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雯的頭發被抓的淩亂不堪,兩邊臉頰都紅紅的,眼眶也微微發紅,整了整歪七扭八的衣服,一臉怒氣,說:“我哥有病!媽。你趕緊給他找個好一點神經病醫院關起來!別讓他再出來丟人現眼!”

    “你他媽才有病!你他媽才應該去神經病醫院!孫雯我真是小看你了!你還挺有心機的啊,這都算計到你老哥頭上來了!我當你那麽好心呢,這麽全心全意的幫我,還幫我保密。原來都是騙人的!你這是既挑撥了我跟旬旬的關係,又挑撥了旬旬跟周衍卿的關係,真是一箭雙雕!怎麽那麽聰明呢你!啊!”孫傑抬腳狠狠的踹了眼前的椅子一腳,直接就踢飛了,伸手就想揪她的耳朵,被孫母施如芳及時攔住。

    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孫傑的手背上,厲聲道:“我看你是真的瘋了!這一條腿骨折還不夠,想兩條一塊骨折是吧!她是你妹妹。你看看她給你打成什麽樣子了!她是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你孫大少爺那麽惱火,都要搬起椅子砸人了,啊!你告訴我,她做了什麽!”

    “她不但騙我,還利用我!”

    “媽,你知道哥多離譜麽!他看上一個有夫之婦,還是懷著孩子的婦女!最近一心一意就想撬人家牆角,這是準備當現成的老爸呢!”孫雯一把挽住了施如芳的手臂,噘了嘴巴,吭氣了兩聲,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說:“我好說歹說都勸不住他,那自然是要用點手段,讓他知難而退了。你說吧,他喜歡普通人家的少婦沒懷孕的那種,也就算了,就他這霸王的性格,強了就強了,也沒人敢怎麽他。媽。你知道他這次看中的是誰嗎!”

    施如芳這會的臉色已經黑青黑青的了,死死抿著唇,明顯是在忍著怒氣。不等她說話,孫傑便又叫囂了起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伸手指著孫雯的鼻子,說:“你說!你要是敢說。我他媽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見誰一次打誰一次!”施如芳瞪圓了眼睛,原本端莊賢惠的她,這是額頭都冒青筋了。

    孫傑到底還是有點怕自己的老母親的,見著她憤怒到極點的眼神,抿了抿唇,吞下了胸口的一股氣,坐了迴去,抬手狠狠的在牆壁上砸了一拳,心裏那叫一個憤怒。剛剛他就是去上了個廁所而已,再迴來,還考慮著要不要給程旬旬打個電話說一聲。她的電話就進來了。

    這還是程旬旬頭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但他心裏卻有不好的預感,果然一上來就是這麽幾句話,還不等他解釋,她就把電話給掛了,再打過去,就再也不接了。

    “說。”施如芳深吸一口氣,側頭看了孫雯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說。

    “他這次看上的就是周家周五爺的媳婦。”

    施如芳哼笑一聲,又轉頭看了自己兒子的臉一眼,說:“所以這臉也是周五爺給打的是吧?”

    “可不麽,我哥是瘋了!那個程旬旬根本就不是個好貨色,不知道給我哥下了什麽藥,媽,你看他現在還為了那個女人打我!你看我的了臉都給他打腫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我怎麽出去見人啊我!”孫雯說著,就低頭嚶嚶的哭了起來。

    孫傑心內憋著一股氣,聽著她嗡嗡如蚊子般的哭泣聲,差一點忍不住又想過去打人!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他終是受不了,連自己老媽都不買賬,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床邊,這床都差點給他們吵的掀翻了,這會也離了原先的位置,橫在病房中間。宏狀陣弟。

    他不管不顧跳了上去,憤憤然的說:“你們出去,我要休息了!誰都別打擾我休息!我也不想聽你們任何一個人說話!誰都別管我!”

    “媽,你看呀!你看哥是不是瘋了!”

