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頓豐盛的午後餐是在卷毛的絮絮叨叨中度過的。


    克瑞斯和本伊蘇在一起的時間大多都是這樣,克瑞斯負責傾聽和‘適當’的提問,而卷毛則負責訴說。他喜歡向克瑞斯講訴各種各樣的事情,並將這些看上去毫無瓜葛的事情,用一根無形的線聯係起來。有時候這根線盤根錯節、荒誕不羈,充滿了瘋子般的囈語;有時候這根線卻脈絡清晰、令人信服,在讓克瑞斯恍然大悟的同時,又讓他毛骨悚然。


    那些事情的當事人克瑞斯大多都不認識,有的人似乎見過一、兩麵,有的人卻像是隻存在於故事之中。比如,某位法師在一次魔法實驗中發生了點意外,將自己的左手變成了像章魚腕足一樣的觸手。實驗發生意外在法師群體中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魔法實驗、煉金實驗、召喚實驗,每天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意外發生,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講,法師確實算是一個高危的職業。


    但是請不要忘了這裏是哪,這裏是浮空之城、是奇跡之城,是法師之城,所以想要將那位法師的左手還原迴來,根本就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不過那位發生意外的法師本人卻並不想將左手恢複原樣。他使用了一段時間後,發現腕足一樣的觸手居然比原本的手指還要靈活、並且更為好用,所以他將這種肢體上的改變保留了下來。


    他還將這次意外的過程進行了完整的記錄,在上報給協會賺取積分的同時,還以10個積分點的價格對其他法師進行兜售,有相當一部分低階法師都進行了購買,並且做出了嚐試。一時間,在浮空之城內的法師群體中刮起了一小股‘觸手熱’,不過這種風潮沒持續幾天便平息了下來,原因很簡單——那條觸手總是不停的向外分泌著一種滑滑的粘液,即便是法師,也很少有人喜歡那樣的感覺。


    還有,一位人類少女和一個牛頭人瘋狂的相愛了,異族相戀在浮空之城不算什麽新鮮事,畢竟這裏聚集了幾乎全大陸所有的智慧種族。要論思想的開放程度,整個大陸沒有任何一個城市能比得上這裏,而且法師們也從來不管這些無聊瑣碎的小事。


    沒人知道少女究竟看上了那個牛頭人的哪一點,雄武的雙角、壯碩的體格、還是其他什麽。事實上在絕大多數的人類眼中,所有牛頭人都長著同一個模樣,甚至在很多人看來,牛頭人和他們那些四條腿站立、哞哞直叫的表親,也幾乎沒什麽區別。


    所以這段戀情不出所料的遭到了少女家人的強烈反對。


    私奔是這種戲碼慣用的橋段。少女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的要和那位牛頭人永遠在一起,所以他們,私奔了。那個牛頭人在浮空之城內生活的時間並不短,所以還算小有積蓄,並且又向他的那些同樣生活在浮空之城內的族人們借了一些金幣,以備日後的生活。之後,這對戀人踏上了去向遠方的傳送法陣,準備離開這裏,去向不知名的未來。


    但是在使用傳送陣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小插曲,少女的某位家人和一位中階法師是關係不錯的好友,於是,那位中階法師又通過自己的關係,將少女截留了下來,隻將那位牛頭人單獨傳送了出去……


    也許某一天,你會在大陸的某個角落,看到這隻追尋著自己戀人的牛頭人。


    也有一些事件裏的人物是克瑞斯認識的,除了艾拉法師外,還有黑暗精靈厄瑞達。她和她的族人終於離開了浮空之城,被安置在了‘慕雅城邦’附近。


    慕雅城邦是大陸上所有城邦中最知名的,沒有之一,因為它的位置就在浮空之城的正下方。這裏每天的上午和下午,都各有一班飛艇從城邦飛往上方的浮空之城,隻需要一千枚金幣,你就可以乘坐飛艇,領略沿途震撼而單調的風光,飛向整片大陸的樞紐。這也是那些既想去浮空之城,卻又繳納不起高昂傳送費的人的唯一途徑。


    而且因為緊鄰著法師之城,所以這裏的魔法飾品可以算是全大陸內最便宜的。在這裏,每天都有巨量魔法材料和魔法飾品的交易發生,雖然商業種類相比較而言略顯單一,但是其繁華程度在整個大陸上卻是數一數二的。


    慕雅城邦附近遍布著大量的村落,有人類的,也有其他種族的,厄瑞達他們就是其中之一。厄瑞達的村落在慕雅城邦的正南方,大約有兩天的馬車路程。相鄰的有一個灰矮人村落和一個人類村落,地理位置還算不錯。


