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按理這是朱家的家事,老夫不該插嘴!”林家山臉上的笑容僵住,幹巴巴地勸,“朱族長怎麽忍心這麽小一個孩子,漂泊在外呢?她的父母在天之靈,怕是不能安息。”


    “人死如燈滅。林掌門說笑了,一個廢物而已,何須在意。”朱宗毅冷笑一聲,“朱家白白養了她六年,很對得住她了,難不成,還要養著這麽個廢物一輩子不成?”


    “你……”駱梨這麽善良和氣的姑娘,這時候都忍不住大聲說,“你們朱家怎麽能這樣,她一個女孩子,能吃多少用多少?如今她父母俱亡,你將她逐出族,是要逼她去死嗎?”


    “駱梨,不得無禮。”林家山心裏讚同駱梨的話,可駱梨太莽撞了,這樣的場合,她當著大家的麵指責林家族長,大大不妥。


    “一個築基期大圓滿的小輩,也配教訓老夫?”朱宗毅眼裏閃過一道寒光,蒼天何其不公,他們朱家的天才死了,這小小的天劍門,一個小姑娘竟輕鬆修到了築基期大圓滿。年紀這麽小就有如此成就,將來還得了?


    林家山見朱宗毅眼神不對,連忙站起來,走到朱宗毅身邊,親熱地招唿他,“來,來,朱族長喝茶,我替不懂事的小輩給你賠不是了。”


    駱梨成就喜人,這朱族長看起來心眼兒大不了。林峰怕他嫉恨之下出手傷人,在林家山動的時候,就站起身來,不著痕跡地擋在了駱梨和朱珥前麵。


    朱族長被林家山防賊一般的動作給氣得嘴角直抽……這天劍門蟄伏多年,掌門到了元嬰後期的境界,小輩們又個個天資過人,眼看著就要崛起。反觀朱家,表麵上風光,可死了個大長老,剩下的太上長老們一直停留在元嬰後期遲遲無法化神,眼看著壽元將盡。小輩們除了死去的朱寶,都是平庸之才。朱家是有個跺腳就能讓墨雪大陸震一震的老祖宗,可難道事事都要打著老祖宗的名頭麽?到底還是要下麵的小輩們也立得起來。


    朱宗毅心頭念頭幾轉,態度便大大不同,對著林家山多了幾分親近,對天劍門的小輩們更是慈愛了許多。


    “林掌門客氣了,小輩們頑皮,我豈會和他們一般見識。”說著話,朱宗毅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艘雕梁畫棟,散發著寶光的小船來,朝著林峰招招手,“好孩子,快過來,你們日子定的匆忙,老頭子來不及準備什麽好東西,這穿雲舫是老夫早些年得的一個小玩意,你們新婚燕爾,出去玩倒是正合用。”


    “怎能讓朱族長破費?”


    林家山一見那穿雲舫,就知朱宗毅是謙遜之詞。穿雲舫是八品靈寶,不但飛行速度極快,還帶有防禦法陣,能夠輕鬆抵擋元嬰以下所有攻擊,就算是遇到元嬰大能,也能爭取片刻逃命機會。這可不是什麽小玩意,是真正的好東西。


    這麵慈心狠的家夥,怎麽突然如此舍得了?


    林家山暗生戒備之心,若是朱宗毅知道了,非被氣吐血不可。


    朱宗毅心知朱家現在是外麵光鮮內裏空虛,故而一上任就四處打點關係,盼著大家看在朱家知情識趣的份上,別給後繼無力的朱家落井下石。哎,沒有優秀弟子的朱家,就算有好東西也是守不住的,還不如早些送出去,還能落下幾分人情。


    林峰見如此重禮,也是不敢伸手去接。


    朱宗毅卻生怕送不出去似的,將穿雲舫硬塞給林峰。


    林峰偷偷望了眼林家山,林家山這會兒反應過來,倒相信朱宗毅是真心實意地送禮。朱家那點事兒他也清楚,天劍門本就不是那等仗勢欺人的門派,這禮,不得不收,不收指不定朱宗毅這小肚雞腸的人心裏會怎麽想,指不定立馬就給天劍門招來一場災難。


    一時間會客廳終於有了一些賓主盡歡的感覺。


    朱宗毅將朱珥逐出族,便不再理會她,偶爾眼角瞥到朱珥,也隻當未見。林家山看在那穿雲舫的麵子上,自然也不會討沒趣,再提及朱珥。一個小廢物而已,就算朱家不肯接走,他也多的是辦法將她從天劍門弄走。


