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過去的時候,蘇國公已經走了,楚帝凝著眉心深思。


    “父皇,”容九輕聲喚道。


    楚帝抬頭看她,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早朝的時候,穆相請奏立妃,洵兒拒絕了,此事,你怎麽看?”


    容九不並訝異,蘇國公來找楚帝,無非就是為了楚洵的婚姻大事。


    “父皇是要下旨給七哥選妃?”


    “洵兒已過弱冠之年,可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坊間私下有傳聞,皆言洵兒有隱疾,此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有損洵兒的名聲是小,隻怕會動搖他的儲君之位,儲君之位若是不穩,那朝局國本勢必動蕩。”


    皇族之中,從來就沒有誰的感情,不摻雜利益的糾葛,但容九希望,陪在楚洵身邊的人,是兩情相悅之人。


    楚帝看她半晌不語,不由問道:“選妃一事,小九覺得不妥?”


    容九微抿著唇角,淡淡道:“七哥年紀也不小,立妃一事,他應該心中有數,隻是未遇到情投意合之人罷了。”


    “自古以來,感情與權勢之間,哪有兩全?洵兒若隻是楚王也就罷了,可他如今是太子,他的婚事,他的太子妃,隻能以江山社稷為重。”


    “兒臣並不覺得,要利用感情,才能穩固帝位,終此一生,若不能與自己所愛之人相攜白首,即便成為天下之主又如何?七哥每日處理國事已經夠累了,難道迴到後宮,還要與嬪妃再鬥智鬥謀嗎?”


    楚帝眸光有一瞬間的悵然,默然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這是帝王的榮耀,也是帝王的悲哀,他既選擇了走這條路,那便要承受這一切,感情固然珍貴,可一個女子,若重於社稷,不但後宮嬪妃容不得,就是朝堂百官都容不得。”


    容九定定地看著楚帝,問道:“難道帝王心中就不能有愛嗎?”


    楚帝微微閉上眼,遮了眼底的倦色和感傷,唇間溢出一聲輕歎:“帝王不是不能愛人,而是社稷在前,任何人,任何事都會變得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輕易犧牲。”


    容九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皇宮是天底下,最繁華錦繡之地,卻也是最肮髒,最冰冷的地方。


    過了許久,楚帝睜開眼睛,問容九:“那些世家貴女,小九覺得誰最能堪當太子妃?”


    “我不是七哥,我不會替他做選擇,我也不能替他決定,父皇若是執意要為七哥選妃,還是去問七哥吧,即便不能與所愛之人共結連理,但至少,應該是能相敬如賓的。”


    容九說罷,起身要走,楚帝叫住了她:“生於帝王之家,誰都不能隨意妄為,洵兒至今膝下無子,選妃一事,已勢在必行,你與洵兒感情深厚,定然比淑貴妃更清楚,什麽樣的女子最適合他。”


    容九側過身,靜靜道:“皇家綿延子嗣,可不在於有多少皇子,而是眾皇子是否能堪大任,是否兄友弟恭,那些入宮為妃的女子,為了家族利益,為了自己的地位,朝堂後宮爭鬥不休,弄得血流成河,白骨累累,皇族的悲哀,便是緣於此。”


    楚帝被她這一番話驚住:“六宮無妃,朝臣不會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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