    克瑞斯隻希望他們能夠習慣地表的生活,能夠自由自在的活著。


    ……


    除此以外,還有費怡。


    “她最近怎麽樣?”克瑞斯不經意的問道。此時他們正往法師廣場走去,通過‘相位街’,拐向‘虹彩路’,不忙的時候,克瑞斯總喜歡這樣的閑庭信步。


    本伊蘇說費怡的父親離開了浮空之城,似乎是去往了地底世界,太過具體的本伊蘇並沒有說,克瑞斯也沒細問。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保密的,甚至是需要通過契約來進行保密。魔法協會的敵人並不少,而且每個敵人的實力也不弱,弱的敵人早已經在漫長的歲月中被消滅個幹淨,剩下來的,便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所以他知道如果本伊蘇不想說,那一般就代表著不能說。分工不同,所需要了解的事情也並不相同。


    卷毛看了克瑞斯一眼,“你可以自己去問問她。”


    “我會的。”克瑞斯迴答:“我是說,我會的,畢竟我們是朋友。”


    卷毛笑了笑,“替我問聲好。”他說道:“看來你現在有更為重要的事情想去做,我明天再來找你。”


    說完之後,本伊蘇轉身往不遠處的魔法殿堂走去,將克瑞斯愣愣的留在了原地,他仍不清楚卷毛找他究竟有什麽事情,又或者什麽事都沒有,隻是朋友之間的閑聊。


    朋友,克瑞斯喃喃低語,腦海中冒出了一個人的影子。


    “你認為我應該去見見她麽?”,他向他的老夥計問道。


    白牙打了個哈欠,很無所謂的瞥了克瑞斯一眼,並通過心靈鏈接告訴它的主人,隻要克瑞斯不丟下它,它根本不在意克瑞斯到底要去見誰。


    “那,我就當你是在支持了”克瑞斯說道。說完之後,他給自己套上了飛行術,往空中飛去,將白牙留在原地不滿的吼叫著。


    克瑞斯經過了那條流經諸多空中浮島的瀑布,浮空之城的人們管這條瀑布叫做‘維安赫爾’,是魔法帝國時期的一位傳奇法師為其命名的。‘維安赫爾’是一個精靈語,意味著‘始於虛無、歸於虛無”。


    克瑞斯將手伸到湍流不息的水流中,將手潤濕,而後往自己的頭發上抹了幾下。隨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法師長袍,力求讓它更為順眼一些。他不知道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隻是感覺這麽做會讓自己比較心安。


    法師廣場上空的那些浮島,每個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克瑞斯認不全。事實上他隻記得其中的一個,那個浮島簡單而直觀的名字——紅橡樹。


    顧名思義,紅橡樹島上有一株雄偉粗壯的橡樹,橡樹的葉子常年都是火紅色,十分惹眼。克瑞斯第一次使用法袍自帶的飛行術時,便飛到過那裏。那天他的心情很是興奮,畢竟是第一次在圖書館以外的地方進行飛行,滿眼是真正的城市景色,而非那些琳琅滿目、望不到邊際的書架。


    他飛去了很多地方,坐到那個代表‘神秘和未知’的雕像上,並進行了細致的觀察;站到了法師塔群最高的那個白塔的塔尖處,大聲的喊出了泰坦尼克號的經典台詞,喊完之後他還有些後怕,所幸並沒有什麽傳奇法師出來找他麻煩;他還飛到了‘紅橡樹’,在那裏看到了一個女孩,在滿樹火紅葉子的襯托下,她白皙的小腿刺入了他的眼睛。她哼著歌,輕輕搖曳著,讓他有些目眩,一種不知名的情愫突然充盈了他的心底。


    之後他偶爾也會在不經意間碰到過她,但是卻沒有再去往過‘紅橡樹’。他總認為那樣顯得太過刻意,卻也並不知道除此之外應該怎麽做。他在這方麵有些膽怯,三世為人卻仍舊光棍一條,所以他總是有意或無意的拖延著。


    今天也許是個不錯的日子,克瑞斯想道,想必我不會比那個牛頭人更悲劇。


    他滿懷忐忑的到達了紅橡樹,那裏一個人也沒有,亦如橡樹間那個藍尾絲光雀的巢穴。克瑞斯不死心的,繞著浮島轉了好幾圈,卻仍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也許改天她就會在這裏,克瑞斯自我安慰道,也許改天情況會更好。


    突然,他聽到有個聲音在他背後說道:“在找我嗎?”


    ……


    ps: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陰天下雨不賣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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