    一時間朱珥明明在會客廳中,卻被除了駱梨和林峰外的所有人默契地給無視。


    “我帶你迴去。“駱梨心中有氣,連帶著對林峰都沒幾分好臉色,覺得他為著一個破靈寶,就賣了朱珥,不肯再替她討迴公道。


    “恩,姐姐,我們迴去吧,這裏好吵。”朱珥嫌棄地用手在鼻子邊扇了幾下,嘟著嘴說,“還好臭。”


    “就是,臭不可聞,全是世俗的烏煙瘴氣。”駱梨將朱珥抱在懷裏,對著林家山行了一禮,又敷衍地對著朱宗毅行了一禮,不等兩人有所反應,就出了會客廳。


    林家山在廳內少不得又替自家小輩賠不是,朱宗毅沒將駱梨的態度放在心上。一個女修,哪怕修為再高,她心軟,那就是大大的要不得。不過這是天劍門該擔憂的事情,他樂得天劍門重新凋零下去。


    “梨妹,你怎麽連我也恨上了?”林峰覺得自己太冤枉了,眾目睽睽之下,林家山都點頭讓他收下朱宗毅給穿雲舫了,他能怎樣?林家就算快要沒落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的天劍門,是沒法跟人比的,真得罪了,誰能討得好去?


    駱梨憋著一口氣,迴到梨落閣才稍緩。


    “峰哥,我不氣你,我隻是到今天才明白,這修仙界,沒有力量,就隻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朱珥剛剛被嚇壞了,又哭了一場,這迴來短短的一段路,竟是在駱梨的懷裏睡著了。駱梨小心翼翼地將朱珥放到床上,覺得體內的靈氣運轉的越來越快,丹田處似有什麽蠢蠢欲動。


    “峰哥,等大典過後,我們一起努力修煉吧。”駱梨望著林峰,那麽柔情似水地望著他,“我今天看到朱珥的遭遇,心裏突然很怕,非常怕……我們修仙之人,誰能保證後代就一定有靈根。若是將來我們的孩子如同朱珥一般,我們又太弱小,那她該怎麽辦?”


    “梨妹……你想得太多了。”林峰將駱梨攬進懷裏,“我們天劍門不是朱家,爺爺也不是那個壞心眼的朱族長。”


    “你答應我,好不好?”駱梨抓著林峰的衣襟,“你答應我,從今往後,我們都好好修煉,再也不偷懶了。”


    “你如今超過我那麽多,我哪裏還敢偷懶。”林峰聞言不由笑起來,“一想想將來遇到危險,我不能站在你前麵保護你,反而要你來保護,我的屁股後麵就像有人拿著鞭子,在督促我努力,不停的努力……”


    “峰哥,你真好!”


    “梨妹,能和你在一起,才是真的好。”


    林峰身為天劍門少掌門,自不可能一直留在梨落閣和駱梨花前月下互訴衷情,兩人沒能說幾句話,就有弟子過來說又有客人到來,讓林峰前去待客。


    林峰一步三迴頭的去了。


    駱梨返迴房中,那些婆子已經改好喜服離開了,她撥弄了幾下喜服,沒有試穿的興致,便在房外設下禁製,坐在床邊,修煉起來。


    駱梨本就在築基期大圓滿的境界,就差一點頓悟,就能突破。今日朱珥的遭遇,更加堅定了她的道心,因緣際會之下,竟讓她隱隱有突破之感。


    她將靈氣在體內運轉了一個周天,驚訝地發現丹田處多了一團白霧,那白霧不停地旋轉,瘋狂地吸納身體裏的靈氣。駱梨不由有些慌亂,那白霧卻好像懂她的心思一般,吸納靈氣的速度變緩,待駱梨運起口訣吸納源源不斷的吸納天地靈氣時,那白霧再度旋轉……旋轉……


    隨著駱梨對天地靈氣的吸納,一團光輝漸漸籠罩了她全身,那光輝漸漸變大,最後將她身旁的朱珥也籠罩了進去。


    駱梨沉浸在修煉當中,朱珥睡得正酣,兩人誰也沒注意到,朱珥臉上的那道磚形印記,比平時光亮了許多。房中大部分的靈氣,沒有被駱梨吸納,反而鑽進了朱珥臉上的印記裏。


    梨落閣在片刻間形成了一道靈氣漩渦,漩渦的中心處,自然是駱梨的房間。整個天劍門的靈氣都蜂擁向梨落閣,這等異象自然引起了天劍門客人們的注意。


    “這……這是有人在衝擊金丹期?”


