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現在就過去責問一番,到底是怎樣的仇恨,竟連親爹都不想要了?


    還有他家老太太,那可是他的親媽啊。


    出了這種事,居然也將她拋下了?


    “行了行了,老爺,您不生氣了,明兒一早,我陪您過去一趟,把話說清楚就是。”


    華容夫人軟語輕哄著,沈相國這心裏總算好受了些。


    好容易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相國領著華容夫人,匆匆趕往沈宅。


    沈宅這邊,沈櫻還在熟睡呢,因昨兒白日裏,沈家二老還有雲天驤一起來與老太太商議婚事之事,差不多算定下來了。


    她這心裏吧,說不上什麽滋味,總之,一夜未眠吧,直到天將亮,這才承受不住的昏睡過去。


    這正睡的沉呢,蕊桃來報,說是老爺和夫人來了。


    沈櫻迷糊的還在想哪個老爺和夫人呢?


    蕊桃提示,“還不就是那邊的?準是聽說小姐您要嫁給國舅爺的事,這才跑來尋不自在了。”


    果然,蕊桃真相了,沈櫻想想,的確是這麽個理兒,便沒搭理,繼續又躺下睡了。


    她早就跟那邊劃清了界限,如今,他們上杆子過來,她也不見得就得接著。


    見沈櫻又躺下睡了,蕊桃聳聳眉,出去迴稟,“老爺,夫人,小姐她昨兒受了點風寒,這會子正昏睡著呢,奴婢才叫了幾次都沒叫醒。”


    “睡的這樣死?還是根本不想見我們?”華容夫人不忿。


    蕊桃垂眼,“不敢。”


    “你。”連個丫頭都敢這樣迴話了,還有什麽不敢?


    沈相國攔住她,道,“去老太太那邊。”


    沈老太太倒是見了他兩個,不過,也沒給什麽好臉色。


    “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們兩個竟然一起來看我這糟老婆子?”


    “母親。”華容夫人倒是難得的服軟,解釋道,“都怪媳婦這身子不爭氣,這一年來,三天兩頭的病著,也不得來。這不,今兒,為著櫻兒的大事,也是強撐著過來的呢。”


    “櫻兒的大事?”沈老太太眼神淩厲起來。


    沈相國沉著臉,看著沈老太太,質問道,“是啊,母親,櫻兒與國舅爺定親這樣的大事,緣何沒有通知兒子一生?難道我不是您的兒子,不是櫻兒的爹?”


    “啊?”沈老太太聽言,著實訝異了一番,“怎麽?你還記得你是我的兒子,是櫻兒的爹?”


    一句話,直接將沈相國噎的臉色發青。


    華容夫人忙幫腔道,“母親這話說的?老爺他當然知道,他一直惦記著你們呢。隻是,老爺這人,母親您最清楚,有什麽喜歡悶在心裏,這不,聽說櫻兒要結親的事,一早就急著趕過來了。”


    “哦。”沈老太太輕哼一聲,麵無表情道,“不過,你們來晚了一步,昨兒個,我老婆子已經與雲家將櫻兒的事定下來了。日子就選在冬月初六這日,屆時,你們若得空,便過來吃杯喜酒吧。”


    沈相國聽言,一張老臉更是陰沉的可怕。


    華容夫人深鎖秀眉,責怪的口吻,“母親,這樣大的事,為何都不通知老爺和我呢?就算咱們之間有天大的誤會,這關係到櫻兒的終身大事,我和他父親,也該知曉啊。”


    “你們這不是知曉了嗎?”沈老太太皮笑肉不笑。


    華容夫人斂眉,不悅地反駁道,“這能一樣嗎?櫻兒的親事,本該他父親主持的,可現在,不但越過了我們,連知會都不知會我們一聲,竟然讓我們從別人口裏得知。這,這實在是不像話?就算傳出去,於她臉上也沒光。再說了,那雲家就不懷疑?她老子到底還在呢,哪有女兒婚事,當爹的不知道的?”


    沈老太太看華容夫人說的激動,使了個眼色,命丫鬟上了杯茶過去。


    華容夫人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才道,“老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理兒的確是這麽個理兒。”沈老太太輕歎一聲,看著沈相國,道,“可是,這當爹的沒個當爹的樣子,當女兒的也就有樣學樣了。再說了,這些年,你們管過她嗎?有當她是女兒嗎?有當她是沈家人嗎?”


    華容夫人臉色難看,“老太太,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咱們今兒就說櫻兒的親事,繞開她父親,這事不妥當。”


    “那你們要如何?”沈老太太直接問。


    華容夫人看了沈相國一眼,哼道,“起碼,這事,得咱們和雲家坐下來再談一次。”


    “都已經談妥了的事,難不成還要反悔不成?”沈老太太眼神有些冷。


    華容夫人撇嘴,“倒不是反悔,但兩家的家長總得見過麵,到底事關兒女的終身大事,不能這樣草率的就定了。”


    說著,又問沈相國,“老爺,你說是不是?咱們如今別說雲家二老,就是國舅爺,也還都未曾正式見過一麵呢。”


    沈相國點點頭。


    華容夫人越發得意,“好歹也要約上雲家人,再見上一麵。”


    “那你們便約吧。”沈老太太看她不生點幺蛾子就不自在的樣子,便直接道。


    華容夫人一愣,“這?”


    他們來約?如今,因為她的事,沈相國也跟著沒臉,讓他們主動去約人?可能嗎?


