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劃過一道明亮的閃電,片刻便傳來了隆隆的雷聲,一個嬌小的身影急匆匆的從校園內跑出來,急的連一把傘都沒拿。

    夜已經深了,校門口沒什麽車,她咬咬牙一口氣跑了一大段路,才攔到出租車,雨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整個人差一點兒就衝到出租車的跟前去。所幸出租車司反應快,迅速的停了車。

    她莽莽撞撞的上了車,說:“去醫院!第三醫院!師傅麻煩您快一點!”

    司機側目看了她一眼,大半夜急匆匆去醫院,看樣子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行。”司機應了一聲,就一腳踩下油門,車子便飛馳在這雨夜之中。

    所幸在這樣的雨夜,大晚上沒什麽車,很快車子就到了醫院大門口,她甩了張一百,不等司機師傅找零,就迅速下了車,著急忙慌的進了醫院。

    夜裏的住院部十分安靜,vip病房門口三三兩兩站了幾個人,醫生站在病房門口,衝著眼前的幾個人搖搖頭,說:“去見最後一麵吧,盡量滿足他的心願。”

    “我來了!嘉樹怎麽樣?”程旬旬渾身濕答答的,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不管不顧的擠了進去,白皙的臉上全是水,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醫生。

    “根本就是喪門星,結婚才三個月!嘉樹的病情就開始惡化!一定是她克了嘉樹!”話音未落,一個雙目通紅的女人一步走到她的跟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說:“你就是個騙子!是你害了我兒子!”

    程旬旬想辯解,可醫生已經先她一步,阻止了她們的爭吵,“有這個時間吵,不如進去多陪陪他,時間不會太久。”

    程旬旬想進去,卻被江如卉一把推了出去,指著她的鼻子說:“我不準你這個喪門星靠近我兒子半步!”說完,病房的門就在她麵前嘭的一聲關上,其他人均沒有多看她一眼。

    她呆呆的立在門口,隻能通過病房門上的小窗口往裏頭看,卻始終不能看到周嘉樹的臉。

    三個月前她和周嘉樹結婚,當時她就偷偷的去問過醫生,周嘉樹還能維持多久,醫生給的答案是半年,但她沒想到竟然隻有三個月,她有點始料未及。她抬手用力的抹了一下臉,擦掉了臉上的水珠,整個人趴在門上,探頭探腦的像個見不得光的人。

    “站在門口做什麽?”

    半晌,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裏,低沉婉轉,富有磁性,似乎還透著一絲溫和。程旬旬莫名

    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猛然轉頭,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睛,她稍稍愣了一下,心中一顫,連忙往一側退開,低頭叫了一聲,“五叔。”

    他神色如常,輕點了一下頭,抬手握住了門把,又側目看了她一眼,問:“不進?”

    她抬眸,眼睛微微發紅,搖搖頭,又低了下去,滿腹委屈。本想著也許他還會問點什麽,然而迴應她的不過是一聲關門聲,門打開的瞬間,裏頭傳出了江如卉悲痛欲絕的哭聲。這哭聲讓程旬旬有些心驚,那種揪心的難受慢慢席上心頭。

    已是深秋的天氣,過堂風一吹,程旬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體抖了抖,周家的人一個個的來,所有人好像都忘記了她的存在,她被關在門外,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楚楚可憐的隔著門縫看人。

    在她打了第n個噴嚏之後,眼前的門終於開了,江如卉冷著一張臉,雙眼通紅,對她說:“嘉樹要見你。”

    她展露了今晚第一個笑容,搓搓手,說:“謝謝,媽。”

    許是迴光返照,周嘉樹此時此刻看起來精神很不錯,他將其他人都請了出去,病房內隻剩下他們兩個,周嘉樹對著她笑,片刻又皺了眉,抬手摸了摸她濕漉漉的頭發,又捏了捏她濕透的衣服,說:“外頭雨那麽大,怎麽不拿把傘?都那麽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你讓我怎麽放心?”

    “這不是著急見你麽?你看我衣服扣子都扣錯了。嘉樹,你嚇著我了。”她笑嘻嘻的扯了扯身上濕答答的衣服,笑的單純又無害。

    “旬旬,對不起。太短了,我的時間太短了。”他久久的看著她,眼眶微微泛紅。

    程旬旬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不舍,她張了張嘴,喉嚨一下像是被什麽哽住一般,一句話都說不上來。確實太短了,她沒想到隻有三個月,三個月什麽都做不了。

    他緊緊的捏了捏她的手,片刻從一旁的抽屜裏取出了一份文件,遞到了她的手裏,說:“我能給的隻有這麽多了。”

    程旬旬低頭看了一眼,微微瞠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的笑的十分無謂,“好好照顧自己,我再也保護不了你了。”

    “嘉樹……”

    “旬旬,你說雨會停嗎?你說我能看到日出嗎?旬旬,我想迴家,想去我和你的婚房。”他握著她的手稍稍緊了緊,緩緩轉頭看向了窗外,眼中滿是不舍。

    程旬旬的鼻子微微發酸,眼淚在眼眶中轉了一圈,忍了迴去。

    太陽升起的時候,周嘉樹笑了,笑的特別燦爛,他轉頭看向程旬旬,輕輕的說:“旬旬,再見。”

    ……

    周嘉樹在旬旬身邊咽下最後一口氣的瞬間,她哭了,哭的特別傷心,自她十四歲到周家,唯獨對她好的人,就隻有周嘉樹,太久太久沒人對她好了。世界那麽黑,沒了你,我又成了一個人,所有的光都被沒收了。

    程旬旬哭到最高chao的時候,暈了過去,她發燒了,濕衣服穿了一整夜,在這樣深秋的季節,想不發燒都不行。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在醫院裏躺著,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臉怒意的江如卉。程旬旬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將一張檢驗單子甩到了她的臉上,厲聲說:“誰的種!”

    這三個字,讓程旬旬十分茫然,紙張打在她的臉上有點疼,她緩緩抬手,捏住了那幾張紙,一張一張的看完,但沒看懂。幹笑了一聲,說:“媽,我不太明白,這……這是什麽?”

    “不明白?自己幹的好事兒,你還不明白?好!我問你,你例假多久沒來了?”

    程旬旬抿了唇,眼珠子轉了轉,心思一動,又迴想起江如卉前一句話,瞬間就明白了!難道,她懷孕了?

    江如卉看著她煞白的臉色,冷哼一聲,說:“想起來了?”

    “我……”她支撐起了身子,神色慌亂,連腦子都亂了!看江如卉的樣子不像是假的,可孩子?哪兒來的?

    江如卉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的戳著她的額頭,說:“你可千萬別跟我說是嘉樹的!他的身體,如果能讓你生孩子,如今就不用躺在棺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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