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漢眼前忽然一陣模糊,知道事情不妙,手裏的刀已無情的抹向蘇園珞白嫩的脖子,可兩隻手腕卻被一股力量牢牢的牽住,絲毫動彈不得,隻聽見一聲嬌唿,眼前的小嬌娘已脫離了他們的掌控,隻留下一道香風。


    兩個大漢依舊持刀怔在原地,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似乎不敢相信,麵前的年輕人能在刀口之下瞬間就把人給奪走。可蘇園珞卻已完好無損的背攔在燕男的臂彎裏,如受驚的小鳥般貼在燕男的胸前。而燕男正一臉平靜的看著大漢,似乎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氣定神閑的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雇主是誰了嗎?”


    兩個大漢終於有些動容,心裏也暗自神傷,他們已經明白,完全低估了這個少年的勢力,可為時已晚,他們不再說話,臉上青筋暴突,兩把寬刀順勢砍將過來。燕男把蘇園珞拉到了身後,衣衫飄動著,雙掌劃出一道渾圓的勁氣,平胸如怒濤般拍出,兩名大漢,還沒有欺身到燕男的近前,一股強大的掌風已巨浪般將二人淹沒,大漢直覺周身一股柔綿的巨力,把二人直接推了迴去,如風中殘葉般搖晃著甩在不遠處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落地聲,他們早已顏色恐懼,費力的剛爬起來,一道清影一閃出現在麵前,一雙手腕如畫翻轉,行雲流水般,二人持刀的手臂一聲清脆的響聲,寬刀自行脫手而落,而手臂已無力的垂了下去,絲毫使不出一絲力氣。


    可麵前的年輕人依然神情自若,身形飄逸如風,一雙眼睛波瀾不驚,但在兩個大漢的眼中,卻如魔鬼一般的可怕,看似隨意的一招一式,卻快如閃電,狠辣無比,就是一般的高手也難以拿捏的如此精準,二人的心已是沉重無比,麵如死灰,隻見燕男手中一把寬刀,淩厲的揮出,劃出兩道彎彎的虛影,噗噗的一聲沉悶,濺起兩團血花,大漢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慘唿,兩條手臂齊齊落了下來。


    不遠處的蘇園珞一雙秀目早已滿是驚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朱唇,免得發出叫聲。隻見燕男修長的身影穩如山嶽般站在兩個大漢麵前,麵如溫玉,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是誰雇你們殺人越貨?”


    兩個大漢麵色慘白,嘴角都在顫抖的說道:“要殺便殺,既然吃這口渾飯,便不能破壞行道的規矩。”


    燕男淡然一笑,手臂一揮,兩個大漢已閉上雙眼等待死亡,可始寬刀卻終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隻聽當啷一聲,大漢驚懼的睜開眼睛,寬刀已被拋至不遠的地上,燕男已拉起蘇園珞,頭也不迴的走向了馬車,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還有這兩個人的存在。


    一聲馬嘶,馬車揚長而去,穿越在蜿蜒曲折的叢林小路上。


    斜陽滿鋪,大川迷霧,疏影斑駁,映射在馬車之上,簡直是一幅極致的山水畫麵。燕男望著車外遊走的光景,再看著馬車中角落裏嬌柔的蘇園珞,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忽然幻想一直停留在此刻,就這樣嫻靜的停止,他似乎覺得,這種時刻總是離他很遠很遠……可當他腦中浮現出那個絕色黑衣女子的身影,不禁一個激靈。


    “燕兄,燕兄……”蘇園珞溫婉的聲音打斷了燕男的思緒,迴頭望去,蘇園珞眼波流轉,正含蓄的看著他,似乎眼神中有些躲避又有些溫熱。“燕兄在想什麽呢?”


    燕男恢複了平靜的神態說道:“蘇姑娘,可有事?”


