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介聽到門下通報郭大公子到訪,還沒等他迎出門,就見到來勢洶洶的郭應離。正想寒暄幾句,卻聽郭應離質問:“雖是貴妾,但郭某以平妻禮娶,你為什麽不答應?”


    劉介呆了呆,相當為難的說:“大公子,劉家要能和郭氏結親,就算是妾室也是我們劉家高攀了。可是,大公子,劉某真沒女兒可嫁,最小的好多年前就成親了。”


    “倩倩,晉祠西莊子裏那個,不是你女兒?”郭應離怒道。


    劉介忙解釋,“剛才孫公子也來說過。但,唉,晉祠西小平山上確實有個莊子,但那其實是個墓園,幾年前還有個看門的,他老死後,就沒人去了。”


    “不可能,那個地方我去過,明明住著人。”


    “大公子,劉某沒必要騙你啊!”劉介急了。


    “好”郭應離抓起劉介,“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是不是你在騙人!”拖著他就往門外走。


    劉介慌起來,大喊:“啊呀,郭大公子,你這是幹嘛?都這麽晚了,明天吧!”


    “明天?讓你有時間準備嗎?”郭應離冷笑一聲,“我的馬車就在門外,路我也熟,劉員外,就不要推辭了。”


    劉介不得已,隻得帶了個長隨,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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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小平山已是日落時分,郭應離幾乎熟門熟路的就找到了那個莊子。但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完全呆滯。


    門還是那扇門,不過,原本紅漆大門,變成了斑駁的黑門,輕輕一推,整扇門搖搖欲墜。前院異常小,青苔、雜草叢生,像是久無人住。


    劉介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小聲對郭應離道:“大公子,這地方真沒人住。走吧。”


    “不可能、不可能……!”郭應離不理他,穿過迴廊到後院。


    劉介在他身後喊:“大公子,不要進去了,後麵就是墓園!”


    墓園、真的是墓園!郭應離呆在當場。怎麽會是墓園?不可能!清楚記得,後園曲水環繞,小巧、精致的幾處院舍,倩倩就住在那裏。下人、侍女不缺,還有幾個莊婆,倩倩說她怕黑,晚上這裏一片燈火輝煌。劉介!


    郭應離大怒,衝出後園,把站在門口的劉介硬拖了進來。“說!你做了什麽!倩倩呢?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劉介被他抓著,幾乎哀求道:“大公子,我、我真沒這麽個女兒。這裏,原本就是個墓園……。對、對,這裏是葬了倩娘,但、但,她是我二姐。”說著,指著墓園左邊一座墓,道:“就那裏,不信,你自己去看。”說這些話的時候,劉介的聲音都發著抖。


    郭應離不管,拖著劉介到他指的那座墓。墓不大,應該沒人祭拜,墓碑上的字都已剝落,但依稀能看到“劉氏倩娘”幾個字。天更暗了,一陣風吹過,劉介抖的更厲害,小聲說:“走吧,大公子,要看,明天再看,要祭拜也明天再來吧。”


    “不可能!不可能!你做了什麽!”郭應離吼道。“倩倩呢!倩倩!


    “大公子、大公子,以後,我會、我會經常來祭拜的,我會……。”劉介怕了,急的拽著郭應離就要走。


    “我不信!”郭應離被他拽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猛然間,看到在墓與地麵的縫隙裏有一塊白色絲帕。郭應裏放開劉介,幾步上前,把那塊絲帕拽了出來,絲帕的一角,繡了個小小的“離”字。這不正是,昨天晚上與倩倩遊戲時,蒙住她眼睛的那塊絲帕嗎?


    郭應離呆在當場,任由著劉介死命的拉他出後園。突然,尖叫一聲,甩了手裏的絲帕,奔向馬車。


    **********


    “倩倩!”半夜,郭應離似乎一迴頭,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少女,還是美好的樣子。


    倩倩在哭,邊哭邊說:“你是真的,是不是?你要娶我的,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娶我的!”


    郭應離心軟,攬過她,有些不確定的問:“你、你是真的嗎?”


    倩倩哭著說:“我是!我是!”


    突然,懷裏的女子變成一具腐爛了差不多的遺骸。郭應離尖叫!


    五天後,整個太原都知道郭家大少爺撞了鬼。因為,自從那天郭應離從小平山迴來後,幾乎每天都有好幾波道士、高僧到郭府做法,但郭大少的精神卻越來越不濟。尖叫、不停的尖叫。


    惡鬼始終不去。郭太夫人到處求醫,有人提議以平妻禮娶劉氏亡女,引來郭少夫人大怒。眼見郭應離已到瘋狂邊緣,太夫人終於一封書信到平陽,催郭氏家主郭翼盡快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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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汾州,路埠書院。


    王鵬華自從鄉試之後就很少來這裏,但再不來,怕是很久都不會來,因為要進京趕考了。所以,當好友約他至書院懷舊時,他來了。


    王鵬華是王立先的四子,庶出,自幼好讀書,是汾州王氏兩代中最有可能金榜提名的。鄉試第八名的成績,讓王氏全族都對他有了相當的期待,更不用說王立先。如果能出個進士,如果能領個實缺、在朝為官,那汾州王氏將不用再依靠姻親楊氏的提攜,不用再盯著南宮氏家財,地位自然大大提高。


    正因為王立先這樣的想法,王鵬華雖是庶子,但在家裏的日子過的一直不錯,他更是嚴於律己、奮發讀書,除了書院同窗,連朋友都不多。不過,董良傑是個例外。


    認識童良傑是四個月前,當時他已考中亞元,到處有人約詩會、筆會、遊園……,說實在,王鵬華對此並沒太大興趣,但王立先的意思,還是要他建立自己的人脈,無奈參與。每次都覺得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那些同窗也並不太熟,但他們卻能做的像是知己一般,這讓王鵬華更不自在。


    那次詩會,讓王鵬華發現了一個和自己一樣格格不入的,先是和他搶了一次茅房,之後,又鬼使神差的都躲到了假山處的一個小山洞裏,二人在洞裏默默坐了二刻鍾才開始搭話。想不到觀點如此一致,於是,就經常一起約著參加詩會、遊園,雖然僅是如此,童良傑卻也是王鵬華最好的朋友了。


    這次路埠書院之行,說是懷舊,其實也是一次詩會,也是最後一次,等父親迴來,王鵬華就準備進京。


    王鵬華一進書院,就有一個童子帶著他到中央講習台,好多同窗在鬥詩。還是老一套,王鵬華本想走開,見那群鬥詩的人中站著童良傑,走上去朝他笑了笑。童良傑點頭,示意他站到身邊。王鵬華幾步上前,看著童良傑麵前一張白紙,卻遲遲不落筆。


    “良傑兄……”王鵬華正要細問,突聽人群一陣騷動。隻見一位老漢身穿麻衣,舉著柴刀,哭喊著衝過來。


    “張雄!逼死我兒,以命賠命!”


    奇的是一群讀書人,見此情景,像避瘟神似的躲開,生生讓出一條路來。老漢舉著刀,直接衝到童良傑身邊,對著童良傑身邊的一位黑臉書生拿刀就砍。童良傑一呆,拉起王鵬華就要避開,誰知被腳下的桌腿絆了下,一個踉蹌,有意無意間,竟把王鵬華的右臂送到了刀下。


    狠狠一刀砍下,隻聽慘叫一聲,那黑臉書生嚇的臉色蒼白,猛的避開,而王鵬華竟被生生砍斷了右臂,直直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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