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縣城一條幽靜的小巷內,一棵棗樹旁有一個花葉繁茂的小宅子,門上未如其他人家一樣寫明是某姓宅院,隻有簡簡單單的二字:靜遠。


    一對母女正在院內的房簷下對話。


    “娘,師父為何不讓你去府城做掌櫃,而讓一個不知何來路的陌生人去做?”


    “你以為呢?”


    “她是不是不信任我們呀。”


    “依依,東家可知我們是何來路?”


    “不知。”


    “可知我們是何出身,家世如何?”


    “不知。”


    “若我們自行離開,她可能找到我們?”


    “大概是不能的。”


    依依還是不覺得這與師父對鋪子掌櫃的人選安排有何關聯,自己是她的入門弟子,娘這掌櫃做的也無不妥之處。


    大事小情皆處置的妥當,不用師父操心,偶有那不講理的客人,也是溫文有禮的勸說,最後都能讓客人理解鋪子的種種規矩和做法。


    喬掌櫃看依依還是執迷不悟,隻好明說道:“薑娘子的賣身契在東家手裏。”


    依依有些氣道:“那還不是不信任咱們嗎?就因為咱們並沒有賣身與她,就故意打壓娘。”


    喬掌櫃厲聲道:“喬依依,你跪下。”


    依依不情不願的跪下,嘟著嘴。


    “你可知錯?”


    “我隻是為娘抱不平而已?”


    “你明明就是自己心裏不甘吧,你不甘心一個後入門的鳳舞可以跟著東家去府城獨挑大梁,不甘心東家對你們三個一視同仁,並不曾因你先入門而偏袒於你,不甘心自己隻能窩在這小縣城裏,做工維持生計。”


    依依咬著嘴唇不說話,這種被當麵揭破的感覺很難受,即使這個人是自己娘親。


    可是難道不是嗎?


    自己跟著師父最久,也一直貼心懂事,自己母女倆都全心全意為師父效力。


    可是雲嵐隻是偶爾來一下,還多半是為了她妹妹能喝上牛乳粉,憑什麽她幾句話,就斷了自己去府城的希望。


    喬掌櫃看依依還是一副執迷不悟的模樣,繼續說道:“你隻知道不甘心,與人攀比,那你有沒有想過:


    我現在做著體麵的大掌櫃,你成為東家的入門弟子,並且學得她的獨門技藝,咱們現在竟然住上了自己買的宅子,再不須看人臉色,銀錢寬裕。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從何而來?”


    “那是依依聰明,娘勤勞能幹…”


    “喬依依,你還要這樣強嗎?”


    依依看她娘已經氣急,忙小聲道:“娘,依依知錯了,若不是師父憐惜我,怎會收下我,還治好了娘的病,這些我都沒忘。”


    “你性子要強,我知道,可是人活一生,最重要的是能夠知恩圖報,若沒有東家,我恐怕此時此刻都不在這世上了。”


    依依想到她娘當初臥病在床,幾無起身之力的樣子,眼淚啪啪的掉,哭著道:“娘,我錯了,是我不好,是我太貪心了。”


    “依依,你要怪就怪娘吧,鳳舞出身鄉野,可是父母和美,才養成了這樣憨直可愛的性子,這樣的孩子我看著也滿心歡喜。


    每次她爹來接她迴家,你心裏總是有些失落,我都知道。


    雲嵐是世家出身,雖無高官在朝,底子卻是在的,人又端莊穩重,還頗有主見,論現在的實力,你是不如她的,等你再長大幾歲,或可與她一較高下。


    如今咱們能在這裏過上平靜安穩的日子,都是你命裏有福,才遇上東家這樣的善人,咱們得惜福啊。”


    以雲嵐的出身和多年悉心栽培,依依怕是無力與她比肩的,喬掌櫃隻是安慰她罷了。


    依依試探的問了一句:“娘,我們還能迴去嗎?”


    喬掌櫃猛的站起來道:“迴哪兒去?可是有人與你說你什麽?”


    “沒有沒有,沒人與我說什麽,隻是我聽人說,人總是要迴到家鄉的,可是我們就不能迴去嗎?”


    “這裏就是我們的家鄉,以後我們走到哪裏,哪裏就是家。”


    “隻要跟娘在一起,在哪裏依依都是開心的。”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


    喬掌櫃重又坐下,道:“依依,現在你已經明白過來,我再與你說一說這迴東家的安排。”


    “嗯,娘你說。”


    “東家此次在府城開店,本就顧慮重重,但出於對大家的信任,還是邁出了這一步,可是心裏也不是完全踏實的。


    再者,日後府城的鋪子會如何,誰也不知道,若成自然是好,若不成,再迴來也無不可。


    所以縣城的鋪子才是東家的根基啊,這裏又靠近李家村,東家的家人都在這裏,果悠坊也在這裏,這就是東家的家啊。


    也是東家的大後方。


    東家將自己的家和大後方交給咱們母女照看,你怎能說東家不信任我們呢?”


    依依恍然道:“師父,我沒想這麽多,隻是覺得府城繁華,所以…”


    “京城不是更繁華嗎?”


    “難道師父以後還要把鋪子來到京城去嗎?”依依的眼睛都亮了。


    “東家雖沒明說,我猜想應該是這樣的,等到了那一日,東家多半是需要你們幾個跟去的。”


    “照娘這麽說,這裏是師父的根基,她不會讓咱們留在這裏看店吧?”


    “若有去京城的一日,京城就是東家的家了。”


    “依依有些不明白。”


    “你無須明白,好好做事就好了,萬不可再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來,不然不說東家,我也不會饒了你的。”


    “嗯,依依都聽娘的。”


    “以後多聽東家的話,這世上若有一個人永遠不會害你,就是東家了。”


    “是,娘親。”


    依依暫時放下心結,去廚房琢磨師父讓人送迴來的冰糕方子去了。


    喬掌櫃卻還坐在原地。


    她帶依依離開家時,依依才六歲,已經依稀記得家裏是富貴如意的人家,這些年吃盡了苦頭,無暇想那些過去。


    可是如今日子好起來,她難免心緒不平,覺得自己可以過更好的日子。


    可是又怎麽可能迴的去呢,八年了,也不見有人來尋。


    自己又未隱姓埋名,還能尋不著嗎?


    隻是不想罷了,自己迴去,除了難堪,還有什麽呢?


    還是不要去自取其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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