    施如芳現在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了,連帶著都覺得這女兒也變得異常聒噪,轉頭瞪了她一眼,說:“我看見了,你少說兩句,還不夠亂,不夠丟臉,是不是!你要是早點跟我說,至於變成這樣嗎?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哥身上去,你的心思我還看不明白?你自己對那個周衍卿最好也是絕了心思!”

    “會說你哥,就先做好自己!”

    孫雯被訓的沒了話,癟嘴低了頭,一聲不吭。

    施如芳站了起來,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床上,鐵青著臉,緊閉著眼睛的孫傑,心裏真不是滋味。她跟孫傲平日裏都忙,嫌少有時間管這一對兄妹,孫雯她倒是經手教育過,孫傑出生的當口,他們兩夫妻都是拚事業的時候,做什麽都積極進取,因此特別忙,也沒時間去管他教育他。

    除了縱容,就是縱容,這才養成了他現在這種性格,說來說去也怪她這個當媽的不上心,讓他在歪路上越跑越遠。施如芳紅了眼睛,低頭抹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冷著一張臉,說:“人要臉樹要皮,你做什麽都應該想想你的父母是做什麽的,我允許你遊手好閑,不幹正事兒,就算是胡作非為也要有個度。”

    “周家是大戶人家,媒體關注度高,你要真幹了缺德的事兒,你信不信第二天就被曝光?我

    們孫家跟周家不是同一路的人,真要讓他們抓著把柄,你真以為他們重聲譽,不會曝醜聞嗎?那是要看著醜聞最後傷的是誰!你爸現在正是上升階段,順利的話明年就能去中央。”

    “你要是還認我們這一對父母,這一段時間別再鬧事兒了,真鬧出個事兒來,沒人給你擦屁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都三十歲了,你究竟還想葷到什麽時候!我不求你有什麽大出息,讓我跟你爸爭光,可你能好好做個正常人嗎?我就這一個要求,沒別的了,孫傑。”她的口氣不重,可這字字句句卻都是重話。

    不過這些話施如芳也不是第一次說了,說的多了,孫傑早就麻木了,從來也沒有改變過,他恨,也十分討厭這種家庭。可這一次,他卻難得的把這些話都聽進去了,甚至眼睛有點酸。

    施如芳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轉身,說:“我已經讓醫生給你安排新的病房了,等你冷靜了讓護士帶你過去。至於你這一身的傷,這一次你恐怕也是沒有理由去告周衍卿了,不過你要是想,我會幫你,但這是最後一次。”

    隨後,孫傑的耳邊就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那急促的叩叩聲,顯得她走的是那麽著急,仿佛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孫雯看了孫傑一眼,咬了咬牙,快速的跟著施如芳走了。很快病房裏就隻剩下孫傑一個人了,就這麽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周遭一片淩亂,耳邊隻剩下沙沙雨聲。醫生和護士都候在門口等著。

    他在床上躺了許久,才緩緩的坐了起來,睜開酸澀的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停在了被他砸在地上的手機上,他慢慢的下了床,這會才感到了疼痛。他慢慢的走過去,緩緩的蹲了下來,伸手將手機拿了起來。

    摁了好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屏幕也已經全部碎裂了,應該是砸壞了。他吐了口氣,手垂落了下來,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

    過了好一會,病房的門再次打開,腳步聲漸近,片刻他便看到眼前出現了一雙腳,他緩緩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孫雯一張紅腫的臉。

    “我們講和。”

    ……

    周衍卿的車子,急速穿行在雨幕中,速度極快,最後止於萬寶門口。他將車子停在正門口,連火都沒熄,就直接開了車門,就這麽進了雨幕之中,連車門都沒關,萬寶的小廝都是認識他的,見著他這樣過來,等拿到了傘,周衍卿已經進了大門。

    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停車。

    兩

    個小廝,一個出去停車,一個招唿周衍卿進去。周衍卿要了個包間,沒叫任何人,就一個人坐在包間內喝酒。陸靖北不在,萬寶的經理金甜過來招唿,還精心挑選了幾個女人過來,倒是沒有讓人進去,隻讓他們在門口等著。

