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到客棧的時候,我跟老宋說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原來城西那些人是你揍的。”在地下室裏他看著這些日子以來的情報,再過一個月,大會就要舉行,而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情多多少少與我有關,逐漸的有些人已經認識我,那晚過後林其之他們就在再沒來過,想著大概是能安靜一段時間。


    “我們埋伏在赤霞派裏的探子迴來報說是落雁樓打傷的人,夜綾羅上下互相除了必要情報聯係,幾乎是見麵不識,不過十娘你完成的很好,至少已經完全取得總兵府信任。”我見老宋很欣慰的笑開:“起初還以為你無法勝任,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很順利。”


    “接下去的任務是什麽?”我迫不及待的問著老宋,“要不要參加大會,說實話我很忐忑,一麵想著已經引起各路人馬注意實在有些惹眼,以及李行胥不止一次跟我說加入落雁樓,很顯然他對客棧的背景一直有所懷疑。”桌上燭光劈啪閃了一下,那晚與他徹夜談心之後他變得很忙,幾乎沒有什麽碰麵的時間。


    “正想跟你說這件事,這是落雁樓遞過來的情報,你看看。”他拿出一張小紙條,我看著上麵的意思,“這是?要我代表落雁樓出戰武林大會嗎?”有些納悶,不是落雁樓他們不參加要我去,李行胥不上去爭個武林大會的頭名嗎?


    “那老宋,我要去嗎?”看著老宋思索半天,拍掌決定:“十娘,將計就計,若是明天李行胥來問你,就說同意,且看看他有什麽樣的條件。”


    “好。”我順手燒了紙條,“還有什麽事情嗎?”老宋自我進來之後有些擔憂神情,“十娘,秦家的事情有眉目了。”看著他從暗格裏抽出一本東西,“你看看上麵。”


    我打開那本厚厚的書籍,上麵記載岩州秦家自南晉太祖開始就做石料生意,之後傳到這代實際上已經做起兩國的生意,而不知為何秦家一直收孤兒進家門,看似教導,實則培養死士,日積月累之下竟養出一直龐大的私兵,這些人都被放在了邊境,目前看不出是哪一方勢力,但此事很有可能跟滅門有關,南晉朝中有人知曉的這支私兵,卻不知道這些人的埋藏地點。上麵還同時標注是要緊軍報,這兩邊包括夜綾羅這邊也在追查這支私兵的去向,自秦家滅門之後,他們不知所蹤。


    “家裏有人可對你說起過這事兒?”老宋坐在一旁問起,“看樣子是無人告訴你了。”


    “我也是養女,家中發生什麽或者他們要做什麽都不告訴我。”想起秦家記憶倒是有些模糊了,大半年來元州逐漸忘記那些傷痛,但現在一被提及心裏就隱隱做痛,那些深藏裏麵的傷疤又裂開一次,不曾愈合,老宋見我難受,不肯多說什麽,“十娘,秦家的事若是介意,可以讓酒坊姑姑幫著查探。”


    “沒事,我自己來吧,”親人的冤魂不想假手於他人,“難道是那些私兵其實是殺秦家的人?”


    “的確,秦家滅口當晚,老九打暈你之後,那些人就到了,然後秦家的所有東西全部趕在官府到來之前一把火燒毀,什麽東西都沒留下。”老宋怕我受不了,“其實這件事在你到元州第二天之後暗軍就已經知道,想找個適當時機告訴你,十娘,別太難過。”他拍了拍我肩膀安慰說到。


    聽完這一段,看到那些有關秦家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一位高人直接下了毒手,還是南晉朝堂秦家替他們做了髒事,發現有敗露的風險動手,還是梁燕那邊有人也知道了這樣一支私兵存在想占為己有?秦家與梁燕南晉生意緊緊綁定,秦家倒下,因無人接管其生意,石料重新落入到各路人馬手上,我能感受到背後不止一雙手在編織大網,像是要把天地間的所有全部籠在網中。


    從客棧出來,一時半會不想迴總兵府,心裏一團亂麻,輕輕一點跳到了元州城裏的最高處,寶緣塔,原本此處有一間古寺,幾年前因為管理不善讓香燭的火星子直接吹到了藏書閣,一把大火付之一炬,這火隨著風差點把半座元州城都給燃了,還好是最終發現的早,才沒釀成更大慘劇。


