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眠的身軀懸浮飄飛到了九千星辰的正中央,他的唿吸與星辰同時黯滅與閃爍,這是一個極其久遠且漫長的過程,一旦進入融匯星辰重新凝聚體魄的狀態,除非能夠真正完成地仙到散仙的過渡,否則將永遠沉睡在漫天星河之中。


    孟蘅很好奇他為什麽改變主意了,陳眠從黃泉穀出來,無非是為了尋一個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幽霖,他卻選擇在這個時候進行突破,這個過程很可能是幾十年,也很有可能上百年,又是曆經如今漫長歲月的等待,對於他來說究竟值不值得。


    “萬古茫茫,大道永昌.”這是天哀中的一句首綱要領,也是陳眠給他的答案,這世間的人事和****不會永恆不變,唯一能夠不斷上升的就隻有修煉一途,這一點其實兩人都能夠看破,他們所執迷於的,也不過是眼前虛無縹緲的鏡花水月而已。


    “到達了真仙之境,世叔又當如何自處,當真就可以斷絕七情六欲嗎?”孟蘅如是問道。


    陳眠想了想,迴答他說道:“天道循環,永無止境,修煉一途也應當是如此,即便到達了真仙之境,我們腳下還是有路要走。”


    孟蘅很想問為什麽在一夜之間,他的想法有了如此大的轉變,但是結果已在眼前,過多的追問似乎也毫無意義,千言萬語最後隻化作一聲幽幽歎息道:“希望世叔能夠早日參透何為天道,眼下的千千萬萬昆之界民眾還很需要你。”


    陳眠並沒有迴答他,而是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仿佛沉浸在周身圍繞著的星輝光芒之中,然後輕輕抬起了手臂,指向了前方的一片茫茫星空道:“世侄,你的天賦遠勝於我,自身機遇放眼普天之下,恐怕也很少人能夠企及,你現在所需要的隻是時間,無論發生了什麽事,記住保護好自己的性命,不要輕易與人以命相搏,你明白了麽?”


    他的話與叔言的話意思大抵相似,孟蘅也能夠感受到兩人的關切之意,菩提仙脈與天哀功法或許就是將來能夠力挽狂瀾的兩大神物,如今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這是一份機遇,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責任感。


    “莫臨雖然性格粗野,之前也經常為非作歹,算不得什麽好人,但是他一旦認準的一個人,就會用自己的性命去保他,如今你們既然是師徒關係,盡量不要讓他遠離你,濁魔打定了你的主意,就沒那麽容易被擺脫,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他就是你最大的幫手了。”


    陳眠的聲音有些低沉,透著淡淡的感傷之意,兩人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世侄發生任何的意外和危險,臨別之際,口中的話難免也比平日裏多了一些。


    “靈台盟如今正處於風口浪尖,對於你來說算不得很好的去處,你促成了聯盟的結成,便立即急流勇退,去尋找修煉功法的其他兩大慟,盡快提升自己的修為,我有預感,在不久的將來,這一片天地將會爆發前所未有的大劫難。”


    孟蘅皺了皺眉頭問道:“大劫難?是因為苦墮境蠢蠢欲動的緣故嗎?”


    陳眠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十殿王覬覦昆之界已久,等到時機成熟之後,他們的魔爪必將伸向我們生長的這片土地,昆之界是屬於人類與妖獸的,而並不是他們濁魔的,因此大難臨頭之時,我們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我知道了。”孟蘅心中感慨,自己比起世叔的眼光果然還是要短淺許多。


    陳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越來越虛幻的身軀,眼神之中也泛起了絲絲的疲憊之意,當下擺了擺手道:“等待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我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你好自為之罷。”


    孟蘅立於一片星辰之中,感覺到自己的身軀開始朝著某個方向飄飛而去,漸漸地遠離了星輝斑斕之處,也即將被拋出這片空間。


    他躬身抱拳,對著陳眠重重地施了一道禮,口中喃喃地道:“世叔保重!”