    沈相國麵色沉冷,道,“既然母親發話,那兒子一會迴去就寫個拜帖,約雲家人再敘上一敘。”


    “你願意怎樣便怎樣?我這個老婆子也攔不住你。不過,我可提醒你,事關櫻兒的幸福,你若敢胡來的話,我老婆子就算是死,也不放過你。”沈老太太惡狠狠的盯著沈相國。


    華容夫人見狀,連忙道,“老太太您這說的什麽話?老爺可是櫻兒的親爹,還有害她的不成?”


    “你們害她的還害的少了?”沈老太太的拐杖往地上一戳,氣哼哼道。


    華容夫人抿了抿唇,眼神多少有些厭煩,死老太太,跟她好說,還上臉了?


    “老爺,就這麽說定了吧,咱們明日再約雲家人坐坐,商議商議櫻兒這親事要怎麽辦才妥當。”


    “嗯。”沈相國這才點點頭。


    從沈宅迴來後,沈相國親自擬了拜帖,差人送去了雲府。


    雲家這邊,拜帖是直接送到李芷手上的,畢竟,這雲府,她當家。


    看到這拜帖的內容,李芷被氣樂了,都已經和沈家老太太談好的事情,這沈相國兩口子竟然還要約談?那口氣,簡直了。


    她將雲長卿父子叫了來,將拜帖遞給兩人。


    “你們瞧瞧,怎麽辦?”


    雲天驤一想到沈家對沈櫻的苛責,便道,“能怎麽辦?隻當沒看見,不去。”


    “你呢?”李芷又看看雲長卿。


    雲長卿明顯要比兒子沉穩的多,“人家拜帖都下了,咱們不去總不大好。再者,若是傳了出去,別人不會覺得,是沈家不好,而是會覺得,咱們不待見沈姑娘,是對她的輕慢。”


    “啊?”雲天驤這一聽,可了不得,“怎麽會?誰敢這樣想?”


    “世人之心,你又知道多少?”雲長卿睨了兒子一眼,“你為沈姑娘不平,惱沈家不公。可是,這事,若不辦妥當了,隻會對你跟沈姑娘不利。”


    李芷想了想,也的確,雖然姓沈的的確不怎麽樣?但世人都知道,兒女婚事要父母之命,親爹繼母尚在,要是越過了他們,於禮不合,屆時,人們隻會以為雲家看不上沈櫻,輕慢沈櫻,這才不拿沈家當一迴事。


    不過,要跟沈相國這樣的人做親家,還得給著笑臉,這也的確讓人不甘啊,憑什麽那樣苛待孩子,這會子倒拿起家長的做派來了,叫人厭煩。


    “我聽娘的。”雲天驤看看李芷。


    李芷白了他一眼,“我覺得你爹說的有理,明兒咱們去沈家一趟便是。”


    哼,去就去,她倒要見識見識這沈家究竟都是怎樣的一群人?竟將她未來兒媳給欺負的離家出走,帶著老祖母,孤單度日。


    雲天驤沒想到母親也答應了,心裏有些意外,但是,父親的話,也的確有些道理。


    去沈家,並不是為沈家那些人,而是為沈櫻,對,至少,要在世人跟前,全了沈櫻的體麵。


    當即,一家三口商議定了。


    再說,沈家這邊,高若蘭得知雲家明天就要過來,一時竟激動不已,跑迴房裏,就開始拾掇起自己來,先是對著銅鏡梳妝,繼而又將衣櫃裏的鮮亮衣裳全都拿了出來,一一在身上比劃著。


    伺候的丫鬟,都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唬的一個個戰戰兢兢地,就怕她又突然腦子抽了發瘋。


    而華容夫人這邊,則是興衝衝地又寫了幾封拜帖,給以往相熟的名門貴婦們。


    美其名曰,邀請眾人來園中賞花,而且,還無意中提及雲家人。


    雲家二老,那是當今皇後的親爹親娘,多少人想結交而攀附不上,明日竟然會出現在沈家宴席上,這是多麽難得的事啊。


    所以,即便之前,有因沈家醜聞對其疏遠的人家,也漸漸的開始思量,是否要重新審視這層關係了。


    畢竟,華容夫人乃太皇太後的獨生女兒,而皇上自小養在太皇太後身邊,即便這之間有各樣的誤會,皇上對太皇太後的養育之恩還是心存感激的,這就在一定程度上不會過分打壓相國府的。


    而如今相國府與國舅府走的近,是否昭示著相國府會東山再起?


    華容夫人是盤算好了,借著沈櫻這次與雲家結親的機會,讓沈家東山再起,讓沈相國重新登上朝堂。


    隻是,便宜了沈櫻這賤丫頭了。


    若這門親事落在了蘭兒的頭上,該有多好!


    不過,眼下,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心中很有一杆秤,無論是誰,隻要結交上雲家,將會為他們帶來諸多好處。


    就比如,明日的宴席,以前那些疏遠甚至打壓沈家的,這迴不都迴過頭來巴巴的上杆子了?


    至於雲家那邊,她倒是想過對方會不滿意,但是,那又如何?隻要他們想結親,那就得受著,再則,雲家不過是涼城的一個商戶,能入京都,那都是沾了皇後的光,他們本身是沒有根基的,能與沈家結親,算起來,還是他們高攀了呢。


    如此一想,華容夫人重又矜傲起來,就好像,她仍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備受榮寵,目下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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