    坐在塔頂上望著眼前城,有打更人經過,有官兵點著火把路過的,大會召開在即,元州府整個氛圍變得熱鬧而又安靜,熱鬧在白天比平日裏更加絡繹不絕,夜晚是屬於月光與守夜人的,而我大概兩邊都不沾,順便倒在塔尖上仰頭看著夜空,什麽也看不見,隻有微風吹來的響動輕輕拂過,好不暢快,隻有這樣我好像才能把所有都拋開,天地間唯我一人,踽踽獨行。


    “真會找地方,躺在這裏想什麽呢?”一聽就知道是那隻死狐狸的聲音,“跟蹤我?”


    “不敢。”不知道他從哪裏掏出一罐酒來,“別想讓我灌黃湯,不然像上次那樣發酒瘋,你不一定能把我送迴去,現在可是在塔上。”我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放在瓦上,“你別告訴我你也是來散心的吧?”


    “比武大會就要開始,想不想當天下第一?”隻聽到“啵”的一聲,那酒香就毫無邊界四散開,他喝了一口就給我,“我沒什麽想法,你呢?你個樓主不參加?”


    “其實我對什麽第一不感興趣,實在無趣的很,一堆人在上麵打打殺殺就為了一個虛銜爭得打破頭,很沒必要。”他自顧自的說到,又迴頭看向我,“你不一樣。”


    “我看得出你有野心,很想做什麽事情,以及初到江湖卻下手狠厲的模樣,當初見你以為是個很不好相處的愣頭青,沒想到還是很好的。”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貨該不會是黃湯上頭開始胡亂說話了吧?再又細想,好像也確實如他怎麽說,身負血案,查清案子已經不容易,再加上這段時間要跟各大勢力周旋,偏偏又惹上個不好惹腦子還快的,真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


    “我對你也是一樣的感覺,但我總覺得今晚你特地來找我有什麽事要談?”暫時避開他的話頭直接入正題,“該不會是我們要在武林大會上合作吧?事先聲明,我不加入落雁樓。”誰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可以。”


    “答應的太爽快了,害怕得很。”


    “我在,你不需要害怕。”聽到他這麽說話,確定他上頭了,平日裏壓根兒就不會這樣,“什麽條件?”


    “那,容我想想,不過現在你得跟我去一個地方。”說完這句他立馬抓起我向北邊飛去,被他這麽一弄不光困意全無,大半夜還在人家房頂上跳來跳去,此時要是有個路人撞見隻怕是覺得這兩人有病。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像是書局的地方,隻見他從旁邊撈來鑰匙,側身讓我進去,隨後他關上門,靠著門聽了下外麵確定無任何動靜之後,就走到書櫃前,掏了半天,一個盒子被他端了出來。


    那盒子看起來沒什麽,被他放在桌上,不知他按動了什麽盒子被打開了,裏麵裝著一個錦袋,從裏麵掏出一本武功秘籍,看見他翻到最後幾頁,指著上麵的武學說:“這就是我要找你來的原因。”


    他把書遞給了我,看著上麵畫著一些很難讓人看懂的經文還有圖畫,“這是哪兒來的?”


    “我師父給我的,這是我修習的心法。”他能這麽順利進來想必這裏也是落雁樓的據點,隻是上麵這些真的很難看懂,那些經文歪七扭八自成一格“你家心法,如此隨意拿給我看?不合適吧?”


    “你知道為什麽會帶你來這裏嗎,那天我看你舞得那套劍法與上麵的有些還挺相似的。”他拿著燭台移到我身邊,我就這燭光這才看清上麵的圖畫,“是有些相似,但能說明什麽?”


