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出發,付青雙完全按謝紅鬱給的線路和指示,隻用了三天就出了關,看著遠去的長城,心中還生出蒼涼之感。不過,昭陽雖沒出過皇城,但也立即發現了問題,隻可惜付青雙並不是憐香惜玉之人,鬧的厲害了,直接打暈了事。


    一天後,果然遇到了在草原上的接應人,將昭陽交給這三個穿著韃子衣服的漢人後,第一部分的工作到此結束,剩下的就是去哪裏殺人的問題。


    要不是偶爾聽到其中一個自語說,想嚐嚐公主的味道,他不會悄悄墜在車後;要不是那人真的說做就做,他也不會真的出手。然後,麻煩來了。


    本以為打傷此人,讓他不再有心思也就是了。誰知,昭陽居然趁大家不備,拿出金釵一下刺死了此人。要不是付青雙再三強調昭陽是大明公主的身份,怕是立刻就會被另兩位分屍了。怕再出意外,付青雙決定跟著大家走。


    這一路,昭陽也鬧的讓人頭疼,一會逃跑、一會又要自盡。不僅是昭陽,那兩個死了兄弟的,欺負付青雙沒來過草原,想盡辦法不讓他們輕鬆,他快要抓狂了。好在,這段路程的最後幾天,昭陽大概是鬧累了,一聲不吭、裝聾作啞的靠在車上。


    大板升,其實就是在土默川這塊平原上建的一座城,不過,這是付青雙到了大板升之後很久才知道的。


    當時,他隻有震驚,倒不是震驚這座城怎麽沒城牆,而是——白蓮教。


    怎麽都沒想到,謝紅鬱會和白蓮教做生意。雖然,付青雙談不上什麽忠君愛國,但白蓮教?全是妖人,根本就是邪教呀!記得當初,謝紅鬱明明就罵過他們。


    要是早知如此,在昭陽殺了那個欺負她的人之後,就應該直接殺了兩個妖人迴中原。不對,難道那個廬陽散仙是白蓮教的妖人?!難怪,他不想大明和韃靼停戰了。不知夫人知不知道?或者,她又會說,凡人的事與她無關了。


    已經在大板升城裏的付青雙,並沒輕舉妄動。特別在聽說教主是俺達汗的座上客,更是謀士,幾次打入中原,甚至早幾年圍攻京師,都是這些人出的主意、引的路之後,便大致猜到了這些妖人綁架公主的意圖,心裏無數次的把謝紅鬱罵的狗血噴頭。


    如果公主落在這些妖人手裏,怕是生不如死吧。再怎麽說,昭陽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女子,難道眼睜睜見她落入虎口成為籌碼?如果不管,當時又何苦跟來?唉,隻有調包了。


    雖然所有的房子都圍著皇帳而建,但搭的亂七八糟。晚上偷偷出來的付青雙,本想找個和昭陽差不多年紀、身材的漢女,卻差點轉到迷路。不得已,從不知道哪家的奴隸裏劫了一個明顯營養不良的漢人女童。好在,這個小女孩答應,隻要能讓她吃飽,她可以做任何事。


    為了能完美調包不被揭穿,付青雙隻有拚著一晚不睡,又跑去結果了認識昭陽的那兩個接應人。真是何苦啊,如果當初就殺了,直接迴中原多好。


    第二天,小女孩勉強穿上昭陽的衣服,進了皇帳。剛讓韃子相信漢人十多歲就這個樣,主要是吃的太好,反而看著有些小。雖然白蓮教眾人不信,但誰讓大家都沒見過公主呢。


    誰知,這邊還在擔心小女孩會不會被看穿。那邊,昭陽居然趁付青雙不在,跑了。天啊!付青雙真以為這位公主已經學乖了,都已經計劃在城裏找向導迴中原了。


    既然好事都做到這份上了,難道不管這位作死的公主,自己迴中原?付青雙當然覺得應該不管。但是,說好公主到韃靼收五千,也不知道謝紅鬱那邊收沒收到錢。之後的殺人錢,付青雙真不知道該怎麽賺,到大板升這麽久,根本沒聽說什麽和談的事。就怕謝紅鬱連五千都沒收全,這裏人還丟了,那就虧大了。


    快要崩潰的付青雙,開始在這迷宮一樣的大板升城裏找人。這位公主明明看上去沒這麽聰明,為什麽都找了差不多十天,仍是沒半點線索?被拐?被殺?漢人在這裏畢竟沒太高地位。突然想到這裏不應該有很多朝廷的密探?問題是,即不知道人家的接頭暗號、又不知道地點,恐怕找這些密探也找得死人。怎麽辦?


    直到有一天,他打算放棄,但向導和他說,現在一路大雪,要是帶他去了中原,那他自己就迴不來了,找商隊吧。偏偏這個時節,居然沒一支商隊要迴,因為怕在路上過年。這時,付青雙才知道,原來不是想迴就能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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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老天照應,除了那天的大雪外,接下去幾天隻是偶爾飄上幾朵雪花。一路上,杜嶺怕孩子們病了,一直悉心調理他們的身子。又和在西院時一樣,跟著三人打拳,空了就學韃靼話,學認路、畫圖,幫著承鈞照顧馬,又幫著南宮瑾教承銳寫字。


    直到陸續出現了帳篷、和東倒西歪的板房。


    房屋越來越多,並不像中原的樣式,倒是更像固定的帳篷。不過,每片房屋的不遠處都駐紮著幾個營房的兵士,整片草原顯得更亂了,而且越往中心人越多越熱鬧。


    承銳興奮的盯著這一切,舍不得眨眼;承鈞一直喃喃的說‘這裏就是土默川呀,這裏就是大板升啊……。’


    杜嶺見南宮瑾熟門熟路的在一片房屋、帳篷裏轉了二刻鍾後,忍不住問:“今天晚上,我們還住車上不?”


