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旺心裏窩著火,他白家的事兒何時輪到他石軌出主意?他臉上不怒:“我昨日開始,製作器物的活就按照人力接了。頌兒這孩子,資質優良品性難得,這樣的人你讓我送走了誰幫我們父子?”


    石軌倒是有那個能力,但這人虛華成習慣了,製作器物的事兒從來不粘手。


    這時候他居然厚顏地說:“我品性端正,有我幫著你啊。”他過去很嫉妒顧弘明,現在看見他的養子依然心裏不舒服。


    “好吧!店裏後麵膠合的器物還有二百件呢,隻要你幫手我也就省心許多。可你不是做手工碰粗活的血統,你出身高貴就該走高貴路上。”過去他這大舅子沒少給他擺奢華的架子。


    眼看著就要親哥和夫君就要抬杠了,場麵即將進入尷尬,石軌急忙打岔:“阿兄,你也是該幫著做些活兒。”


    石軌眼睛瞪大了,他妹怎麽也這樣說他?


    白季旺心裏一百個感激他夫人,對他這大舅哥,的確要讓他盡快務實起來。


    “那,能給我找些別的輕鬆點的事兒嗎?”呂燁無奈了,他在兒子麵前還是要爭取些要求。


    石令婉看著她阿兄這大冷天還是淺粉綢外袍,那鬢發垂在耳前修飾得臉龐俊雅出塵,都淪落到寄居人下了還習慣性當他是過去的風光呢。她對石軌麵無表情:“阿兄,這家裏鑰匙是我管著的,你要是閑著就幫著泓兒對奏,把他想做的樂曲做出來,家務事兒甭插手,那是我這拿鑰匙的人該操心的。”


    石軌心裏一怔,姿態依然保持灑脫地說道:“我不插手你的家務,那是該你操心。”


    他兒子石嫣然卻在心裏竊喜。他爹還是要阿姑懟得成,別以為他爹能操大樂場麵,還有兒女情的場子,離開阿姑和白家他如今就什麽都沒有。


    “就這樣吧,我這就張羅午膳,給頌兒熬骨湯,季旺你快去親自抓藥去,別等著藥房過會兒人滿為患。”近日城裏那些替換迴家養傷的府兵格外地多,藥房到處人滿為患。


    石令婉是說話快,行動起來腳下鏗鏘有力,她又指派一個婢女翠玲過來泓芳居侍候,石嫣然發覺阿姑對顧頌比哥舒夜還要體貼。


    巳時三刻,白二緊張兮兮地來到膳食間一樓後廚。石令婉還在盯著廚子熬湯,他扯開嗓子稟報:“夫人,大好事兒來了。二房夫人老爺得到消息已經迴到朱桓台了。”


    “嗯,我知道,今日是正月十七,大小姐容兒“迴門”的日子。若是按照吉祥時候,必定是巳正到門上,等到了時候我就梳頭迎接,現在不算急。”


    怎料到,白二脖子顫抖到不能自持。他端上水缸蓋子上頭大的水瓢,“咕嘟”一聲喝下一大口的冷水。


    猛地吞咽了水,他才說:“夫人,王大監派了內侍來對奴才說,公子要入仕了!”


    她怎麽也想不到,兒子這麽快又有好運氣了!


    石令婉也驚訝到合不攏嘴:“啊?那我這就梳頭更衣準備去。”她走了兩步忽然又懟廚子叮嚀:“鰱魚的頭另外分出來,留著晚上做魚頭豆腐給哥舒公子用。顧公子的湯,要看好火候。”


    廚子聞聽白家公子這又要入仕途了,心裏瞬時一安,即刻應聲:“好叻!夫人。”


    巳時正,內侍監王德全來到白家外院宣讀聖旨。


    “太初十二年正月十七日巳時正,今吾王聽從我大淵諸位愛卿言,白家後生泓不僅禮樂造詣深厚,品行良好以德治家。經眾卿合力舉薦為我大淵的大予樂令,食邑九百石。攜同僚屬弘揚我淵國禮樂,使我淵國為尚禮之土。另,其父白季旺禮樂器物技藝高超,其伯父白仲融德才兼備雙雙入我王室樂班為偈者,食邑八百石。”


    跪在地上,還陷入哀傷不能自拔的白泓激動萬分,心頭不能平靜。


    然而,接下來王德全的宣讀聲音重重地敲擊著白家所有人的心裏。


    “白仲融夫人白冷伽儀,賢良淑德教女有方,特封為一品誥命夫人。三日後入皇宮參與命婦宴,欽此!謝恩!”


