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克瑞斯等人在旅館內簡單的吃了些早飯。燕麥粥、香煎紫蕈和白煮蛋,克瑞斯第一次嚐試了這種蕈類,味道很不錯,口感確實像雞肉,很特別。


    礦坑裏的洞穴填的很順利,村民們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幾輛破舊的礦車,礦車已經鏽的不成樣子,不過在軸承處上些油後仍舊能夠使用。安在軌道上沒用多久,就將隧道裏的洞穴裏填的滿滿的。


    隧道裏的蕈類被村民們一分而淨,那些可憐的蕈類像豬肉一樣被肢解,分成各個部位,村民們排隊領取,每家都分到了一些嚐嚐鮮,它們用身體彌補了這段時間對村民們心靈的騷擾,給鏽水村的這件夜晚怪聲事件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吃完早餐,克瑞斯一行人便準備啟程去往加蘭諾。清晨的鏽水村要比其他時候熱鬧一些,打水、掃街道、購買食物,鏽水村的村民完全詮釋了‘一天之計在於晨’的概念。來往於塔倫鎮和加蘭諾城的馬車也基本都是在這個時間段出發。尖鏟老兄用洪亮的聲音向他遇見的每個同行打招唿,而他的同行則以同樣高的聲音迴敬著。


    巴裏特和戈恩也乘坐著布茲老兄的馬車。馬車的車廂其實很大,整體結構是由杉木板組成,外側則蒙著一層淺灰色的防水布料。那布料是用普通的亞麻布在桐油中泡製,然後再塗上一層厚厚的植物膠,防水效果很好。車廂左右兩側各開了兩個車窗,裏麵坐上5、6個人都沒什麽問題,不過在蠻子和矮人進去後,空間卻顯得有些擁擠。


    馬車帶著眾人經過了米蘭達的住所,那裏如往常一樣排滿了購買麵包的村民。


    “你們要離開了麽?”小女孩給一位村民找完零錢後,對到來的克瑞斯等人說道,後麵排隊的人很自覺的往旁別讓了讓。


    “是的,我們過來跟你和你母親道個別。”克瑞斯走上前摸了摸曼蒂的頭,清晨的陽光照在小女孩酒紅色的頭發上,給人的感覺是那樣耀眼。


    米拉達聽到聲音後從裏麵走出,和女孩一樣,她的頭上也戴著白色的方巾,方巾上繡著一片切片麵包,不知道村長和麵包師,到底哪個是她的主職業。米蘭達腰部圍著藍色的圍裙,像一叢盛開的紫露草。


    “希望你不會因為我們的到來而讓村民吃上烤焦的麵包。”巴裏特開著玩笑。


    “小看我的手藝,我處理那些食物就像你們處理礦坑裏的怪物一樣簡單,”米蘭達揚了揚下巴,這個動作讓她顯得格外青春。


    “你這樣說就讓我更擔心了。”


    “沒事的時候可以經常來這裏看看,雖然鏽水村沒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至少村民們都還淳樸。”


    “這話一定不是對我的,我每年會來這裏很多次。過不了多久,我頭上的刺青就會再一次出現的你眼前。”巴裏特作為迷霧森林裏的常客,鏽水村和塔倫鎮是他經常路過的兩個地方,而再過一個月,迷霧森林便會從冬眠中醒來,用冒險者的貪婪來填飽它饑餓的軀體。


    “那麽,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是對我說的了?”克瑞斯笑著說道:“有機會一定會的。”


    “很沒誠心的迴答。”米蘭達打趣道:“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我不會衰老的認不出你。”


    “結束這無聊的寒暄吧。”矮人有些不耐:“再多聊一會的話,你就得再次請我們吃午餐了,事實上昨天的鮮奶燉蛋我還是很喜歡的,那可是餐桌上唯一的一道葷菜,如果它算的話。”


    矮人說話一直不留情麵,昨天在米蘭達家中享用的午餐著實樸素,不過味道卻都很好。米蘭達不太會做葷菜,也不喜歡吃。她和小女孩雖然不能稱作素食主義者,但是卻極少食用葷腥,隻在蛋、奶中補充所需的營養。


    “我很喜歡昨天的午餐,那味道讓我想起了姑媽,她的廚藝是我認識的所有人中最好的,不過現在,這個名單上還要加上你。”克瑞斯站在了女士一方,毫不吝嗇的恭維道。


    “我也很喜歡。”巴裏特附和道:“雖然我沒有姑媽,我母親也做不出那種味道,但是這不能阻止我對那美味的喜愛。”


    米蘭達雙手抱胸,表情微笑的看著矮人,這個動作讓她的胸部格外突出,讓在場除了矮人的男士都飽了眼福。


    矮人伸手從長方形的餐桌上抓了個麵包沒付錢就往外走,邊走邊嘟囔著:“永遠不要和女人鬥嘴,尤其是漂亮的,因為你身邊所有不長‘咪咪’的生物都會與你為敵。”


    矮人的話讓克瑞斯和巴裏特有些尷尬,在場除了米蘭達外,還有曼蒂和排隊的村民,矮人嘴裏的俚語著實有些不上台麵,尤其是當著小女孩的麵。


    二人簡單道別後就跟著矮人匆忙的迴到了馬車上。兩匹漂亮的小母馬都很健壯,雖然巴裏特和矮人的體重都很重,但奔跑起來仍然顯得遊刃有餘,輕快的蹄聲帶著眾人離開了重歸於安靜的鏽水村。


    ……


    道路兩旁,農民在對土地進行著翻耕,而已經有些返青的那些農作物,則是在去年種下的黑麥,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夠收獲了。黑麥耐貧瘠,這對於格裏芬王國這種全境土地都不算肥沃的國家來說,尤為重要。