    “你有沒有聽說過曾經有人憑著一把劍在數年前的武林大會上擊敗各路高手,成為武林第一之後那人不知所蹤,我家師爺曾經目睹過就把這套劍法記錄下來,一開始師傅交給我的時候也看不懂,但那晚你的劍法跟上麵極其相似。”


    我仔細看著,“是有些像,不能說十分像,看樣子似乎是還融入了心法,跟我這完全不一樣啊。”


    “知道我師爺是誰嗎?”他站起來看著書架“他叫做裴元。”


    我大吃一驚,差點連書都給甩出去,想著天下真小,元州更小,小到連無故遇上的人的師祖師爺都是認識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偏偏相逢在此處,轉念一想決不能在他麵前露出知道此人身份,這老爺子活得也太長了吧,這都過去多久了,還能教出這樣的小輩來。


    “那,既是你師爺所傳,幹嘛給我看?”我不解的問他,真是啊,該不會又讓我知道什麽驚天秘密吧,本來就已經是離譜,在要來個什麽那就是離離原上譜。


    他重新坐到我身旁指著上麵招式,“這裏我看不懂,還請十娘你指教。”一臉真誠不像騙人,可問題是兩家的招式雖然相似,但出招卻是很不一樣的,師祖那套更像招式飄逸卻處處透著殺氣,可圖上這個根本就是出塵世外的路數,逍遙到了極點,跟我的劍法完全是兩個極端,“這完全就是相似卻大不相同的出招路數,那我如何教你啊?”


    他想了一會兒,站起身抄起書吹滅火燭牽起我出了門,照舊鎖好,然後一齊輕功迴到橫塘院,來到院前的一片空地上,從地上抄起一根樹枝,“你,也拿上。”我看著他大有不研究出來不放人睡覺的意思,隻好從地上撿了根耐折騰的樹枝,“開始吧。”


    還沒說完,就看見李行胥直接朝我正麵襲來,我也隻好招架,用了身法運起劍意與他練習,隻見他在半空中旋轉劍氣已經充盈周圍,我心想原來那些早就記在死狐狸的腦子裏,隻是沒人陪練罷了,不過看他這樣熟悉,怕也是天天練習不敢懈怠,正出神呢,就沒留意他的斜刺,我立刻想起山洞裏師祖那幾招於是展開,我們兩個在院子你來我往,完全沒留意到旁邊有人在看著我們。


    “喲,看兩位興致這麽好,不如我也來陪同兩位耍耍?”我們倆同時停下,那林其之就隻身飛向我們,我們互相彈開,避開他正麵來的攻勢,“放心,我不會吵醒趙家小姐。”我們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江湖上早就傳開林其之的身手不可估量,雖不說真假,但從今晚悄無聲息接近我們來說,此人武功不在我和死狐狸任何一個之下,看著他講真氣化在掌心,向我們撲過來,我們倆互相看了眼,李行胥閃到不遠處,示意我隨著他行動,那人的掌力向我打來隨即一點輕輕上樹,他踩著地麵用了七分力用真氣騰空而起,李行胥迎著這股真氣刺了上去,我在樹上展開緞帶,一個翻騰也將真氣灌注全身大穴,既然此人注定來者不善,事到如今何必再留手,配合這玲瓏心法旋身上去,他見我如此攻勢,立刻退開,李行胥的劍法越來越快,而我的玲瓏心法配合他的劍法變化,不知為何打得越來越順,纏鬥中間想起那本書上的招式,一道精光閃過,隻見我點在地上,用緞帶隨著李行胥的步伐,隨機使出石壁上的那些殺招,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這些招式看似不同實則互補,一實一虛隻見看著林其之慢慢緩下來。


    “兩位,小爺我有些累了,不陪你們玩了,走也!”那人見打不過我們,準備溜之大吉,“林公子,說好武林大會上在比試,怎麽今晚就忍不住了?”正有意纏住他不讓離開,那人居然放了個迷霧彈快速離去,李行胥和我同時退了下去捂住口鼻,“一個兩個都這樣。”我啐了一口,打不過就耍賴還真是一脈相承。


    “沒事吧?”異口同聲問起對方情況,他笑了笑,“比武大會上,還真不知道出現什麽樣的狀況。”


    我總會覺得一次兩次這樣試探下來,他們對總兵府的想法昭然若揭,“京城有什麽動靜?”


