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隻是過程,那你們的收費也太高了。平陽南宮氏富甲一方,你們要他們全部的財產?!”柳壹瞪著眼睛說。


    男子繼續搖頭,“若是按你們的主意,南宮氏沒滅門,我們也拿不到。話又說迴來,我們做不到的事,任何人都做不到了。”


    柳壹又笑起來,“叁莊主又在騙人了,師伯早就給過你們定金。據我所知,這筆定金不少吧?”


    男子又歎氣道:“我不明白你糾結這事幹嘛?如果你的主意能讓南宮瑾喪命,我們自會做到這個結果。如果不能,說明你的主意本就達不到這個目的。而且,到現在,我也沒聽到你的主意是什麽。當然,我們不收你的委托,也是因為你完全可以找個殺手做了他,沒必要這樣。我印象中,當初就有人找了殺手,隻是他命硬,死活挺過了這一劫。”


    “那師伯呢?你們怎麽不和他說,讓他找殺手?”柳壹反問。


    男子笑道:“你難道沒發現,你師伯更注重整件事的過程?”頓了頓問:“剛才那件事,你做嗎?”


    “做,為什麽不做?”柳壹笑著迴道。“我師伯的事……?”


    “我們的任務已經在做了。”


    柳壹點頭,“是你們自己在做?還是找了些看似不相幹的人做?或者說,你們手上所有的事,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不通呀,事成才收全款,不成就不收了,像我師伯這樣講究過程的,說不定你們就會白做。那你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男子大笑,“我們是明月莊,你覺得呢?”


    “好,我想見柒莊主。”柳壹正色道。


    男子站起身,不打算再聊下去,“你不過是暫居此處,也住不了幾個月,聽該聽的、想該想的,你們的事很快會有結果。”說完,果斷出門。


    1


    南宮瑾差不多在平陽住了二個多月,終於起程迴荊州。離開之時,也帶走了成兆鋒和荊州堂眾。


    原本,按南宮定康的意思是想留下成兆鋒,重組清風堂。隻是成兆鋒這次帶來的荊州堂眾與家仆關係並不十分融洽,不停發生相互爭執的事,雖然都是小事,但也鬧的府中不太平。


    這次,為了倒垃圾的小事,荊州堂眾居然與風華苑和啟明堂裏的下人又發生了爭吵,沈雪瑩像是沒忍住向周棠抱怨起來。為這芝麻綠豆的小事,這二個月裏,周棠找過南宮瑾好幾次。而南宮瑾也不得不找成兆鋒商量,但似乎沒什麽效果。


    終於,南宮定康決定讓南宮璞自己訓練今後要守護平陽的親信堂眾。這樣,荊州堂正式結束在平陽的守衛。


    總算,在南宮瑾帶走荊州堂眾的那天,似乎大家都鬆了口氣。


    風華苑裏,南宮璞送完南宮瑾迴來。房內,沈雪瑩正悠哉的喝著一盅燕窩。南宮璞微歎,在她對麵坐下,“你是故意要趕他們走?”


    沈雪瑩看都不看他,“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故意改了些規矩,讓家仆與荊州堂的護衛起矛盾。你做的這麽明顯,不僅是我,連爹娘也明白。”南宮璞低聲道。


    “爹什麽都沒說,隻是讓你重組清風堂。”沈雪瑩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這裏也是阿瑾的家……”雖然這個結果,南宮璞並不反對,隻是希望能更溫和些。


    “行了。”沈雪瑩看著他,抬頭道:“我就問你一句,在平陽這個家裏,今後誰當家?如果我沒記錯,那位已經成親,他怎麽都是要離開平陽的二房。用他的親信組清風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當家的。”


    “你在說什麽呀。”南宮璞見她一直這種態度對南宮瑾,心中不快。


    “我說的這些,爹也沒覺得錯。不然,會趕他們走?”沈雪瑩一口喝完那盅燕窩,擦了擦嘴。


    南宮璞沒開口,似乎被她問住了。


    沈雪瑩笑了笑,表情淡默,“現在這麽個做法,他要氣也不過是氣我罷了,並沒傷了你們兄弟的和氣,你也拿迴平陽實際的控製權,雖然這源於你爹的錯誤決定。”


    南宮璞看著她,心中有些悲哀,“阿瑾他,可能根本沒想到這些。我不想你這樣……”


    沈雪瑩輕歎,“這個家,總要有人唱白臉的。你做不到,那隻有我來。”


    南宮璞又看了她一會,終於還是起身,“晚上我還有些事,不用等我,早些休息。”


    2


    南宮瑾剛到荊州就聽到月港遇襲的消息。


    這幾個月,俞大猷帶著廣東水師追著曾一本打。曾一本也不是省油的燈,在海上轉了一個大圈後,直撲月港。於是,不僅月港突遭打擊,甚至連海澄縣令也被曾一本擄了去。


    棲鳳莊的書房,馮茉兒端起茶喝著,她剛剛帶了句曾一本的話給南宮瑾——‘千戶大人,新婚大禮送上。’