    自己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包間裏很安靜,連音樂都沒開,周衍卿坐在沙發上,隱在暗處喝著悶酒。聽到動靜,便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五爺,今個北哥不在,剛給他打了電話,一時半會可能是趕不迴來,您有什麽要求隻管跟我說,就是您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您摘下來。”金甜笑嘻嘻的打趣,剛小廝跟她說了,周五爺今天看著不高興,心情不好。這不就得哄著麽,哄高興了,沒準還有好處呢,甜言蜜語什麽這些,她在行。

    “星星?”周衍卿哼了笑了一聲,戲謔的說;“動物園裏的猩猩?”

    金甜聞聲哈哈的笑了起來,說:“五爺您可真會說笑。”

    “想逗我開心?”他揚了揚下巴,半眯著眼睛,因著整個人都隱在暗處,誰都看不清此刻他臉上是什麽表情,聽他說話的語氣清清冷冷的,也覺不出有什麽情緒,這心思還真是難以琢磨。

    這周五爺也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誰都猜不透他的心思,高興的時候見誰都順眼,嬉皮笑臉出手闊綽,要碰上不高興的時候,費盡心思一個晚上,也無法令他笑逐顏開,不出什麽紕漏到還好,若是出了什麽差錯,便不用在萬寶待著了。

    金甜緊了緊皮,燦爛一笑,見他杯中的酒已空,笑嘻嘻的走過去拿起酒瓶,諂媚的給他斟滿,笑說:“五爺上這兒來,不就是為了高興嗎?咱們這些人,就是為了哄五爺您開心而存在的,您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隻盼著五爺您能展顏一笑,開開心心的進萬寶,更是開開心心的離開。”

    她坐在周衍卿的身側,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萬寶上上下下誰都知道,不經過他本人的允許,任何女人都不可靠的太近,免得受傷。金甜跟著陸靖北有幾年了,陸靖北身邊的幾個朋友的性子,她均是摸透了的,自是知道麵對誰,該如何伺候妥當。

    因此,這周衍卿一進門,服務員小廝一個個的都著急忙慌的找她過來,陸靖北不在,也就隻有她能將這尊大佛,伺候的妥妥帖帖,更何況這尊大佛,一進門就帶著滿腔的怒氣而來,誰都不敢湊近,就是送酒的小姐進來都是戰戰兢兢的。

    金甜笑著,將倒滿的酒杯遞到了他的手邊,周衍卿瞥

    了她一眼,墨色的瞳孔內充滿了鄙夷,對女人的鄙夷。他勾了一下唇角,低眸掃了一眼她舉在眼前的酒杯,半晌都不動彈一下,金甜舉的手酸,但也絲毫不敢動彈一下,臉上的笑容依舊,默不作聲的舉著酒杯,就等著他心情舒暢了親手接過。

    許久,周衍卿鬆開了翹著二郎腿的雙腳,將手裏空了的酒杯放在了跟前的茶幾上,伸手用兩根手指捏住了杯沿,將酒杯從金甜的手中取了過來,笑說:“毅力不錯,果然是北子親自培養出來的人,也確實,要討人歡心就該有這樣的毅力,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算是對著自己的討厭的人,也要時常陪笑,並對於對方的鹹豬手還要甘之如飴。”

    他說著,伸手一把捏住了金甜的下巴,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說:“對,就跟你這笑容一模一樣,你倒是說說看,你對多少人這麽笑過。女人的忍耐力,還真是不容小覷,為達目的,能屈能伸,厲害啊。”說完便收迴了手,轉開頭,抬手喝了一口酒。

    “哎呦,五爺您覺得我這笑臉每天都一模一樣,但其實是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周衍卿倒是難得的耐心。

    金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這兒是不一樣的,五爺感覺不到,是因為五爺您從未認真的看過我的笑容,又怎會體會到我的用心呢。五爺您這麽說,我這就傷心了啊,你看看這笑,是不是苦了許多啊。”