    “暫時還沒消息,你很擔心?”“總覺他們要的沒那麽簡單。”南晉京城裏想要讓太子的倒台的難道不止一人?“當今南晉皇族就一位太子,還是他還有其他兄弟?”不曾仔細了解過南晉朝堂究竟是什麽個情況,但這樣看來朝堂裏似乎不止有一股勢力。


    “有的,隻不過是長公主。”李行胥臉上閃過陰鬱沉默,“這位長公主,在南晉朝堂還是很有話語權的。”我看著李行胥的表情,死狐狸很少這樣憤恨,“那跟太子是什麽關係?”都已經問到這裏索性就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是太子的姐姐。”見他似乎好像不願提及這些,我就岔開話題:“剛才你說你家師爺叫做裴元?那他教你武功的時候幾歲了?”雖然有點生硬,但確實我想問,按照道理他這師爺最起碼已經幾百歲了,能活到這把年紀,不是人瑞也是地仙了。


    他看出我有意把話題引開,“師爺的確活得很長,他說看見摯友心力交瘁滿頭白發,他隻希望我練好劍道就可以,像他那樣的大可不必,他也不願讓我走到那條路上。”他口中說的那個摯友,就是我那一夜白頭的師祖,可是師祖最後還是走了塵世,大概是看見老友如此,悵然無比,所以才創出相似又不相同的劍法。


    “不如我跟你說個故事吧?”李行胥看著周圍徹底安靜下來之後,直接躺在地上,“小時候我被養在一個高高的圍牆裏,旁邊隻有來來迴迴的下人們,有時候我朝他們說一句話,母親就下令把人拖下去打死,並且讓我在旁觀看,久而久之,夜裏總是驚醒,之後身體越來越差,也吃不下飯,她命人把我送到城郊小院裏,我永遠忘不了她看向我的眼神,嫌棄,鄙夷,總之什麽都有。”他歎了口氣:“你知道在那個小院裏,沒了那道圍牆,也沒有下人們的畏畏縮縮,也沒有母親的陰沉詭異,陽光照進來也是緩慢而美好的,除了沒有人,一個十歲的孩子就被扔在小院裏,肚子實在餓得不行,就跑到幾百步開外的鄰居家偷東西吃。”他眼裏似乎閃爍著點點光芒:“還沒到第二次,就被鄰居家發現了,他們看我那樣瘦小可憐,臉上還髒兮兮,就跟我說家裏要是沒人就來他們家吃飯,那時候,狼吞虎咽吃了好多,我才想起自己已經三天沒吃過任何東西。”


    “你母親對你這麽狠?”他搭理我繼續自顧自說下去:“後來有一次再去鄰居家吃東西,發現那天他們不在,你知道自從他們知道我餓肚子之後家裏總是會多備上一雙碗筷,伯母總是讓我多吃一些,總說飯菜都還有,伯父也一臉慈祥的看著我,他們家其實是很普通的農戶,為了我天天準備這些,然而。”


    他坐起來望著地麵:“他們都死了。”我看著他,“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那天其實不是務農未歸,實際是被人殺死了,這是迴到圍牆裏麵,自己查出來的,他們誰都不跟我說,一想還能有誰,一猜就知道是她,從小喜歡的兔子被摔死,下人們也不敢找我說話,麵對的隻有她的臉色。”


    “然後有一天,趁他們不注意我悄悄溜出圍牆,確定無人跟著,就自己跑出了城,去那家人的墳頭上磕了三個頭,感謝他們願意給我飯吃,然後一個人走在曠野裏,到處還有狼嚎,很害怕也隻能往前走,突然眼前出現一雙餓極了的眼睛,那狼一直盯著我,那瞬間,我已經準備好了必死的信念,隻隻差一下,就能解脫了,於是我就閉上眼,可是那狼遲遲不撲上來,睜開眼睛,前麵站著一青衫老人,劍上還滴著鮮血,那狼就倒在不遠處。”


    “那是你師爺?”我也順勢坐在他身邊,就像在塔上那樣,他也沒理我繼續說:“師祖看著我問小孩子,為什麽想尋死?我便跟他說,我不在意了。活著那時候對我來說太過痛苦,不如一死了之,還求了師爺不如一劍給我個痛快。”


    “然後師爺就笑了笑,連死都不在意了,他舉起劍一劍砍來,摸了摸自己什麽都還在,隻是師爺手上多了一縷頭發,他說從今天開始忘卻前塵,重新開始,此刻我就是他的徒孫了,那一刻我渾身輕鬆,之後跟著師祖學武藝,跟著他走遍南晉,可是每次到了梁晉之間,師爺總是看著從不到梁燕,他也隻說他最好的朋友死在那裏,傷心之處,所以從來不踏足梁燕國境。”


