖說不怕水,可先前她在這裏時,木斐一直是合著翅膀,生怕翅膀下的絨毛也被打濕。而她去清洗一番迴來後,這隻大鳥就百無禁忌地在和另兩人玩鬧,渾身沒有一處是幹的。當然,這不是最大的破綻,最大的破綻是大鳥給朱珥的感覺變了,不再親近,反而內心生寒。


    朱珥冷漠的眼睛望向朱令安和兇狼,他們說話的語氣,玩鬧的動作,都分明是朱令安和兇狼,可他們給朱珥的感覺也是很陌生的。


    朱珥相信自己的感覺,自己的心是不會欺騙自己的。


    “還不老實嗎?”朱珥低聲道,手一動,水中的三人都被百合花給帶到岸上來,她看著木斐,“你若想動手,在空中才是最好的機會,那裏是你的地盤。”


    “你以為我不想?”雖然不知道朱珥到底在哪裏看出破綻,假木斐也不再掙紮,爽快地承認了,“那小子情願栽到地上來摔死,也不要我動手。我以為將你們甩在半空,你們必死無疑,可惜還是小看了你們。”


    “那時候你就醒過來了?”朱珥眼裏露出危險的光芒,難怪木斐大失分寸,突然將他們甩出去,原來還有這樣的原因。


    “難道你以為普通的口訣,就能讓我臣服?”假木斐不屑地說,“你也未免太小看鳥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小看了木斐?”朱珥道,“他雖然轉世後對從前沒有記憶,卻到底是這具真身真正的主人。他是在給你機會,給你一個永遠活下去的機會,如今看來,你並不懂得珍惜。”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不,你聽懂了。”朱珥看著那變幻著各種色彩的鳥眼睛,“你隻是還存著僥幸之心。”


    “哼。”


    “木斐,醒來。”朱珥的話像是酷夏裏的一縷涼風,輕柔地吹進假木斐的腦袋裏。


    假木斐驚懼地看著朱珥,眼中的色彩漸漸湮滅,終於又恢複成先前的碧藍色。百合花鬆開了鉗製住大鳥的花瓣,木斐在地上翻滾了兩下,站起來時聳拉著頭,深知自己做錯事,乖巧無比地站到朱珥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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