    這風塵之所的女人最懂的揣度客人的心思,一顰一笑都是經過訓練的,如今萬寶新進的姑娘,多數都是這金甜教出來的,那麽試問這笑中帶苦又有何難。至於真心,這裏的女人對誰都是真愛,隻要有錢。

    “北子該給你加工資了。”周衍卿僅用餘光掃了她一眼。

    “哎呦,五爺我是認真的,對著五爺咱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見著五爺您開心啊,咱這心裏是比五爺更開心,這都是因為咱們喜歡五爺啊。可我們這些個風塵女子,怎又入得了五爺您的眼呢,自是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五爺您可不知道,我們這兒的姑娘,有幾個對你著迷的很,就說之前有個姑娘吧,就給你遞酒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您的手,您猜後來怎麽著?”金甜這會能確定的是,五爺今日不宜近女色。

    周衍卿不動聲色,但還是同她對話,說:“怎麽著?”

    “這姑娘愣是有一個月沒洗手啊,客人也不接,就抱著那隻手啊思春,見著人就說她同您拉手了。您說說是不是瘋了?”

    周衍卿沒什麽反應,默

    了一會,金甜本想著轉個話題,還未開口,他卻好似忽然迴神,說:“後來呢?”

    “後來啊……”金甜頓了頓,沒想到他還會往下問,這不過是她信口胡諏的,笑說:“您知道的,咱們這萬寶不養無用之人,就讓她迴家慢慢思春去了。”

    話音落下,又靜默了半晌,金甜這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緊張的不行,隻盼著陸靖北趕緊趕迴來,自己也好交差。正當她揣摩著要如何收尾的時候,周衍卿卻兀自笑了起來,就這麽無端端的笑啊笑的,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這世間若是有這麽癡情的女人,那金甜你可是鑄了大錯了。”

    “啊?”

    “你該帶著她來見我,你又怎麽知道,我就不要她呢?萬一我要呢?那豈不是親手拆了一段姻緣嗎?你說,你是不是有錯?”周衍卿說的分外認真,聽著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

    金甜心中一緊,幹巴巴的笑了笑,眼珠子轉了轉,暗暗的看了他數眼,仍然分不清他這是玩笑,還是認真,或者是找茬。

    “是是是,五爺您說的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了。我責罰一杯。”她說著就伸手過去拿了一隻幹淨的杯子,開了一瓶洋酒,倒滿,然後兀自飲盡。

    周衍卿一句話未說,可看著她委曲求全的樣子,便莫名想到了幾個小時之前,程旬旬那一臉忍耐的模樣。對,她是在忍耐,不管他如何的惡語相向,她依舊好言好語,甚至沒有脾氣。不,她是有脾氣有自尊的人,可她就是生生忍下了,為什麽?不是心虛,就是不敢,因為她心裏清楚,她還有求於他,她還要利用他去恢複自己的身份,查尋當年的真相。

    她需要靠山,所以她忍。

    迴神時,金甜已經將一杯酒全數飲盡,一滴不剩。她笑著將空了的酒杯放迴桌上,酒杯還未觸及桌麵,周衍卿已經伸手扣住了她的手,金甜一臉茫然的迴頭,這會倒是看清楚了周衍卿臉上的表情,那笑容看的他心裏瘮的慌,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口中還滯留著一抹酒味,和著唾液吞下。

    周衍卿眉梢一挑,唇角一勾,隨手拿了桌上一瓶酒,親自給她倒滿,說:“你不是想討我歡心嗎?”