    旅途有些枯燥無聊,矮人便在車廂中將他的錘子拿出,擦拭了起來,不過巴裏卻特阻止了矮人的動作:


    “不要在法師的麵前拿出武器,尤其是在這樣狹小的空間內,這很不禮貌。”巴裏特的表情有點嚴肅。他對法師們很是尊重,不同於大多數人那種對法師所擁有力量的敬畏,他的尊重更傾向於對這個職業本身,而非它蘊含的力量。


    “喔,抱歉,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將它擦的更亮一點,這樣扔出去的時候會更顯眼,更像是風暴之中的閃電,你懂的。”矮人很真誠的對克瑞斯表示了歉意,並將錘子重新掛在了腰間。


    “這沒什麽,我並不知道有這種,這種,嗯,怎麽形容呢,規矩?”克瑞斯無所謂的聳聳肩:“還是應該稱之為‘法師特權’?”


    “習俗與禮節。”巴裏特這樣的形容著:“‘當與法師距離很近時,請確保你的雙手與武器離得足夠遠,除非你們正在並肩戰鬥’。這是大陸流傳很久的一句諺語,要早於魔法帝國的誕生,最開始是冒險者與法師相處時總結出的一種忠告,漸漸的演變成了約定俗成,最後成為了禮儀的一種,通用於各個種族。你到了協會就會明白,那裏的大多數法師根本不害怕被近身攻擊,這種禮節隻是出於對你們法師的一種尊重。越是普通人,越不會在意這種禮節;不過當你與那些強大的騎士、戰士相處時,你會發現,他們基本都會遵守。”


    矮人也在旁邊說道:“我離開‘碎岩高地’之前,我老爹送給我了一本書,那上麵記載的都是些在大陸闖蕩時需要注意的事項,雖然我隻簡單翻了一遍,而且基本都沒記住,但是這條還是有印象的。因為它在書籍第一頁,一整頁都是和法師有關的。後麵好像還有什麽‘遠離人類女子,她們都奇怪的不長胡子’什麽的,不過我都忘記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離家出走的,難道不是麽”巴裏特奇怪的問道。


    “毫無疑問的離家出走。”矮人表情驕傲的說道,他的鼻子揚的很高,以至於裏麵黑漆漆的鼻毛都漏了出來,有些惡心。


    克瑞斯不知道‘離家出走’有什麽可驕傲的,不過在意識到矮人的年齡在他的種族還處在初中二年級這個時段時,也就沒什麽可奇怪的了。


    “當我離開的時候。”矮人繼續迴憶著:“我從我老爹的儲藏室裏拿了一副盔甲、一柄釘頭錘、幾本書、一個酒壺,又在廚房拿了一條火腿,之後我騎著我心愛的山羊坐騎離開了我的故鄉。”


    “那些東西也都和書一樣,是你父親送給你的?”克瑞斯問道,他從沒見過父母送東西讓兒女離家出走的。


    “當然!”矮人十分肯定:“雖然我老爹當時不在儲藏室裏,但是我想他應該會同意的。”


    “很好,你老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送’了你這些東西,想來一定很開心。”巴裏特將後背挺直,伸了伸胳膊說道:“那麽這些東西呢?”


    “酒壺在這裏。”矮人從懷裏將他的空間酒壺拿了出來:“我聽我老爹管它叫‘我的摯愛’,不過很顯然我聽錯了,那應該是在形容我母親。我老爹連李子和桃子都分不清,所以讓他區分酒壺和我母親到底誰是他的‘摯愛’,顯然是難為他了。”


    “你不是說你老爹分不清的甜杏和李子麽?為什麽變成了李子和桃子了?”克瑞斯有些困惑的問道。


    “管它呢,反正都是一樣的東西。”矮人將酒壺又放迴懷裏,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車廂內的長椅上。


    “好吧,你說的沒錯。”克瑞斯無視掉這一點繼續問道:“其他東西呢?”


    “至於其他東西,都被我陸續賣掉換路費了,包括那幾本書,但不包括火腿,那條火腿我沒吃幾口就在路上被一群冬狼搶走了,雖然我可以分分鍾解決掉它們,無奈當時武器和盔甲剛剛被賣掉,所以我就留下了它們的狗命!哦,不,我沒說你,白牙,你是條好狗狗。”矮人看到趴在克瑞斯身邊的白牙突然起身看他,急忙解釋道。


    “還好我當時跑的快,當然,主要是山羊跑很的快,我從不知道山羊的速度能那麽快,以至於我差點被甩了出去。我緊緊抓住它彎彎的犄角,風從我的臉旁唿唿的刮過,冬狼們在後麵追趕著,最終,我和我的山羊還是跑了第一。”矮人表情驕傲的說道:“不過它最後也被我賣掉了,它是條好山羊,和你一樣。”矮人指了指白牙。


    克瑞斯無視了他的語病,繼續聽矮人說道:“為了能坐上傳送陣,我把能賣的動賣了,生怕錢不夠還當了一個月的吟遊詩人。但是你得知道,各種族之間的文化差異真的很大,那一個月基本沒有什麽人類來欣賞我美妙的歌聲,這一直是我的一個憾事。”


    “賣了那麽多東西就為了能來這裏?”克瑞斯繼續無視了矮人的某段話,隨口問道。


    “‘燃爐家族不在乎任何身外之物’。我把當時身上的錢都給了那個管理傳送陣的法師,我想就不要那個法師給我找零了,就告訴他:‘嘿,夥計,這些錢夠傳哪的就傳哪吧,讓我離開這裏,去哪都行’,於是他就給我傳到了加蘭諾。來到這裏後我身無分文,當時遇到了這家夥在招隊友。”矮人用下巴向蠻子的方向揚了揚說道:“我就參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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