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歲將近,舊年至尾,大平最大的書院文山書院,又到了開考的日子。


    文山書院在崇尚文雅的大平朝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裏的教書先生多為一代德高望重的聖賢,深受皇帝尊重。


    驅勢所在,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會將自己的孩子送進文山讀書。


    文山書院三年有一大考,凡有成績者,都會錄入朝庭裏的檔案,他們將會成為入士途的優先人員。


    今天諸家才俊踏著自信的步子而來,一個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錦繡前程。


    與那些個高大英俊的公子們不同,人流中一個白胖的小孩子入了考場,此人正是羅小黑,據說是在釣魚時被書院驚鴻先生撿迴書院裏的。


    羅小黑上學倒是真應了那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大數的時間不在書院,而是在浮光河邊釣魚,老師們之所以能容納他,隻因驚鴻堅持認為他是個天才。


    書院裏除了驚鴻大多數人都覺得他被言過其實了,就如在所有人都孜孜不倦的答複時,他卻已經交了卷子,入堂休息。這更讓大家篤定羅小黑一定是答不出來才會早早交卷。


    一場悄無聲息的戰爭在考場裏激烈的角逐,寒風已無法吹入學生們那顆熱烈的心。


    文山書院裏後門處一輛沈府馬車靜靜置放在一邊。


    “青雲姐姐,謝謝你願意陪我來書院找驚鴻先生治病,不過也是不巧,今天是書院三年一次大考,驚鴻先生可能會晚一點才會過來。”沈舒韻用那雙水靈的大眼睛裝模作樣,並且自己為天衣無縫。


    沈青雲幹笑了兩下,沒有作答,如果一個人對你說著順耳的好話,而她卻居心不正,那其效果一定是相反的。


    前兩天還尋死覓活,一副恨不能將自己生撕活剝的態度,今日卻突然虛寒問暖,美名後悔二字一路將自己引至這文山書院。


    依沈青雲平日裏的性子,她便不會理會沈舒暖這不知哪門子的算計,說來不巧,沈舒韻的女婢來傳話時,沈青雲正在收拾行禮,一想到就要離開,在這麗城什麽也沒做過,於是她決定在臨走之前陪著那位高傲的沈二小姐玩一玩,也不枉她在沈家走了一遭。


    看著沈青雲那一副醜人作態的樣子,沈舒韻煎熬著心裏的憤怒臉上擠出一個笑意:“姐姐,你看韻兒真是麻煩,來時水喝多了想要方便一下,還請姐姐在這裏幫韻兒等一下驚鴻大師。”


    沈青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然後伸手倒了桌上的荼水:“因為你是我的家人,所以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


    沈舒暖的身子猝然僵硬了一下,之後這個僵硬被她溢出的笑容化開:“青雲姐姐,說得這是哪般話,韻兒聽不懂,這邊實在著急韻兒先行一步。”再轉過身時沈舒韻的臉上已經轉換了表情。


    “阿若,幫青雲姐姐把門關上。”說出這句話時沈舒韻的語氣不再溫順,像是一盆冷水狠狠的潑在了那門上。


    門哢嚓一聲在婢女囂張的眼神裏關上,沈青雲依然坐在桌前喝著荼水,她的眼睛裏是一副曆經生死的淡定從容,她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人,是千萬死亡中的幸存者,她破過無數的局,今天的局於她而言算不得什麽。


    在沈青雲隔壁的房間站著兩個衣著相似的人,其中一人是姚傅,另外一人是個武功不錯的高手。


    一切的陰謀似乎都閃爍在姚傅的眼中,他解下身上的腰牌放到那個模仿自己的人手中道:“切記,一定要將腰牌放在進屋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到底那沈青雲不比尋常女子,要是她還能使出些功夫,你也莫要手下留情。”


    那個模仿姚傅之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股猥瑣的表情,雖然姚小將軍看不上沈青雲,找了自己來行事,醜是醜了點,必竟是個女人,一想到自己將要撲倒在床是東境大將軍安照公主,他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姚小將軍大可放心,小的一定將安照公主賜候的舒舒服服。”


    姚傅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下,蠢材,沈青雲將來是她要娶的女子,即便他不會去碰,將來也得冠上姚少夫人的名義,他豈會容忍一個與夫人發生過關係的人存在。