    “是……是啊。”金甜說的磕磕巴巴的。

    “那就喝吧,我讓你停才能停。”他收迴了手,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眉眼之間帶著戲謔的笑,很明顯是想看她的好戲。

    喝酒金甜不怕,怕的是他這一句說停才能停,就是千杯

    不醉,過了這千杯,不還是要醉嗎。金甜喉頭發緊,還來不及說話,周衍卿就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嘴角,力道極重,擰住她的皮肉,狠狠的往上扯了扯,說:“記得笑,用心的笑。”

    他這一句話裏,蘊含了怒意,所幸還算克製。他擰的用力,金甜很疼,卻是不敢吱一聲,臉上還維持著燦爛的笑容。他鬆開了手,她的嘴角便泛起了一絲紅。

    隨後,金甜就開始喝酒,一邊喝一邊對他笑,後來周衍卿還多了個要求,就是說好話,不能重樣,必須每一句都不同。幸好金甜是出了名的嘴甜,甜言蜜語對她來說是小意思,一句又一句,還真不重樣,把周衍卿從頭誇到尾,從裏誇到外。

    陸靖北趕迴來的時候,金甜已經醉了,坐在地上,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兩隻手皆握著酒杯,神智已經不怎麽清晰了,可這嘴裏還在不停的說著好話,可惜舌頭捋不直了,嘰嘰喳喳說半天,也聽不清楚一句。

    周衍卿仿佛沒看見一樣,不動聲色的坐在沙發上,喝自己的酒,心頭的那股子氣,卻是被她誇的愈演愈烈,絲毫沒有消散的趨向,心裏頭煩悶的很。陸靖北開門的瞬間,他正好揚手,狠狠的砸了手裏的杯子。

    金甜是喝醉了,置若未聞抱著酒杯繼續喝,繼續說。

    陸靖北微微蹙了眉,趕的著急,處理完事情連衣服都沒換,就迅速的趕了過來,身上沾染了不少的雨水,烏黑的頭發微濕,黏在白皙的臉頰上,腳上還帶著泥點子。招唿了小廝把賴在地上的金甜帶了出去,自行走了過去,看了看桌子上大部分已經空了的酒瓶,又看了周衍卿一眼。

    微笑著在他身側坐了下來,說:“金甜做了什麽蠢事得罪你了,你竟是把她這個千杯不醉的人都灌醉了,也是夠狠的。”

    周衍卿抬手抹了一下嘴角,側目看了陸靖北一眼,哼笑了一聲,說:“自以為是。”

    “噢?怎麽自以為是了?不妨說來聽聽。”

    “她想逗我開心,我便讓她逗。很可惜,我還沒覺得開心呢,她就倒下了。北子,你這萬寶沒人了,關了得了。”

    陸靖北隨手拿了幾瓶酒都已經空了,最後隻得摁下服務鈴,讓人收拾一下,再重新送一批酒進來。這才親手又給他倒了酒,笑說:“怎麽?誰惹你不高興了?”

    “沒誰,其實我挺高興的。是你的人自以為的認為我不高興,自己貼上來非要幹點事兒來哄我開心。她真以為自己那麽能耐,能揣度人心?笑話。”

    這自欺欺人的勁頭,怕是又犯病了,不知道誰觸了他的底線。陸靖北順著他的話,點點頭,說:“是啊,真是個笑話。現在人也醉成那樣了,心裏暢快了吧?”

    “不暢快。”這會倒是坦誠。

    “那我陪你喝,如何?”

    周衍卿轉頭看了他一眼,陸靖北已經遞了酒杯過來,他低眸看了眼,卻是無盡的心煩,這酒吧,喝著心煩,不喝更煩。而他的症結,無人可解,恐怕是越解這結就打的越死,無門。

    他想了想,伸手接過了陸靖北手裏的酒,吐了口氣,衝著他擺擺手,說:“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都忙完了,長夜漫漫,不如就陪你喝酒,挺好。”

    周衍卿餘光一掃,低笑了一聲,將手裏的杯子舉了過去,輕輕揚了揚。陸靖北也跟著一笑,同他碰了一下杯子。

    長夜漫漫,程旬旬坐在床上,手裏捧著書,這樣坐著已經有幾個小時了,卻是一頁未翻,一字未看。外頭的風雨聲惹的她心神不寧,也是有些煩躁,本想看會書冷靜一下,可壓了又壓,心境依舊無法恢複如初。