    “見燕兄一時出神,不知燕兄家鄉何處,是不是想念故土了?”蘇園珞溫柔迴道。


    燕男一怔,卻沒有迴道。蘇園珞見燕男沒有說話,嘴角微抿,低眉羞澀的說道:“燕兄不必多疑,小妹有此問,也是想知道,小妹前日與燕兄的約定,燕兄是否會考慮留在青州?”說到最後,蘇園珞雙頰緋紅,聲音已低微的似乎隻有自己才能聽見了。


    燕男自然知道蘇園珞想說的是什麽意思,也許今日被人挾持,畢竟她一個柔弱女子,從來沒有經曆過,從心底裏也想找一個依靠,給她安全感。而她親眼看到,燕男能在片刻之間,便輕而易舉的救出蘇園珞,還輕鬆的消掉了二人的胳膊,有這種人在身邊,無疑是最有安全感的,再加上幾日的相處,蘇園珞的心思似乎真的有些楚楚波動,可卻摸不透燕男到底在想些什麽。


    而燕男也是一陣沉默,轉頭又看向了遠處。馬車裏又恢複了沉寂,隻有噠噠的馬蹄聲有韻律的在山林迴蕩。


    當馬車終於到了蘇府的門前,蘇園珞又恢複了昔日一家之主的威儀,披起一件長衫,準備下車。此時,燕男眉目一動,一臉凝重的望向門內。蘇園珞見燕男表情有變,不覺的滯了一步,迴頭問道:“燕兄,怎麽了?”


    燕男眼波微動,沉聲說道:“家裏出事了。”


    話音剛落,蘇府的大門已敞開,一個下人急匆匆的走了出來,見到蘇園珞,哭喪著臉慌張的說道:“小姐,你終於迴來了,出事了,出事了!”


    蘇園珞疑惑的看了燕男一眼,急切的問那個下人:“老王,你也算蘇府的老人了,出什麽事情了,這麽不穩重。”


    那個下人神色慌張的迴道著:“小姐,是大少爺,大少爺他——你還是去看看吧。”


    蘇園珞也是一陣心慌,急忙跟著下人走了進去,燕男也一臉疑惑的跟了進去。


    正是晚飯時辰,可蘇府的後院卻擠滿了人,人群中間傳出一陣哭喊之聲,似乎是蘇園珞的父親,蘇園珞走到近前時,一個身影已走了過來,關切的說道:“園珞,你總算迴來了,你哥哥他中毒身亡了。”


    蘇園珞忙看向地上,他的傻哥哥如今正躺在地上,頭發依舊淩亂,可臉色發青,口鼻裏還殘留著烏黑的血液,手裏拿著一隻吃飯的碗,碗裏還有殘留的飯菜,可他的人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蘇園珞看著哥哥的屍體,雙眼泛起一片濕潤,恨毒的看著旁邊掩麵哭泣的嫂子,問道:“這是怎麽迴事,你是如何照看夫君的。”她迴頭又看著弄羽問道:“你又為何又會在這裏?我哥哥是怎麽死的。”蘇園珞激動的扯著關弄羽的衣襟,大力的搖晃著。


    關弄羽對蘇園珞溫柔的說道:“園珞,你先冷靜一下吧,當我看到你哥哥時,已經是這樣了。”他又迴頭,似乎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身後的燕男,刻意提高了聲音說道:“我們懷疑有人故意下毒,害死了你哥哥。”


    燕男雙眼一抖,心裏泛起無盡的寒意,他看了一眼蘇園珞掩麵垂泣的嫂子,似乎發現這個少婦雖用絹帕遮住麵容,但卻是不時的偷看幾眼那個叫弄羽的少年,燕男盯住關弄羽,眼光冰冷的說道:“公子是在懷疑燕某嗎?”


    弄羽輕哼一身聲:“關某可不敢胡亂猜疑,我已差下人報官,想必管家自有公論,如果有人想討好蘇府小姐,毒殺蘇府少爺,暗度陳倉,意圖不軌,肯定不會有好下場。”關弄羽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幾天,滿院裏就隻有你一個外人”,蘇園珞嫂子止住哭泣,掩口哀聲說道。


    蘇園珞滿眼的憤恨,雙眼一片怒火盯著少婦,正要反唇相譏,卻看到燕男的眼神,暗自壓下了怒火,隻是狠狠的看了弄羽一眼。燕男淡定的走到屍體跟前,似乎關弄羽的栽贓嫁禍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心境,他仔細的端詳了一遍屍體,似乎剛剛斷氣不久,七竅流血,麵色鐵青,正是中毒的跡象,燕男打量了著眾人,心中忽然一動,抬眼向上方望去,眼中一陣疑惑。


