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男不禁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麽,心中一緊,忙問道:“夜兄與這水月仙門有何舊隙?能讓這些仙門弟子如此尋找。”


    夜寒背負而立,雪白衣衫,顯得尤為孤獨:“燕兄可知最近天水之境盛傳的兩大事件嗎?”


    燕男目光一滯,不禁睜大了眼睛:“你就是——”


    夜寒翩然迴首,一臉的淡漠:“不錯,整個天水之境的靈修要找的那個兇手就是我,水月境其他隕落的弟子,都是我殺的。”


    夜寒的語氣雲淡風輕,似乎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幹的事情,而一直站在燕男身側的靜靜而立的林飛鳥,不禁嬌身一顫,露出驚恐的神色,不覺往燕男身後站了站。


    “水月境給出的承諾的確誘人。”燕男隻是平靜的看著夜寒,一張俊朗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波瀾。


    “那燕兄要不要試試,平步仙門的機會可不多。”夜寒負手而立,問道。


    燕男一笑:“可惜,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何況我根本就不想進入水月境。我想夜兄也不是弑殺之輩,水月境定是有讓人激憤的行徑吧。”


    夜寒低眉沉吟片刻,似乎太多的思緒瞬間湧動,他雙眼放出一道怒火,沉聲說道:“他們害死了我心愛的女人,我決心報仇。”


    夜寒慢慢仰起頭,雙目迷茫,慢慢的說道:“就在我追蹤水月境的弟子時,竟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秘密,他們有什麽秘密?”妙蝶雙眼轉動,驚奇的問道。


    “水月境出現在天水之境的,都是些年輕的弟子,而且都是慧根尚佳之人,他們下山的唯一任務,就是尋找年輕的平凡女子,采補陰氣,尋求功法的速成。”夜寒嘴角抽動,似乎極為悲憤。


    “正統仙門,竟是如此齷齪之輩。”燕男一時激憤不已。


    “這隻是其一。”


    “還有什麽勾當?”林飛鳥問道。


    “水月門會不時秘密探查,如果有人誕下嬰兒,資質超眾,他們會用各種方式,送入山門,秘密培養,用來增強水月境的勢力,因此,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含恨自殺,很多女子隱忍偷生,過去這麽多年,我想,天水之境,那些稍有靈氣的少年,大多出自水月境的惡行,隻是沒有人知道真相,或許他們母親知道這個秘密,也都會閉口不言。”夜寒不經意間瞟了林飛鳥與苗蝶一眼。


    “所以,你殺了水月境的諸多弟子。”燕男問的。


    “是的,我能遇見的,把他們全殺了。”夜寒說道。


    “他們為何如此作為,難道就沒有仙門出麵嗎?”燕男問道。


    “這個我就不甚了解,也許仙門中出了其他變故,也或許是仙門中勢力相爭使然,可能其他仙門會知曉此事,但為了各自的利益,也不便為一些平民大動幹戈,討個說法。”夜寒眼神冰冷至極。


    燕男聞言,眉頭緊皺,不禁陷入深思,他萬萬沒有想到,仙門中,竟也有如此的離德之事存在,迫害平民,歪曲事實,反而正義之人,卻遭到大肆的追殺,這就是他一心向往、追尋的修仙之路,燕男不覺周身一陣寒意。他不禁看向夜寒,心中諸多感慨的問道:“夜兄如何打算?如今仙門似乎已尋到道友行蹤,恐怕-——”


    夜寒不覺的敲敲額頭,一副頭痛的樣子:“恐怕今日之後,麻煩就會來了。”他不禁看向燕男,卻麵帶灑脫之色:“恐怕燕兄的麻煩也會不小,不如盡快離去,以免備受牽連,今日之事,相信水月仙門定會有所行動,等他們再來之時,恐怕就不是幾個沒入道的弟子那麽簡單了。到時,恐怕我也無暇顧及道友的周全了。”