    惱怒有,委屈有,無可奈何亦有之,最終不過全然化成一口氣,重重的吐出,卻依舊無法排遣這無數種交織在一起的情緒。眼睛酸澀,她終是合上了書本,將其放在了床頭櫃上,轉頭入眼的便是安靜的躺在上麵的手機,還有那一疊整理好的照片。

    這一切巧合的就像一個局,從她在寵物店碰上忽然出現的孫傑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跳進了這個局中。周衍卿多疑,不輕易信人,對女人更是缺乏信任,無論她跟周衍卿是什麽關係的存在,失了信任,等於說失了全部。

    而這個做局的人,就是要破壞他們之間本就十分薄弱的信任。

    片刻她便起身去外麵把垃圾桶拿了進來,坐在床邊,將那些照片一張張都撕的粉碎,撕完照片,程旬旬又伸手拿過了手機,猶豫了許久,才撥通了周衍卿的號碼,結果可想而知,不接,不過也沒有直接掐斷。程旬旬連著打了三個就沒再打了,想了想還是發了個短信過去,自是一通解釋,然後又是真真切切的道歉。

    她對周衍卿心裏自然是有氣的,可歸根結底,她如今的狀況還是寄人籬下的,她如今在周家的地位,說到底有一大半是周衍卿給予的,失了他,她的處境會比之前更糟,第一個不放過她的,就是江如卉一家。

    所以她就算有氣,也隻能忍著,就算沒錯,該道歉的人

    也該是她。

    程旬旬的來電,周衍卿是看見了,不過他沒接,喝自己的酒。陸靖北看到了,隨即便多多少少猜到了周衍卿今天這幅樣子的症結在哪裏。

    “這程旬旬幹什麽了?竟然能把你氣成這樣,也是不簡單。”

    陸靖北的話音剛落,周衍卿就放在了手裏的酒杯,收起了手機,站了起來,說:“走了。”

    “我派人送你。”陸靖北也沒有強逼著他說,隨後就將他送到萬寶門口,周衍卿的車已經停在門口,親自將他送上車,看著車子沒入夜色之中,這才迴去。

    ……

    那日之後,周衍卿便沒再出現過,也不給程旬旬打電話了,更別說是短信。他的手機好像報廢了一樣,程旬旬打過去永遠都沒人接,發短信也是石沉大海,不過她仍然堅持,每天的短信不會超過三條,每天的電話也不會超過三個。

    短信的內容從道歉和解釋,變成了慰問和關心,每天的內容都不一樣,滿滿的皆是誠意。

    每一件事她都做的很有分寸,懂的適可而止,可她大概是不知道,她做的越是規矩,越是妥帖理智,周衍卿心裏的怒意就越是難平,越發的不願意見到她。程旬旬自然也不會就這麽坐以待斃,這些日子她看著仿若沒事人一般,可心裏到底是不快的。

    而她的不快,清嫂看在眼裏,雨一連下了好幾日,這天才終於放晴,程旬旬在屋子裏悶了許久,換了身厚一點的衣服就去了院子裏,清嫂作陪。程旬旬什麽都不說,臉上依舊噙著笑,同清嫂聊聊家長裏短。

    “是不是同五爺吵架了?”

    那日的垃圾袋是程旬旬自己倒的,就是不想讓傭人發現碎了瓷碗,更不願意聽到一些閑言碎語,她自以為掩飾的很好,清嫂這麽一問,她心裏邊不由咯噔了一下,停了腳步,轉頭看向了清嫂,幹幹一笑,說:“沒有啊,清嫂你聽誰說的?”

    “還用人跟我說嗎?我日日伴著你,你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我還是分辨的出來的。而且這都多少日了,五爺一次都沒迴來過,連電話都不曾有。上次雨夜迴來,又匆匆而走,走的時候正巧被我看見了,臉色不佳,不是吵架又是什麽?”

    程旬旬定定的看著她,半晌才笑了笑,說:“確實是爭執了幾句。”

    “你就這麽等著五爺自己消氣迴來找你啊?”

    她沒說話,轉開視線看向了別處。

    “五爺本就忙,現在又住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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