    身旁的風吹得越來越急,就連身體上也開始生起了淡淡的涼意,他忽然感覺到背後的那道傷口開始自行慢慢地愈合了起來,胸口上似乎有著一團灼熱滾燙的光芒在湧動著,輕輕地掀開領口,一道墨綠色的光芒緊貼在他的胸口之處。


    正在此時,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入了大腦中:“世侄,我在你的身體上留下了一道護命靈印,此印能夠抵擋住實力低於我的對手全力一擊,也算是世叔最後能夠為你做的一點事情。”


    陳眠的聲音再度從腦海之中響起,孟蘅握住了胸口的那一塊溫熱的靈印,覺得自己的眼眶也開始微微變得濕潤了起來,當下身軀一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畫屏山上生長著密密麻麻的煙花樹,這種樹木生來五光十色,在夜晚還會放出奇異的光澤,女子一般極為喜歡,鮫人族和月狐族人居住在這片風景如畫的地方,心中都是說不出的喜悅與開心,看了上百年的單調風景,又看了數十天的藍天碧海,能夠棲息在繁盛的煙花樹林中,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歡欣了起來。


    “花姐姐,你看這棵樹,生長得是不是像一隻大公雞?”一個月狐族少女俏皮地搖動著自己的尾巴,掩嘴輕笑道。


    另外一個女子優雅地走到了她的身旁,輕輕敲了一下頭道:“先前喝了那麽多的酒,現在還不去睡。”


    少女呀地叫了一聲,忽然指著身下的一處草叢,驚嚇地說道:“你看那裏是不是有個人。”


    花姐姐也被她一驚一乍給嚇了一跳,順著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幾株煙花樹的交錯下,立著一個纖弱的身影,那人背倚著樹幹,手中似乎拿著酒瓶,在向口裏猛地灌著酒。


    急促的唿吸聲與劇烈的咳嗽聲一同響了起來,花姐姐輕輕噓了一聲道:“的確是個人,這麽晚了還不去睡,好像是在喝酒呢。”


    小狐女撇了撇嘴道:“她在喝酒,我可是什麽都沒做,姐姐你幹嘛敲人家的頭,都疼死了。”


    花姐姐淡淡一笑,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猶如軟緞般的秀發道:“我們初來此地,做什麽事情都得小心謹慎,免得給狐姬娘娘和孟蘅公子惹麻煩。”


    小狐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目光忍不住又向那個正在喝酒的背影望了去,喃喃自語地道:“這個人看起來好生熟悉,是不是鮫人族的幽霖姐姐?”


    “幽霖?”花姐姐臉上湧起一抹狐疑神色,輕輕走上前去,撥開了兩旁的樹枝,那身影漸漸看得清晰了起來,當下失聲道:“幽族長,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酒?”


    紅色的血月光芒灑在她的臉龐上,顯得有些淒清和悲涼,幽霖絲毫沒有被人撞見的慌忙,而是依舊坐在柔軟的草甸上,笑著自顧自地道:“怎麽.你們要過來陪我一塊麽?”


    花姐姐慌忙搖了搖頭,小狐女也急忙擺了擺手,兩人對視了一眼,臉上的神情霎時變得異常精彩,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本不該看得東西一樣。


    幽霖如同羊脂玉般細膩光滑的臉龐泛起了一抹細微的潮紅之色,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抹去了一絲殘餘的酒漬道:“男人的心,變得果真是快,說走就走了.嗬嗬,也罷,誰會在乎呢?”


    說完她又猛地朝著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口酒,然後把酒瓶直接給朝著下麵的青色岩石上摔碎了去,夜晚四下寂寥,清脆的聲響擴散開來,讓人身旁的兩人都顯得手足無措了起來。


    小狐女見狀慌忙扶起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慌慌張張地說道:“幽霖姐姐,你喝醉了,快和我們迴去吧。”


    花姐姐也攙住了她的另一條手臂,說道:“這下麵就是萬丈懸崖,你可千萬別.”


    話音未落,幽霖忽然甩開了兩人的手臂,身軀猛地朝著天空中一躍,就要朝著下麵深不見底的洞窟跳去。


    “幽族長!”兩人被嚇得同時俏臉變得煞白,齊齊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衫,奈何幽霖飛身下落的速度太快,手中的衣袖直接撕裂,身軀則是朝著穀中急速墜落。


    與此同時,一道白色的身影也隨之飛速奔襲而下,身影所掠及之處,一層濃鬱的寒霜之氣彌漫開來。


    “嗖!”地一聲急速破風聲響,白色身影迅速追趕上了幽霖下墜的身軀,手掌朝著她的背後輕輕一握,直接抓住了她的衣衫。


    “你。。你是誰?”幽霖醉眼迷離地看著眼前白衣女子,輕笑了一聲道:“你救我作甚麽?”


    “我答應了陳先生,要保護你的安全。”來人正是滄海月狐,她的神情依舊是一臉寒霜籠罩,不過隱隱然有著動容的神色浮起,她腳尖輕輕一點虛空,寒冰陡然急劇凝結,兩人的身形同時停住獵獵狂風之中。


    “陳先生?”幽霖忽地蹙了蹙秀眉,好似清醒了幾分道:“我和他有什麽關係,有用得著你出手來搭救麽?”


    滄海月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直接拉著她的身子朝著懸崖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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