    書房裏還有姚芳渟,一整套茶具,卻是姚芳渟在沏茶。馮茉兒總算知道,原來這位新夫人什麽都明白,也不知這對夫婦還瞞了什麽。


    “月港的事,我也是才知道。”南宮瑾苦笑。他一收到消息,就開始查祥記的損失。


    好在因為他大婚,吳在新在平陽多住了一時日,之後又迴到荊州住了些時日,而淩正也早在京城。月港遭襲之時,祥記並沒哪位股東在,隻有當地雇的掌櫃和夥計,這些人早就是躲敵的老手了。隻要人員上沒太大的損失,那就還好。


    “可是,阿瑾其實早就防著這一手了,不然也不會讓所有的遠洋船全部出海。據我所知,祥記在月港隻停了二艘準備走近海的海船。”馮茉兒的笑容裏看不出喜怒。


    “唉,其實馮姐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出。可那天在平陽,你並沒說。”


    “你也早知道,俞大猷的目標就是曾一本,可你什麽都沒說。”


    南宮瑾喝了口茶,“馮姐,這事根本不用說。汪直、毛海峰,哪位比曾一本差了?結果呢?哪位海盜能壽終正寢?他們自己都知道今日不知明日事。所以,你今天能來,還是當我是朋友……”


    馮茉兒打斷他,“我隻是收到他的消息,要我這麽做而已。”


    南宮瑾點頭,“不要迴去了,留下吧。我上次和你說過的,如果你願意斷了之前的一切,改名換姓……”


    “你想收賣我?”馮茉兒看著他。


    南宮瑾笑了笑搖頭,“可能過段時間,我也要被迫辭官了。沒辦法,身份暴露就是這麽一個結果。你看,我都沒問你消息的來源。”


    “是嗎?然後呢?”馮茉兒繼續問。


    “然後?”南宮瑾想了想,笑道:“好吧。首先,我們內部會查是誰透了這消息出來,那人肯定是死罪了。其次,我肯定會要停幾年了。不過,這幾年時間,因為開海的關係,海商會比現在更多,而海上一定會比現在更安穩。所以,那些海盜必然會再被打掉一批。國庫的存銀會越來越充足,軍備會更加精良,不僅是北麵,還有水師。原本,岸上與海盜相勾結的門派、家族都會被定罪、下獄。當海盜的代價越來越大,生存會越來越艱難。”


    “你這麽肯定?”


    南宮瑾繼續笑道:“這是大勢。再說,馮姐也知道我是做什麽的。”


    馮茉兒也大笑道:“威脅我?”


    “當然不是。我記得,最後次見曾一本的時候,馮姐就想退出了。而我這裏,剛建了荊商堂,唉,問題很多。荊商堂隻要符合規定、交銀就能入,我想著讓遺劍堂起到約束的作用,但還是不行。他們太……,太正了。而棲鳳堂本就是湖廣總堂的設置,不直接參與任何一堂的生意。所以,這次我來荊州原本想的是讓成叔入了遺劍堂,去收拾那些事。但如果他離開荊州,那這裏就沒了支持。馮姐也知道,很多事靠講道理是不成的。”


    “所以,你想我幫你做事?”


    南宮瑾點頭,“上次就這麽說了,我一直就覺得馮姐是最好的人選。隻要你同意,我會安排人手給你。”


    “監視我?”馮茉兒問。


    “沒必要。我隻是覺得你放棄泉州的一切,給你配些打手,你原來是怎麽用這樣的人,現在也一樣。”


    馮茉兒想了很久,沒再出聲,終於問:“你真的信我?”


    南宮瑾笑道:“為什麽不信?你早就不想這麽過一輩子了,正好換種生活。至於銀錢來源嘛,有祥記的收入,還有在湖廣各地開賭場、青樓,你開,我個人出資,收益平分。”


    “你個人出資?”馮茉兒笑道:“你有錢?”


    南宮瑾看了看姚芳渟,不好意思的說:“這個嘛,其實是小野出資,對吧。隻是那個,我夫人開青樓、賭場畢竟不太好聽,那對外就說是我好了。”


    姚芳渟也看了他一眼,小聲道:“馮姐,你也知道,我嫁的夫君也就名聲好聽些,若是想多買幾套衣服、首飾,他都沒閑錢。不過,我知道馮姐的生意很少賠,反正那些嫁妝銀子放著也不會生出小銀子來,所以要麻煩馮姐了。”


    馮茉兒看了看他們兩個,笑起來,“這麽快就夫唱婦隨了,連說話的口氣都像你夫君。”又看著南宮瑾道:“不要我入你的什麽堂?”


    “馮姐要是看得起我,那可是有大用的。有事我們商量著辦,找個人管著馮姐,你願意,我還不願意。”


    馮茉兒大笑道:“南宮瑾,你爽快,我也爽快。好,你說的我都會辦,但我要從泉銀帶幾個人過來。”


    “隻要馮姐信的過,我就沒問題。”


    馮茉兒點頭,“就按你說的,我們全部都死遁,放棄泉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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