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朱珥驚恐地看著四周,耳邊響起的聲音莫名的有些耳熟,哪裏聽過?


    “咳咳,我不是鬼,也不是壞人。”那個聲音又急又快又和善地說。能不急嗎?萬一把朱珥嚇出去了,下一迴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她進來。


    “那你是什麽?”壞人的聲音應該沒這麽好聽吧?朱珥偏著頭,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什麽都看不到的空氣,不等那聲音迴答,她口中先溢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我知道了,姐姐說有一種入夢獸,很可愛很可愛,隻要我聽話,她就尋一隻給我玩……你就是她尋給我的入夢獸嗎?”


    入夢獸?


    朱珥好像聽到了什麽倒地的聲音。


    她疑惑地眨巴著眼睛,難道她說錯了?


    “你說的就是這玩意?這破玩意會是高貴的本公子?”那聲音滿是委屈和憤懣地問,隻見石台上突然多出一隻渾身雪白,很像羊駝的小動物,與羊駝不同的是,它的背上撲扇著紅色翅膀。


    “哇,入夢獸耶!”朱珥自動忽略了那聲音的話,開心地撲過去,將那隻不過拳頭大的小獸捧在手心裏,翻來覆去地看,簡直是愛不釋手。


    “朱珥,入夢獸就算本公子送你的見麵禮好了。”


    “哦,謝謝。”


    朱珥頭也不抬,眼珠子都黏在那隻入夢獸上了。那入夢獸小小的軟軟的,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嬌怯怯地看著朱珥,看得朱珥的心都要化了。


    它撅著嘴,在朱珥的手心裏試探著往前邁了一小步,感覺到朱珥的友好,便大著膽子用小嘴拱了拱朱珥的手掌心。


    “咯咯……咯……好癢。”朱珥忍不住笑起來,用手指頭輕輕戳了下入夢獸的頭,好柔軟好舒服。


    “朱珥……”那聲音又響起來,想要引起朱珥的注意。


    “恩……”朱珥不耐煩地應了一聲,繼續低頭,和乖萌的入夢獸玩耍。


    一人一獸,現在玩起了你抓我跑。入夢獸從朱珥的手上飛離,逗引著朱珥去抓她。朱珥開懷地笑著,興衝衝地左撲右撲,去抓那入夢獸。


    那聲音的源頭好鬱悶。這小丫頭,一隻呆蠢的入夢獸而已,就這麽讓她歡喜?


    “朱珥,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朱珥充耳不聞,入夢獸可好玩了,她才不要和一個奇奇怪怪的隻能聽到聲音的人說話。


    那聲音的源頭現在更鬱悶了,因為朱珥和入夢獸玩的都是他認為無比弱智的遊戲……朱珥寧願玩那麽弱智的遊戲,都不願意和他好好說話,事實真讓人憂傷。


    隻見朱珥伸出胖墩墩的兩隻手,哪隻手指頭豎起來,那入夢獸就撲扇著翅膀飛到哪個手指頭上輕輕地啄一口。


    “你好乖啊,我叫你小小乖好不好?”


    入夢獸沒有迴答,朱珥便當做它喜歡這個名字,開心地連叫了兩聲,“小小乖,小小乖,我是朱珥。”


    入夢獸唿撲哧撲哧地飛到石台旁邊的花海裏,用嘴叼了一朵紅色的小花迴來,送到朱珥的手裏。朱珥這下子笑得更歡了,一手拿著花,一手攤開,讓入夢獸飛到手掌心裏。


    入夢獸不能說話,咕嘰咕嘰地在朱珥的手掌心啄了幾下,逗得朱珥咯咯直笑。那入夢獸於是往花海裏飛了一段路,又飛迴來,在朱珥的手掌心繼續咕嘰咕嘰,然後又繼續往花海的方向飛,然後停住望著朱珥。


    朱珥這下懂了,入夢獸在邀請自己去花海裏玩。


    石台旁邊就是那片花海,姹紫嫣紅美不勝收,全是朱珥從前見都沒見過的奇花異草。朱珥早就注意到了那片花海,心癢癢想進去玩玩,這下還有個可愛的入夢獸帶著……幾乎想也不想,朱珥提著裙子,興衝衝就要往花海裏衝。


    “朱珥……”那聲音簡直要淚了,可不能讓她離開石台啊,她能在山裏撒丫子到處跑,可他,卻被限製在石台裏。如果朱珥離開了石台,好不容易盼她進來一次,這盼進來和沒進來,又有什麽區別?更糟糕的是,朱珥每次進來的位置都會是她離開的位置,也就是說,朱珥如果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他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她。


    “你幹嘛?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朱珥轉迴身,雙手叉腰氣唿唿地對著石台喊,“你到底是什麽玩意啊?藏頭露尾,肯定不是好人,我不要和你說話,我要和小小乖去玩咯。”


    “我……我是……堂堂的長嵇山主,你個小姑娘好不懂事,敢說我不是好人,是個玩意?”那聲音瘋狂地吼道,“你知不知道,以前叫我遇到如此放肆的人,都到地底下去囂張去了。”