    他不過是自己與沈青雲發生關係的一個替代品,一個暴露在書院人麵前的代替品。


    太陽漸漸向著高處爬去,考場的學生已經走了大半,他們停在一個寬敞裏休息著,院子裏主房的門是閉著的,那是供監考老師們休息的房間。


    院子裏的人越來越多,幾位教書老師模樣的人終於抱著考卷珊珊而來。


    其中有一人眼睛不時的進人群裏看去,邊看邊念叨著:“這孩子明明第一個交卷,跑到哪裏去了。”說著說著他朝那間緊閉的房門推去。


    姚傅摻雜在人群後方眼睛裏露著勝利的目光,皇帝不是非要將沈青雲嫁進他們李家麽,他倒要看看若是讓這幫書院裏的老腐朽看到她與沈青雲這般作為,皇帝會如何反駁這幫頑固的老家夥,有麗城這麽多身份不凡的少爺作證,這麽多張嘴巴便是最有力的支持。


    萬裏晴空,嘲雜的院子裏籠罩著一絲別樣的寧靜,主房的門吱吖一聲被一隻手打開,幾位先生相繼走了進去,所有人處都處在應有常態之中。


    然突然之間一聲驚叫打破了平靜,院子裏的學生不解的看著落慌而出的幾位書院老師。


    站在人群之後的姚傅臉上露出了更加濃厚的勝利之情。


    “殺,殺人了,有人在書院裏殺人了。”


    一句話整個院子變得鴉雀無聲,死亡這種事情會最先給人造成心理上的衝擊,無論關不關心死者,沒有人會在死亡二字麵前冷漠,哪怕最後他們會從容淡定的談論,這中間還是需要一個緩解的過程。


    姚傅表情微變,沒想到衛英這個人竟然把沈青雲殺死了,不過這對他來說並沒什麽,不過是他計劃的另一個結果,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將軍不在,軍心散渙,皇帝想要收複又或是易主一群被沈青雲一手帶起的軍隊又談何容易。


    驚鴻先生一把抓住那位跌坐在地上的老先生道:“說清楚,裏麵怎麽了。”


    那跌坐在地上之人目光驚魂未定:“我看到床上是血,好多血,我還看到將軍的衣服,還有姚字的腰牌。”說這些他突然大唿一聲:“姚傅小將軍命殞書院。”


    這一長嘯足以讓人麵對死亡二字時更加震撼。


    姚傅隻覺得心被冷不防的抽打了一下,渾身一個激淩,轉瞬之間他的眼睛蒙生殺意,他快走幾步,走到一隻黑白斑色馬跟前,隻見他朝馬的脖頸處狠拍三下,黑白斑色馬發出一聲長蹄,幾個黑衣人不知從哪裏躍出站到了姚傅麵前。


    “沈青雲,殺。”姚傅的話似乎讓黑衣呆冷的眼睛裏發出一絲熱意,沈青雲,一顆首級在江湖上賣到了二十萬金,這對一個殺手來說殺死沈青雲是一件莫大的榮譽。


    一處僻靜的井邊,沈青雲正清洗著她那跟黑色棍子,先是在水桶做手腳下幻藥,再將她引至書院,然後點香誘發她體內幻毒,在她毒之時以姚傅身份趁人之危,並且算好時間被書院聖賢撞破,一切看起來她失身於姚傅,必將解除與李去的賜婚。


    隻是可惜,她是一個從戰場走下來的人,她對死亡甚至是危險的潛伏很敏感,從水桶跌落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將會有一個為她而設的局。


    這裏是迴沈府的必經之路,她已經給沈舒舒韻一次機會,可惜她不要。


    沈府字樣的馬車漸至跟前,沈青雲背後立著一跟殘缺的黑棍站在冬風裏靜靜的守望,人與馬車之間仿佛產生了緊促了的唿吸,每近一步都像是加劇了一場大戰暴發的距離。


    沈青雲冷漠不驚的神色中發出一絲警惕,她的目光描過拉車的馬,馬步沉重,肌肉緊繃,車裏不會隻坐了沈舒暖與那小婢女;她再描過趕車的馬夫,那馬夫是個中年大伯,他看起沒何異樣,但若細看那雙眼睛,跟本沒在探看路況,隻是一味的前進,他在緊張,說明他離危險很近,能藏住危險的地方那一定是他身後的馬車。


    沈青雲開始堵定,這場局還沒有結束,他們最大的限度是要了她的性命。


    輕風裏沈青雲的眼睛已渲染了一層決戰生死之意,映著臉上那道粗陋的傷疤竟有獄中修羅之氣,像是每一個死於她手中的人都蒸發出一道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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