    “衝擊金丹期怎會如此霸道?”


    ……


    客人們都不由自主地聚在梨落閣外,有那和天劍門掌門相熟的,就問起了第一時間趕過來的林家山。


    “林掌門,不知是誰在衝擊金丹期?”


    “嗬嗬……是我的孫媳。”林家山心中大塊,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林峰這小子眼光這麽好,相中這麽個奇才。看這景象,天劍門很快就又要多一位金丹修士了。


    “恭喜恭喜。”


    “林掌門好福氣。”


    客人們羨慕地看著林家山,聽說林家山那位未來孫媳,才不過十六歲,嘖嘖,十六歲的金丹期,放眼整個墨雪大陸,能夠比肩的也隻有那幾位神獸家族的後裔了。


    駱梨對外麵的情況一概不知,她身不由己地努力吸納靈氣,驚喜看著那團白霧不斷變大後又不斷縮小,最後化作一顆金光閃閃的丹丸,在丹田裏跳動。


    緩緩地睜開眼,駱梨的雙眸熠熠生輝,身體裏充盈著靈氣,什麽都不做,她就能感應到梨落閣外圍滿了人。


    駱梨皺了皺眉,閃身到了院中。


    此時梨落閣上的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那是駱梨進階金丹的天劫!


    駱梨無所畏懼地站在院中,還有暇朝著站得最近的林峰寬慰地一笑。


    天雷陡然劈下,圍觀的眾人遠遠避開,唯有站在最前方的林峰,眼睛動也不動地盯著駱梨,哪怕他隻有築基的修為,可一旦駱梨有危險,他就會奮不顧身地衝過去,替她擋在前麵。


    有些許天雷同時劈中了林峰,他的身子晃了晃,體內靈氣極速運轉著,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個防禦罩。金丹期的雷劫,哪怕隻是漏出來的那一點,也夠林峰喝一壺。他隻覺得體內的靈氣都要被抽空了,然而,那耗盡他靈力結成的防禦罩還是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梨妹……”林峰心中大痛,這不過是些許天雷,他就如此難以抵禦,砸在身上痛不欲生,那在雷劫正中的駱梨,該是何等的難受。


    這樣想著,林峰竟頂著天雷,往前行了兩步。他體內的靈氣已經枯竭,可他的意誌力在這一刻達到巔峰,他要走過去,保護他想保護的女人。


    “少掌門在做什麽?”


    “少掌門,快迴來。”


    眾人看著林峰傻子一般的往雷劫正中衝,都嚇了一跳。那是金丹期的雷劫,他一個區區築基期跑過去送死麽?


    好在,雷劫在林峰還沒有走到駱梨身邊時就已散去。


    駱梨隻覺得這進階金丹的雷劫不過如此,砸在身上不痛不癢就完了。可等她迴過神一看麵前焦黑的林峰,不由駭然。


    這……這到底是她在渡雷劫還是林峰?


    她連忙奔過去扶住林峰,用療傷術替他治療。還好,林峰其實傷得並不重,隻是靈氣枯竭的太厲害,才看起來慘不忍睹。


    “你個傻子啊。”駱梨不由拿手去戳林峰的額頭,怎麽會有這麽傻的男人?她嘴上罵著,人卻撲進了林峰的懷抱,柔聲道,“還疼嗎?”


    林峰見駱梨好端端的,便放下心來,這才覺得身上像是被雷球碾壓過,五髒六腑移了位,沒一處是好的,真的是……太疼了。可是駱梨還望著呢,他咬咬牙,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疼。你呢?”


    “我沒事,金丹期的雷劫挺好渡的。”


    駱梨的話讓四周圍觀的客人們很想倒地不起……多少人敗在築基期衝擊金丹的路上,渡劫失敗的人,輕點的修為倒退,嚴重的從此變成廢人。


    這天劍門都是些什麽怪胎?築基期敢去抗金丹的雷劫,衝擊金丹的少女把雷劫看得跟吃飯差不多。


    “還說不疼,疼得都流汗了……”駱梨嗔怪地看著林峰,“我送你迴去。”


    駱梨帶著林峰走了,梨落閣便沒什麽熱鬧可看,圍觀的客人們終於三三兩兩的散開。


    房間內,躺在床上的朱珥全身都被光華籠罩著,她又一次進入那個神秘的夢境。還是那個石台,隻是石台上沒有了那盞油燈。


    “哎喲我的天,找個讓小丫頭進來的機會可真不容易。”那神秘的聲音如是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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