    “長吉山蛛?那是什麽妖怪?我才不怕你。”朱珥朝著石台的空無吐吐舌頭,又做個鬼臉,然後對著身側飛在半空的入夢獸說,“小小乖,我們去玩吧,不理這個瘋子。”


    “入夢獸,你給我站住!”那聲音氣急敗壞地喊,果然,入夢獸聞言像被人定身了,停在了半空。


    “小小乖,我們不理他。”朱珥見入夢獸不敢動,心裏不由有些討厭那道聲音,看他兇神惡煞的,把小小乖都嚇得發抖了。


    朱珥將入夢獸捧到了手裏,入夢獸一挨著她,整個人就趴在了她的手掌上,匍匐著抖成篩子。


    “這入夢獸可比你識趣多了。”那聲音冷哼。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朱珥停在石台邊上,瞪眼怒視著石台上的空無。


    “我……我剛睡醒,需要取迴我以前丟掉的那些能量之心,你,出去後要給我找能量之心,知道嗎?”


    朱珥不以為然地翻白眼,他以為他是誰,她憑什麽要去給他找什麽能量之心?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那聲音怒道,“敢不聽我的命令?”


    朱珥繼續翻白眼……“請問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命令?我又不是你的奴仆。”


    “憑……憑……”那聲音頓住,憑什麽呢?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當年他縱橫天下何等風光,誰不對他俯首聽令,可現在呢?連一個小姑娘都敢甩臉子不把他當一迴事兒。


    “你別逼本尊,我警告你……”


    “……”


    “真的別逼我啊!”


    “……”


    “你真的要逼我嗎?”


    “……”朱珥真的很想說,誰快來把這個神經病拉走吧。


    “你欺負我一個小姑娘和這麽可愛的小小乖,我代表月亮鄙視你。”


    “我沒欺負你們。”那聲音反駁,他怎麽就欺負他們了,他現在除了能說話什麽都不能幹,要說欺負,還不知道誰在欺負誰呢。


    “你看你把小小乖嚇得,它都哭了。”


    “好吧,入夢獸,本尊免你無罪。”那聲音無奈地說。


    入夢獸瞬間在朱珥的手掌心活蹦亂跳,朱珥卻覺得不夠,嘟囔道,“嚇哭了獸還這麽拽,真沒禮貌。”


    “你……”如果有身體,他真的會被氣吐血的。那聲音問,“你還想怎麽著?”


    “你都把小小乖嚇哭了,當然是給它道歉啊。”朱珥板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說。


    “道歉?”那聲音覺得自己真的在吐血了,讓他堂堂長嵇山主,給入夢獸道歉?什麽時候世道變成這樣了,小小的入夢獸,都能騎到長嵇山主的頭上撒尿了。他是沒睡醒還是沒睡醒?


    “必須道歉。”朱珥幼小的心靈裏,已經把入夢獸當成同伴一樣護著了,為了不讓它以後一直被那個壞壞的聲音欺負,她覺得很有必要現在就替入夢獸爭取權益和地位。


    “做夢呢吧?”那聲音嗤笑一聲,“讓我給它道歉,本尊送你三個字……不可能。”


    “小小乖,我們走,不理他。”朱珥將小小乖抱著,就往花海裏走,她發誓,她以後都不要來這個石台,聽這個瘋子嘮叨了。


    “你們,你們給我站住。”


    “你以為你是誰,偏不聽你的。”


    “朱珥,你走了你會後悔的。”


    “我不走才後悔呢,哼。”


    ……


    那聲音這時候真是糾結萬分,他明明答應過朱寶,絕對不將他們的真實情況告訴朱珥……可不告訴的話,朱珥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如何會聽他的幫他在外界找能量之心,如果沒有能量之心,他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力量。


    “豬耳朵,你不想救你的爹娘和姐姐麽?”阿彌陀佛,沒想到來言出必行的長嵇山主,今兒也有違背諾言的時候。


    “爹娘,姐姐?”朱珥果然停下來,望向空無的石台,有些懷疑,有些希冀……


    “把你的燈拿出來。”


    朱珥乖乖地從腰間取下石燈,那石燈竟自燃起來,火光耀耀,在油燈上方形成了一道紅色的光幕。


    “看清楚了……”那聲音有氣無力地說,心裏卻默默感歎,果然是沒法和從前比,要不是駱梨進階金丹期讓他趁機吸收了一些靈氣,這會兒怕是連這破油燈都啟動不了。


    不用他說,事關爹娘和姐姐,朱珥哪裏敢不聽話,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道光幕。


    光幕中,是沉睡著的朱宗明、明月還有朱寶。朱寶的情況看起來好一些,就是平靜熟睡的模樣;朱宗明和明月的境況卻很不好,畫影單薄眉目模糊,隨時都會消散的樣子。


    “他們,他們怎麽了?”朱珥噙著淚,努力不讓淚珠掉下來。她的手捏成了一個拳頭,放在胸前。


    “你的家人走狗屎運,感動了聖燈的燈靈,成為聖輝之下,萬年來唯三保住性命的人。”那聲音的主人心中對朱寶有愧,朱寶為了讓朱珥快樂的好好活著,曾哀求過他,不要把他們的真實情況告訴朱珥。可他這不是逼不得已嘛,語氣還是那麽的欠抽,好歹屈尊降貴肯給朱珥解釋清楚,“他們肉體已毀,魂魄大傷,不過拿你們的話來說,還沒死,有救。”