    “都到了,還住車上幹嘛?就是沒這麽多房間。”南宮瑾不太確定的說:“理一理,應該還能騰出一間吧。”


    南宮瑾停車的地方,是間板屋,門口大大幾個字“洛家南貨鋪”。鋪子裏隻有一個和承鈞差不多大,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坐著。


    南宮瑾下車,笑著喊他:“小光。”


    叫小光的男孩,呆呆看著他,似認不出眼前的人,南宮瑾也不急,走到他麵前,拉起他兩隻手,做出對手指的動作,微笑的念起不知名的兒歌“蟲蟲對、蟲蟲對,蟲蟲飛飛,蟲蟲對……。”


    小光開始隻是呆呆的任由南宮瑾拉手做著動作,終於在南宮瑾念了三遍後,也跟著念起來,於是,南宮瑾指著自己問:“小光,我是誰?”


    小光並不看他,隻看著自己的手,條件反射似的說:“爹爹。”


    這聲‘爹爹’,把後麵三個人都驚到了。


    “是雲石嗎?”店後走出一名婦人,神色間有些憔悴。


    南宮瑾抬頭,微笑看著她,“我迴來了。”


    婦人捂著嘴,眼裏湧出淚,“你,你迴來了,怎麽這麽久?從來都沒這麽久。”


    南宮瑾上前,輕輕把她摟進懷裏,“對不起,是久了點。”


    婦人在她懷裏哽咽的說:“一年多了,我、我以為你、以為你……。”


    南宮瑾笑起來,“怎麽會?當時就和你說過,可能會久一些,你知道的。”


    婦人看到跟著南宮瑾的三人,趕緊擦了擦眼淚,跟著南宮瑾笑著迎上去。在南宮瑾介紹了杜嶺之後,婦人也大方的自我介紹——嚴舒涵,洛雲石的妻子。這個介紹,又讓杜嶺驚了下,有些不確定的盯著南宮瑾。


    那邊,嚴舒涵開開心心的忙著整理房間、準備吃食;這裏,南宮瑾和杜嶺開始卸貨,兩個孩子也在一旁幫忙。


    承鈞終於忍不住,湊到南宮瑾身旁,小聲問:“師父,我是不是該喊涵姨師娘?”


    “這個,”南宮瑾沉吟了下,還是把承銳也叫過來,“你們兩個聽好,我在這裏叫洛雲石。洛雲石不是承鈞的師父。當然,如果你叫習慣了也沒關係,但涵姨就是涵姨。明白?”見兩個孩子點頭,又說:“還有,你們在這裏不要說自己姓什麽,承鈞、承銳,就暫時姓承吧。明白?”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點點頭。


    杜嶺拉拉他衣袖問:“那我呢?”


    “你願意叫什麽就叫什麽。”


    杜嶺一聽開心的說:“真的?”見南宮瑾點頭,“我、我一直想叫……,你、你不要笑我。我想叫,莊俊嶺。那,那我就叫這個名啦。”


    正開心著,見小光站在門邊,呆呆盯著他們,於是杜嶺又拉拉南宮瑾的衣袖,“喂,那個,小光是不是有點……?”


    南宮瑾點點頭,“出生的時候出了些意外,以為保不住了。還好,後來總算……,之後就發現不對了。你一會兒看看,有沒辦法。”


    杜嶺看著小光,並不上前,為難的說:“出生的時候啊,這種情況那就基本沒辦法了。”又看看南宮瑾,趕緊加了句,“一會我看看。”


    南宮瑾點頭,對兩個孩子說:“小光從小的時候就生了病,所以他學東西要比別人慢,你們兩個能不能照顧他?”


    承銳點點頭,但看著南宮瑾問:“那小光哥哥為什麽要叫叔叔爹爹呀?他是叔叔的孩子嗎?”


    杜嶺差點要為承銳鼓掌了。


    南宮瑾看看杜嶺,對他說:“他是洛雲石的兒子。”


    承銳若有所思的說:“叔叔在這裏就是洛雲石,小光哥哥是洛雲石的兒子,那也就是叔叔的兒子了?那如果叔叔不是洛雲石的時候呢?”


    承鈞接口道:“那就不是了。”


    “不管是不是,你們能保證照顧他嗎?”


    兩個孩子點頭,大聲說:“能。”


    南宮瑾摸了下兩個孩子的頭,“好,以後小光也跟著我們早上打拳。承鈞,明天開始,鋪子裏所有的貨都點一遍,有不懂的問涵姨。杜嶺……。”


    “莊俊嶺。”杜嶺弱弱的說。


    南宮瑾看著他,“阿嶺,明天開始,你帶著孩子們看店,如果你想給人看病也行。我要你打聽下,這半年發生什麽事,大事小事不論。”


    承銳舉著小手問:“叔叔,我呢我呢?”


    “承銳,跟著杜叔叔……嶺叔,還有哥哥學寫字、跟著哥哥點貨。另外,你還要教小光哥哥學寫字,能做嗎?”


    “能能。”承銳興奮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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