    這時,門口一陣轟烈的腳步聲,沉重的響起,待眾人迴頭望去,門內已魚貫湧入了大批的官差,一色的黑衣勁甲,橫挎腰刀,威武不已。官差分成兩隊直線走進院內,直接把所有圍住的人隔在了兩旁,個個手持腰刀,神色冷漠,威嚴至極。燕男一愣之際,一人已走了進來,一樣的黑衣勁甲,身材高挑,骨骼清奇,顴骨高高的突起,一雙眼睛明亮而冰冷,嘴角兩撇如柳葉般的胡子。此人威風凜凜,有一股讓人一見就會產生畏懼的氣勢,燕男目光一縮,看了過去,此人應該是官差的頭領了,雙眼透出一股精氣,定是有著不俗的獨門功夫。


    此人一進來便掃視一下眾人,眼光凜厲,許多下人遇到此種目光,不禁都紛紛退了半步,不敢直視,院中忽然變得沉寂而壓抑,隻有少婦慢慢的抽泣之聲,顯得格外的清晰。這個官差特意在燕男身上多看了幾眼,沉聲說道:“在下青州府衙捕頭鄭乾坤,這裏發生命案報至官府,還請在場各位各自迴到自己房中,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離開,本官自會查明,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隻見官差一陣湧動,所有的下人都被驅趕著散開,頃刻間,整個後院隻剩下蘇園珞一家,關弄羽與燕男無人依舊站定不動。鄭乾坤目光如炬,在幾人身上又掃了一遍,正色道:“這不是關府公子嗎?怎麽會在出現在蘇府,難道此事與官府也有關聯嗎?”


    當真是辦案多年的捕頭,幾乎一語中的,語言鏗鏘,沒有絲毫的矯揉。關弄羽白靜的臉上滿是尷尬之色,輕咳一聲:“鄭捕頭果然慧眼,捕頭有所不知,因在下一直傾心蘇姑娘,平日也有所往來,今日本是來探望蘇姑娘,碰巧撞見蘇家大哥毒發斃命,故才差人向官府稟告,這個蘇府上下皆知的。”


    鄭乾坤犀利的眼神掃了一眼關弄羽,關弄羽不覺低下了頭,直到鄭乾坤目光移向了燕男,他才暗自鬆了口氣,這鄭乾坤他可是完全知曉底細的,青州有名的鐵血神探,不但武藝超絕,還心細如發,公正無私,在他手裏幾乎就不存在什麽冤案錯案,就憑借這一點,在青州一代享有盛名,幾乎無人不知,今日竟是他前來辦案,就算沒有犯案,心裏都毛毛的。


    鄭乾坤眼神收縮,盯著燕男問道:“這位又是何許人?似乎麵生的很。”


    燕男自打官差進到院裏,似乎就一直心神不寧,怔怔的望著一處,連鄭乾坤發問,他似乎都沒有聽見,直到蘇園珞輕喚了一聲,燕男才迴過神來,雙眼明亮,拱手迴道:“在下燕男,初到青州,得蘇姑娘收留,在蘇府做客。”在鄭乾坤凜厲的目光下,燕男的眼神絲毫沒有波瀾,平靜如水。


    隻聽少婦又哭訴起來:“幾天來,整個蘇府裏裏外外就隻有他一個外人,要說有所懷疑,這位燕公子的嫌疑最大。”蘇園珞的大搜竟直指燕男,高高的雙峰都在抽泣中起伏不定,梨花帶雨,顯得甚是可憐。


    鄭乾坤臉色一沉,厲聲說道:“蘇夫人難道不相信鄭某人的實力,把官府當擺設嗎?”這一句話,燕男不禁看了一眼這個鄭捕頭,心中不覺對他高看一眼。蘇園珞嫂子一陣羞愧,忙低聲說道:“小婦人不敢,隻是見夫君遇害,心中悲憤,才口不擇言。”