    “這是什麽邪物?為什麽將我爹爹娘親和姐姐關在裏麵啊?”朱珥看著那盞油燈,恨不能將它看穿一個洞,好將親人救出來。


    “這不是邪物,這是聖物彌天燈。”那聲音見朱珥恨恨地看著油燈,忙道,“你可得好好把它隨身帶著,它正滋養著你爹娘和姐姐的魂魄。”


    “魂魄?”


    “身子都燒成渣了,虧得你姐姐是千年難見的純淨火靈根,機緣巧合才能留得魂魄在……不過,她拚著魂魄受傷,護住你爹娘,現在和死也差不多。”


    “我不要他們死。”朱珥咬唇大喊。


    “還記得我的話?幫我尋找能量之心,我就能替你保他們不死。”那聲音就等著朱珥這一句話呢,哼,他心裏得意,你個小丫頭,叫你拽,以後還不得什麽都乖乖聽我的。


    “找能量之心,怎麽找?”朱珥迷惘地問。


    “我會一路指點你。”


    “哦,這樣爹爹娘親和姐姐,就能活過來嗎?”


    “當然……”那聲音的主人剛剛在朱珥身上可是受了不少惡氣,這時候免不得想要討迴。於是,當朱珥聽聞親人可以獲救正心情大好,他冷酷地吐出剛剛沒說完的後兩個字,“不能。”


    “你騙我,我才不要幫你找什麽能量之心。你這個壞人,就是你,就是你殺了我的爹娘,你是個大壞蛋。”


    “你講不講理啊,不是我留下的彌天燈,他們就魂飛魄散了好不好?”


    “你講不講理啊,不是你留下的破油燈,我爹娘姐姐都好好地陪著我。”


    那聲音語塞,好吧,沒有彌天燈,朱珥的爹娘和姐姐確實不會被燒得渣都不剩。


    “想要救你爹娘和姐姐,沒那麽簡單。”那聲音嚴肅地說,“彌天燈能夠溫養他們的魂魄,但是他們已經沒有身體了,就算魂魄被修補好,沒有身體,也算不得正常的人。”


    朱珥突然眼睛一亮,“姐姐……姐姐的身體還在啊。”又沮喪起來,朱宗明是她親眼看著燒成灰的,明月想來情況差不多,“爹爹和娘……”


    “哦?你姐姐的身體還在?”那聲音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你姐姐的魂魄離體已經三天,沒有魂魄的身體缺少生機,就會變成廢殼。”


    “那怎麽辦?”


    “別著急啊。”那聲音帶著幾分自得,“隻要你幫我找夠能量之心,我恢複了全部力量,就可以幫她們塑造個比以前更完美的身體。”


    “真的?”


    “真的。”


    “那太好了。”朱珥看到了希望,瞬間整個人都迸發出鬥誌,“你趕快教我找能量吧。”


    “若是你能修煉,事情就容易得多……本尊這黴運居然倒了萬年之久,真是夠衰。”那聲音憤憤不平地嘀咕,這雲霧山的鎮山石認誰為主不好,認這麽個不能修煉的平凡小女孩……不但不能吸收靈氣溫養他的元神,還隻有區區百年壽元,想一想,就覺得心都碎一地。


    一百年在他的眼裏算個啥?眨巴眨巴眼睛就過去了。找能量之心還真是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不然這小丫頭百年後翹辮子,他又得長長久久地等待有緣人。


    “你趕快教我找能量之心吧。”朱珥催促,她等不及想要重新見到爹娘和姐姐了。


    “有人來了……你先出去,感應到能量之心的時候我會提示你如何去獲取。”


    “哦,對了,你叫什麽?”朱珥想著娘親教的,好孩子要有禮貌,看來以後要經常和他打交道了,總不能一直你啊我啊喂的說話吧,匆忙問了一句。


    “我叫……”叫什麽呢,他的腦子裏有些混沌,多少年沒有人問他叫什麽了……他曾經是有名字的,隻是後來慢慢地被人稱為神君,再後來所有人都稱他為長嵇山主。時間太久遠,久到他漸漸地,將自己的名字遺忘。


    對了,他想起了。他的記憶破開一道口子,看到了一道亮光。


    他叫薑琰。


    他剛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就聽到朱珥說,“算了,估計你和小小乖一樣沒有名字,入夢獸叫小小乖,那你叫小乖好了。”


    剛說完,朱珥就化為了一道白光,消失在石台之上。


    剛剛想起自己名字的薑琰這次真的被氣到內傷了。


    小乖,這什麽破名字……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更過分的是,他堂堂長嵇山主居然又一次被朱珥拿去和入夢獸相提並論。


    這該死的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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