    燕男一陣思量,夜寒說的的確有道理,如今他也殺了一個水月門弟子,還放走了一個,如果水月門真正欺來,對於他的戰力,恐怕隻有充當送死的角色,說不定還會拖累夜寒。他親眼見到,夜寒真身如此強大,如今連他都這麽說,恐怕仙門真正的實力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似乎,隻有遠遠的離開天水之境,才是他唯一的出路,燕男衡量過後,可還是堅定的拒絕了離開,因為,他心中始終帶著一腔怒火,他不想逃避。另一方麵,也是最重要的是,火兒至今還沒有蹤影,他要先找到火兒再說。


    燕男毅然說道:“夜兄可先將兩位姑娘護送迴府,在下還要尋找靈寵,待我找到火兒之後,再找道友會合,如果水月門再此時找上我,隻能殊死一戰了。”


    夜寒深深的看了一眼,無奈的搖頭,又鄭重的點頭說道:“如有麻煩,記得那枚鱗片,我定當趕來,如果沒有趕到,說明水月門的高階修士已經找到我了,那時,道友隻能自求多福了。”說完,夜寒迴身帶著二女離去,林飛鳥走在最後麵,她倩影一陣遲疑,慢慢迴頭看了燕男一眼,滿臉的複雜之色,細語說道:“記得,找到火兒後,定要來找我,你我的承諾還沒有兌現。”


    燕男看著那窈窕的背影,心神也是一陣恍惚。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再叢林中,燕男才慢慢迴頭,緊閉雙目,如入定一般,周身一團灰氣繚繞,再睜開眼時,燕男雙眼已是一片清明。他內視丹田,不禁掠過一絲疑惑的表情,如今他完全能感應到那團冰冷的寒氣竟然如絲如縷的再體內流動,金黃的氣流依舊凝滯不動,可最讓他生疑的是,他如今根本無法看清體內靈氣的流轉,而是整個靈脈都被一團氤氳的灰白氣體籠罩著,模糊一片,如漩渦一般迴旋湧動,他竟無法內視了。


    燕男沒想到,在這片島嶼上,短短一日竟發生如此多的事情,怪獸、強搶、圍殺,最終還惹上仙門這個大麻煩,他不覺也是一陣頭痛,現在,也隻能找到火兒,再做打算了,燕男思量一番,毅然朝兩座巨峰之間走去,那裏就像張巨大的洞口,幾隻粗大的藤蔓,歪斜織就一張破網一樣,垂在半空。


    初進這片空曠的草地,燕男還能依稀感應到火兒的存在,可過了不久,似乎一絲感應都沒有了,燕男心生疑惑,抬頭望著兩座高聳的山峰,總覺得形狀怪異,至於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直覺得形如刀翼,怪石如劍般尖銳,走進去,一股強勁山風,發出嗚嗚的響聲,猶如怪獸一般,燕男竟渾身一陣顫抖。


    天色漸暗,整個上空都被一層暗色的雲霧籠罩,如一座囚籠,給人一種壓抑的不適感。燕男長舒了一口氣,他發覺,越是走近山峰深處,越是一股奇寒,徹骨的冰冷。他眼前是一片如竹筍般的山石,秘密麻麻如刀劍般直立,陰暗的石筍間,一道道氤氳的黑氣,如迷陣般彌漫遊蕩,整個石林就像一個黑暗的地獄,陰寒而隱晦,黑影湧動升騰,根本無法看清前麵到底通往何處,而越向前,幾乎已經沒有了踏腳之處,冰冷的石筍,鋒利如刃,尖銳的鋒刃傾斜生長,整齊的對著燕男,在若隱若現的迷霧中,似乎一排箭弩,隨時飛將起來,穿透燕男的身體。


    燕男搜尋了片刻,根本無法找到火兒的身影,不禁眉頭緊鎖,這裏與草地完全是兩個世界,一明一暗,一個靈光乍現,而這裏卻是瘴霧升騰,那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又襲上心頭,燕男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砰砰聲音,最疑惑的事,這種氣息,似乎有些熟悉,燕男不假思索著,始終沒有頭緒。看著石筍間窄小的縫隙,或許也隻有火兒可以自由的穿梭,燕男看了一眼石林深處,晦氣湧動翻騰,如一道巨障遮住視線。他腳步一點,淩空躍起,就準備踏上那些鋒利的岩石。