    最好的朋友死在那裏,裴元該不會說是師祖吧,他們當年大約是生死莫逆之交,隻是世事無常無奈分道揚鑣,所以把想說的話都融合在武學裏,成為留在世間的心聲,他轉頭看著我:“然後在師祖教導下長到二十歲,一天醒來就隻看見字條,說是他去找他的老朋友了,不必再找,然後桌上留下了一大筆銀子,我向著這大山磕了頭,下山拿著這錢創了落雁樓。”


    我看著他說起這段往事,想著阿娘在逃婚那夜讓我死都不要迴來,我就走上了如今的道路,這時候才想起道阻且長這句,想著我們真的有很多相同之處,都是獨行在這世間裏,“那你後來又去找過她嗎?”他很清楚我說的她是他的母親:“沒有,大概在她眼裏,我也是不值一提的吧。”


    “其實你上次說對了大部分,”我見他第一次坦誠:“我也是在家裏微不足道所以才能為家族換取利益,一個養女,又不是在家裏長大,哪來的什麽情感,隻是看著他們倒在血泊裏,心裏很不甘,我不知道是誰製造這些事情,我隻知道如果不查出真相,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在這場陰謀裏,到今天我不知道李行胥你怎麽想我,但此時此刻我就是這麽想的。”


    他坐起來看著我:“你真的這麽打算?前麵的路可不好走。”


    “無所謂,我們倆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這些?隻要同心協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我堅定的看著他:“李行胥,比武大會我們一起吧!”


    他笑著看著我,果然那隻死狐狸又開始盤算:“你說要跟我合作,那到底是短期還是長期合作?這一點我們得談明白。”


    “當然在比武大會上合作,這幾日大家在一起練劍,而且距離開始的日子也不遠了吧,落雁樓不需要對付赤霞派羅刹堂他們嗎,人家沒準還藏著大招等著大會上好好對付我們。”還好之前跟老宋他們通過氣,他們也同意如此做,隻是讓我看著隨機應變就好。


    “我想著能長期合作最好,半夜裏還能一起暢遊元州。”恢複了死皮賴臉還真是一副賤嗖嗖的樣子,“我不認為這次元州能安然過關,我聽說京城也要來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我有些擔憂,這些日子看下來,這一家人著實很好,還有趙令儀那麽活潑的丫頭,我也不敢想元州沒了總兵府之後百姓的生活會變成什麽樣?這些事都撲過來在腦海裏想了又想,我看著李行胥,他似乎好像不在意,隻是在我提到總兵府之後,臉色稍微變了變。


    “在京裏的人傳話過來,這次派了專管皇親的宗人廟過來,據說在小個子身上還搜出了一些東西,一個地址,他們就去搜查那小個子的住處,發現大量與總兵府來往信件,這件事有點麻煩了。”


    “難道是總兵府真的有內鬼通到外麵?還是純粹就是栽贓啊?”我有些擔心,據夜縷羅這邊收到的消息,總兵府大概真的通了外敵了,“對了,那碼頭,那碼頭之後沒人再去查過?”


    “沒有,整個倉庫燒沒了,很顯然人家不想讓我們知道。”他搖頭,“包括軍資被劫一案,就是在小個子那兒搜出完整證據鏈,這次京裏才會派人過來的。”


    “那怎麽辦?我看著總兵大人不像是會監守自盜之人,而且軍資被盜直接影響邊防,可這邊防不是元州直接管理嗎?”


    “據京裏的兄弟們說起,似乎陛下有動兵權的意思,你想啊梁燕南晉不可能一直對峙下去,兩邊雖然有商業明文可以通商,可是兩地互有對方需要的資源,梁燕都是兵家重地,地形極其難攻,南晉除了連門關和禦山關之外,一片水草豐茂,梁燕隻怕是早就有動作了,我也不怕告訴你,梁燕人早就潛伏在南晉各個角落裏,經營多年,早就形成一股勢力。”


    “原來你早就疑心?那他們會不會在武林大會上做什麽手腳,還是你覺額梁燕人跟軍資被盜一案有任何關係?”問出這話,冷汗直冒,跟老宋他們說好要以這樣的方式取得眼前這人的極大信任就必須兵行險招,否則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段時間也要從死狐狸嘴裏探聽到到底對夜縷羅查到何種程度,也好接下去想著如何應對。