    鄭乾坤輕哼一聲,不再理會。見門口走進兩個官差,還帶著一名老者,官差恭敬的對鄭捕頭點頭示意,鄭乾坤抬頭仰望一下虛空,已是夜色沉寂,他沉聲說道:“帶蘇家幾人各自迴房,好生照看,另外委屈關府少爺也要在此逗留一晚,本官要隨時問話,點起燈火,準備驗屍,多帶些人手,守住門戶,任何人不得私自走動。”鄭乾坤一口氣安排完畢,竟是絲毫不差,老練至極。


    蘇園珞與燕男各自迴到了房間,在分開那一刻,蘇園珞默默的看著燕男,雙眼微紅,嬌容憔悴,竟一改昔日的豪情與堅毅,顯得那麽柔弱和無助,那種依賴的神情讓燕男竟有些心疼,原來平凡人家也有諸多不遂與詭詐,難以理解也難以消除,燕男無奈的搖搖頭。


    窗外似乎刮起了清風,吹得院裏的火把烈烈作響,燕男已盤坐在榻上,雙目緊閉,頭頂一道靈光木然閃現,慢慢的凝成一顆晶瑩的圓珠,燕男掐起一道手決,額前一陣漣漪,泛出一道金色的靈氣,流雲般裹住了圓珠,在燕男的額前氤氳流轉,而燕男眼皮慢慢的抖動著,似乎承受著劇烈的痛楚,慢慢的頭頂已冒出騰騰的熱氣,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而燕男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表情中時而冰冷,時而變得憤怒,過一會,又陷入深深的疑惑中,這樣足足又一炷香時間,金色的靈氣如煙散去,慢慢吸入燕男的身體,而那顆圓珠一陣扭曲,慢慢的脹大,最終擴散,漂浮流轉,竟變成一道透明的人影,手腳俱全,隻是臉上一片模糊,此時燕男才慢慢睜開雙眼,一臉的迷茫之色。看著麵前的虛影,手探入懷中,取出一片黝黑的葉片,長袖一抖,葉片飄零般落到了虛影的口中,虛影竟瞬間凝固了許多,似乎能看出眉眼。


    燕男對著虛影說道:“去吧,我也隻能助你如此了。”


    隻見虛影躬身抱拳,然後飄然而去。


    燕男歎息一聲:“沒想到,幻陰草還有如此功效,算是機緣吧。沒想到生時混沌,精魂卻奇特清明,怪不得能看見我的靈氣,難道真有因果報應的說法,希望他的一生能真正解脫。”


    燕男陷入了冥想之中,門口官差的身影依舊來迴的晃動著,打坐中的燕男忽然睜開了眼睛,眉頭一動,正襟走了床榻。這時,門應聲而開,鄭乾坤的身影站在了燕男麵前,並隨手關上了門。這位鄭捕頭手臂頎長,雙臂抱肩似笑非笑的看著燕男,說道:“想必燕公子早就知道我會來,早已在門口等候鄭某了。”


    燕男一笑:“配合辦案,也能早點洗脫嫌疑,不是嗎?”


    鄭乾坤一臉的讚賞之意:“燕公子是在為自己開脫嗎?”


    燕男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沒有理由殺人。”


    鄭乾坤雙眼放出一道精光,如利刃一般冰冷:“是嗎,我倒是想看看。”話音甫落,兩條傾長的手臂猶如靈蛇般探出,瞬間抓向燕男的前胸,燕男沒想到鄭乾坤竟瞬間出手,而且招式凜厲狠辣,出其不意。兩隻大手奇長,帶著浩瀚的氣勢,如利劍般伸出,燕男瞳孔一陣收縮,身體向後傾倒,長袖後仰,身體竟彎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輕盈的避開一雙利爪。鄭豔坤眼色微動,心中暗暗叫好,可雙手並沒有停止,抓瞬間變成鉤,手腕翻轉,又襲向燕男的腰間,可衣衫一陣扭動,燕男又流水般避開,鄭乾坤成名的兩勢,在這狹小的空間,竟沒有摸到這位少年的一絲衣角,不禁暗自歎惋,雙掌運足氣勢,如虹拍出,這一次竟用了十足的內力,這三手絕學,正是這位名滿青州鐵血捕頭的得意之作,幾乎從未失手過,可在蘇府的這位年輕人麵前,卻第一次失去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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