    燕男身體剛躍上岩石,臉色驟變,不禁輕喝一聲。隻見他的身姿在半空中一個趔趄,直直的墜了下去,半空中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壓力,把他的身體強行壓了下去。眼看撲向尖銳的石鋒。燕男嘴角抽動,身子在半空中一個優美的旋轉,下落速度緩了下來,砰砰兩聲沉悶的響動,燕男雙腳各踏在了一個石鋒之上,而上身前傾橫臥,雙手直直的撐在一塊岩石上,堪堪撐住了自己的身子,而腹部尖銳的石鋒已頂在了胸前寸許的距離,再下落一絲,恐怕就穿破了胸膛。燕男費力的撐起身體站在石堅之上。不禁抹了一把冷汗,沒想到,這裏竟是如此邪門,連飛身都能壓製,他脊背上一陣涼意。


    踏上石鋒之上,倍感雙腳有千鈞之重,負重感讓她幾乎無法邁開腳步。他看著彌漫的絲縷黑氣,一陣愕然,隻能踏著石堅,一步一步的前行,每走一步都能聽見岩石摩擦咯咯的聲響。


    燕男走出百步之後,身體似乎更加沉重起來,額頭逐漸泛起一層汗珠。而且,這石林似乎並不是平齊的,而是依勢而上,逐漸的增高,燕男直覺自己在慢慢的走向山坡一樣。而此刻他已舉步艱難,背上都是絲絲的熱氣,他能聽見骨骼被壓迫的聲響,耳邊也出現嗡嗡的聲音。燕男如今已在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如此詭異之處,火兒如何能追到此處,恐怕那仙芝跑到這裏,也會變成一灘藥水了。他如此想著,抬頭不禁輕咦一聲。


    他拂袖抹了一把額頭,雙眼圓睜。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他終於看到了石林的盡頭,就在幾十步的距離,因為那裏有一道靈光,而且最顯眼的是,那裏竟然有一棵大樹,一顆散發著熒光的巨大樹木,盈盈落葉,五彩繽紛,燕男又揉了一下眼睛,確認他真的看到這樣一棵樹,這棵樹竟出現在黑氣最濃重的地方,而且樹周圍擴散出一道起伏斑斕的靈氣,如氣泡一般浮動著。它的樹幹居然呈現出紅色的溫羅,而樹冠是一片斑斕之色,正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仙樹?還是幻境?燕男疑惑叢生。他體內寒氣一陣流轉,雙眼變得清明,雙臂一震,一道灰白靈氣在雙腿上纏繞,他邁步走了過去,腳下岩石不時發出碎裂的聲音,每一塊刀鋒般的石堅上都留下一隻深深的痕跡。走到最後幾層時,忽覺一股巨大的靈壓,帶著一股疾風瞬間壓了下來,燕男忽覺背後一沉,似乎被山石壓住一般,脊梁發出咯咯的脆響,並越來越重,他的腰身都矮了下來,汗珠一滴一滴的垂下,膝蓋都在慢慢的彎曲,腳下的岩石一片龜裂。


    燕男嘴角一陣抽動,胸口忽然現出兩道纏繞的灰白靈氣,慢慢流轉膨脹,片刻形成一個流雲旋渦,一半灰色,一般白色,急速流轉,轟然間發出一道強光,燕男蒼白著臉色,大喝一聲,背上的靈壓瞬間消失,隨著腳下的岩石砰然碎裂,燕男已穩穩的站在一片空地上,拂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迴頭望了一眼黑色的石林,心中暗動,這絕非一般的島嶼,即使仙門之人,也很難走到這裏,這片寂靜之地,卻處處顯示出詭異、古怪,他不禁更加謹慎起來。