    “這個組織樓裏追查了很多年,盤根錯節樹大根深,他們隱藏的很好,幾乎察覺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我的人還是在京城辦事的時候偶然碰見官府抄了他們的據點,這隻是其中一個,什麽都沒搜到,連什麽都沒搜出,早就人去樓空了。”


    我知道,之前老宋跟我說過這件事,京裏其實抓住了人,但是那人隻寫了個地址,之後就死了,官兵們過去自然就是什麽都搜不到,夜縷羅做事都是做了完全準備,所以落雁樓隻能跟在我們後麵追查,他之前應該也隻是懷疑客棧有問題,可是老宋他們在宵禁這一段時間沒有大的動作,加之元州府要舉辦大會,所以他把埋伏在客棧周圍的探子全部撤走了。


    “你覺得軍資被劫跟梁燕人有關嗎?”我看似無意實則有心問著,想問問他的意思,他沉思了一會兒:“不是。”


    “為什麽你覺得不是?”這下子我是真好奇了,明明兩個國家是死敵,他居然沒懷疑過梁燕人的作為,這一點我也懷疑過是不是夜綾羅為防止軍資到達幹脆中途劫走,“梁燕人他們隻對人感興趣,對軍資什麽的,對他們來說有沒有都一樣。”


    “他們雖然在暗處,可是不向南晉老百姓下手,他們在南晉這麽多年,生意隻怕比落雁樓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用商業手段能對抗沒必要多此一舉對付軍資。”


    老宋也說經營這麽多年,當初考慮夜綾羅的設立考慮到能在戰場上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誰家的兵不是誰家的孩子啊?兩邊都一樣。”


    “我懷疑與長公主有關。”這下我就更搞不懂了“你的意識是南晉長公主為了弄權所以劫走軍資?她圖什麽?”


    “就像你說的弄權,或許更加是為了好玩。”李行胥的臉色又沉了下去,“你不知道她是個多怪異的瘋子。”


    看他的樣子,怕是落雁樓沒少跟南晉京城打交道,估計是遇上這尊神仙了,不過他一提到長公主就有些不對勁,也說不上來,尤其陰沉,不過為了自己的權利就把他人性命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人我也就很討厭,甚至可以說是恨,這樣的人用陰謀詭計取得自己無上地位榮耀,這才多少年,南晉已經變成這樣子了。


    “李行胥,萬一總兵府真的出事,怎麽辦?”我現在不由得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我們倆在這武林大會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老宋他們似乎也是這個意思,所以這次要跟李行胥合作,“怎麽保全趙令儀他們。”


    “你別看令儀性子這樣開朗,她也算是在軍中長大,性子烈,隻怕真的出事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李行胥,我就擔心這個情況,到時無論發生什麽事,必須保住趙令儀,萬一有什麽,落雁樓就是趙家妹子的唯一去處了,”聽著這話我一下著急起來,這麽多天的相處,這個姑娘著實太好,而我總是忍不住想要保護她,就像那幾次,哪怕再來多少遍我會做出一樣的選擇,隻因為一身武藝從來都是要去保護人的。


    “你放心,暫時不會有什麽事情,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情,一起努力救下所有人吧,南晉若是留不得隻好送往梁燕了,至少梁燕人不會害她。”


    “對了,你今晚讓我陪你練劍的意思是?”我詢問他在武林大會上有什麽樣的打算“我決定參加。”


    “你沒發現嗎?我們倆的劍招能和在一處,那位來除了試探總兵府防備,還有他想要知道我們倆的武功底細。”


    是啊,三番兩次這樣折騰,無非就是探看我們的各自武學底細,看樣子此人要在武林大會上大展拳腳,要爭奪天下第一的名號,“你不是對這些虛銜不感興趣的嗎?忽然想通了?”


    “也許吧,隻是覺得這麽多年的武藝學下來,如果不能揚名江湖那學這些幹什麽?再說我也想讓這江湖看一看落雁樓的樓主是個什麽樣子!”我聽著他突然說起這些豪言壯語,突然覺得眼前這人除了算計還有隱藏在心底的熱血,我也被這樣的語氣點燃了心火,是啊,我們這樣的人走在鋼絲上已經是危險萬分,隻怕日後越要獨行在黑夜裏,從前沒有能力保護其他人,現在學得精妙武功卻不能救濟世人苦難,那學著武功還有什麽用,阿娘的死已是我終身遺憾,我不想讓更多遺憾發生。


    “所以,你要和我雙劍合璧嗎?”剛剛練習時就已經體會到這一點,“真是天資過人,你師父說你的那些是假的吧?”他說完哈哈大笑起來,“誒,你這人,剛剛對你有點好感現在又沒了,你能不能別煞自己風景。”


    我還真是摸不透,一會兒陰沉一會兒開朗,一會兒老謀深算一會兒像個熱血少年,真不知道那一麵是他,又或者全部都是他,不知道,人心這種事情從來不是一兩天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不知道為何半夜起風擋住了月亮,時明時暗猶如我們倆的之間的距離,突然想起他師爺說的那個故事,他的朋友死在梁燕,此生絕不踏足梁燕之地,這樣的友誼也能到如此地步,不知道一切真麵目被揭開之後元州以及我們會走向何方?


    接下去的武林大會才是大事,我們倆互相道了別之後各迴到自己屋子,一打開門發現茶盞底下塞了什麽東西,這上麵什麽都沒寫,隻需要用茶水過一遍,紙上麵的字就能顯現,上麵寫著,武林大會,力爭第一。


    梁燕人也有這樣的心思要在武學上爭一口氣?我以為隻是在商業與軍機上做文章,不過想來也是,誰不想讓自己的子民名揚天下,為國爭光,看完這張照舊燒毀,就這燭光看著地上的界限,每塊地板按照秩序排列得整齊,我把兩隻腳站在兩塊地板中間,拿著燭火慢慢蹲下來,燈光忽明忽暗裂縫也不是明顯出現在眼前,或許吧,我本就不屬於他們兩個其中一方,但我在潛移默化裏依然成為了對麵,“李行胥,若你知道我的麵目之後是否還能像今日一般,我們倆該何去何從。”


    緩緩站起準備要睡覺,頭頂房梁上多了件東西,翻到上麵一看,原來是把有年頭的劍,仔細端詳這劍的劍鞘,雕著梅花還有一老人在樹下起舞,劍的長度剛剛好趁手,我抽出來,劍上寒芒映著月光,越發鋒利於是我輕輕一揮,那劍氣已經充盈似有斬破一切邪祟的能力,這才想起來,那年越衝之用一把青劍直接殺了作惡多端的熾陽門上下,難道就是這把劍,我開門出去,看著周圍一片寂靜,她什麽時候來的,也是來看她的徒弟過得如何?那這張紙,就是她留下給我的吧?真是的,什麽時候來也不說一聲,我有些想她了,我就這忽明忽暗的月光,想起今日的劍法,於是興致大發開始揮灑起來,以前在山上從不用劍,她直說現在的我還不配用劍,隻需要用花柳樹枝就行,她還告訴我不需要太過鋒利,也不需要太過柔和,玲瓏門雖然不在江湖中,但要是能在武林大會上一戰,讓師祖的劍法重見天日也沒什麽不好的。


    說起來就是玲瓏門的徒弟,不知道越衝之有沒有參加過大會,這時候把青劍送來,難道她一直在元州府沒有走嗎?還是她也覺得元州遲早會出事,我突然想起,明日向酒坊姑姑說一聲,若是她在元州,萬一總兵府有什麽是事情,趙令儀做我的小師妹如何?她比我聰明也比我天資更高,所以還不如讓越衝之幫這個忙。


    想到這些,似乎明白她從來青劍的含義,師傅在,師傅永遠在,隻要你需要,師傅都在。


    我抱著這把青劍迴了屋子,心裏不知道有多開心,但是又怕李行胥問起這把劍的來曆,於是從衣箱子裏麵找出個沒什麽用的布條,青翠色正好配這把劍,於是坐在燭台桌上慢慢纏起來,還是低調些吧,我搖了搖頭,老九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含蓄?隻是這樣見不到,多少有些可惜,看著眼前的這把劍,真的很想跟她說說近來所有的情況,所有的事情,我也想把元州府現狀說給她聽,問問她有什麽好主意破了這局,或許她不出現就已經在做準備了?酒坊姑姑或許知道一切情況,明天遞個消息出去看看究竟如何。


    我想,你應該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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