    這裏似乎是一座小山,石林是拾級而上,而他麵前這片空地也是斜麵而上,最頂端就是那棵巨樹。燕男環顧四周濃密的黑氣,還是慢慢的走了上去。這裏沒有靈壓,連那些繚繞的霧氣都紛紛躲避開來,似乎專門留出來的一片通道。可燕男走到山頂之上時,距離巨樹還有十幾步遠的地方卻停了下來。因為他還是被擋住了,被一股柔和的靈力擋住,那股靈氣如水波一般,流紋蕩漾,觸碰之下,一片熒光散開,瞬間把燕男彈了迴來,雖然沒有攻擊,但卻是極為強悍,燕男眉頭一皺。


    這棵巨樹,樹幹通體紅色,竟如同一座小房子一般粗壯,樹冠上絲絲縷縷垂下顏色各異的藤條,色彩豔麗,散發著點點熒光,顯得神秘至極。粗壯的樹幹似乎並不是那麽挺拔堅韌,而是如人體腰肢一般,偶爾柔軟的凸顯扭動。大樹下,就是一汪平靜的潭水,潭水如鏡,但水麵上氤氳繚繞著絲絲黑氣,慢慢的升騰。潭邊圍繞生長著幾十株花草,黑紅亮色,黑色的燕男見過,正是幽冥花,黑緞般的花瓣晶瑩綻放著,紅色的花朵鮮豔如血,沒有一片葉子,隻是一根深色的枝梗頂起一朵妖豔的花冠,豔麗之極,“血蘭!”燕男脫口而出,因為白靈說過,血蘭花就是花中靈芝,能瞬間增長幾十年的靈氣,對於靈修之人,簡直時事半功倍。


    燕男見到這般靈草,豈能不動容。可他還是麵色極為凝重。因為,他注意到,在樹冠垂下的彩色藤條中,絲絲困繞著兩團東西,還在不停的扭動著,而樹下,攤臥著一個巨大的白影,身體不斷的起伏,似乎是在酣睡。那樹上的兩團東西,一團火紅,一團雪白,被纖細的樹藤困得如蠶繭一般,正是那火兒和眾人尋找的陰芝馬。


    燕男眼神一亮,他終於還是找到了火兒,看樣子,也隻是被困住,並沒有受到傷害。而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進入這個靈氣罩裏麵,燕男可不想在這個時候京東樹下那團白影,這片石林太過古怪,特別是在這個地方,誰知道那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奇獸。


    燕男長袖甩出一道疾風,飛葉逐魂飛卷而出,片片擊向那道屏障。氤氳的屏障隻是凹進去一塊,然後,靈光一閃,泛起一陣漣漪,飛刀便悉數被彈開,沒有一絲破裂。燕男眼角一抖,手中疊翠泛出一道青光,破空斬下,一道青虹閃電般劃過屏障,隻聽一陣嗡鳴之聲,整個靈氣屏障一陣動蕩,表麵一層熒光閃爍,瞬間恢複了原來的形狀,強大的劍氣如同斬在一團棉花之上,連個缺口都沒有出現。


    燕男看著那團白影抖動了一下,不禁一陣緊張。那個白影隻是身體微微轉了一下,又靠在大樹旁睡去。燕男總算長舒了一口氣,看著靈氣的波動,一時竟無法平靜的破開,想來,這釋放靈氣之人,定是強大之輩。他不假思索,雙臂揮動,一片灰白之氣在胸前閃現,旋渦般流轉,散發出兩色靈氣,淩厲而暴虐。燕南的確不知他體內擁有的是何種靈力,他也隻是在幻音之境中偶然間一揮而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如今在這怪異的煙渚島上,不知和原因,竟又一次激發了出來,而且體內也發生了巨大變化,隱隱有突破之感。而且似乎每次都是在生死之間,突然難以控製的爆發而出。


    那片虛無空間,擎天巨門,還有那日月輪迴的天地,似乎總是伴隨出現,每一次他都能從中悟出一些東西,並深深印在腦中,這些他都無法說清,不過,在這片島嶼上,他竟可以自如的掌握這道靈氣,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如今,手中一把灰白兩色的靈氣之劍,在手中慢慢凝聚,繚繞散發著古荒的氣息,燕男雙手一揮,淩空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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