    白泓身後傳來白容白緋高聲山唿萬歲,他也隻好跟著唿聲萬歲叩首謝恩,但總是感覺後背涼颼颼的不是滋味。時候緊要,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石令婉白季旺跟在王德全身後,白泓也提振精神身穿玄色昔日樂署員吏的袍服,王德全右側是石軌而他對著白泓說話。


    “白公子,準備好了今日即可到太樂署上任吧。王上與公主殿下對您是褒獎有加,怎麽了?”他眼眸犀利觀人入微,一眼就看出來白泓憂鬱心緒。


    白泓即可雙手齊眉拱手說道:“三日後王上陛下的壽宴,下官惶恐這樂曲該如何撰寫,還請大監隨後親自過目指點一二,不知可否賞臉?”


    王德全本來對白家的白容,冷家姐妹都無好感。


    這次來宣旨,他查閱籍貫對照人名才知道白家也是踏實的匠人和藝人世家,白季旺製琴技藝超越四國工匠,白泓是少有的的聽功樂理,還有夜唱等所有技藝與一身的青年樂人。


    “好,我這就過目。”王德全答應的很爽快,雖說王廷在這金水河流域不是最強的勢力,王上卻十分地在意禮樂。


    白季旺讓兒子先陪著王大監,他對王德全恭敬作揖:“大監您先隨著內人犬子用茶,季旺這就去拿犬子的琴譜還有他的琴。”


    午時初,白家外院寬敞明亮的待客廳內,內侍監王德全看了白泓修改的《白馬》那詩詞,還有那傳說中的線性記錄樂譜方式。


    身為大淵兩代內監的王德全,他少時也是禮樂鑒賞者,音律也懂得。他指出:“白泓啊,這遊離二字萬萬使不得?”


    白季旺忽然想到乞伏力不喜大王子乞伏誌當年的遊離,對於王室來說,遊離故土就是背叛,他未待兒子說話先鄭重點頭:“聽大監的指教!我們就避開這個原由,隻要不是這樣的遊子形象報效河山,別的就是頌揚聖德。”


    “對,頌揚聖德,讓百姓們甘願心隨咱們王上,這才是你要做的《大淵之樂》。”


    白泓算是徹底明白了,他恭敬對王德全:“依著大監來說,那就把“明珠袍”沾繁華潮”,“南山虎”,“太行猱”改稱是英雄經百戰。”


    這白泓詞都想好了怎麽改,王德全想王上也大致就是這樣的想法,他這才點頭說:“如此甚好。”


    與王德全對座的白容鳳釵斜上雲鬢,瞳中冷光持續。一等王德全話說完,她開始嗆話:“沒能耐就不要用曹子建的詩,人家貴族,你是誰?”她如今可是白家門楣閃閃發光的高貴珍珠一粒,什麽事兒她都要參與。


    白泓看一眼在座的二伯母冷伽儀,冷伽儀避開他目光,白仲融低垂著頭,論身份,白容如今高高在上。白泓此刻還須恭敬地頜首道:“王子妃娘娘您此話是何意?”


    大淵內廷沿用漢製,王子妻妾也是依照帝後的標準那十六級幾乎相等。若是此刻乞伏植還沒有冊立別的位份,那她就是唯一的二王子妃,位比侯爵食邑二千石。


    白容昂首對她昔日阿兄說道:“那你還知道尊稱我一聲娘娘,算你識趣!”


    王德全麵上和善永遠,心裏已是驚訝白容的刁蠻驕傲。他帶著笑對白容:“王子妃娘娘,您若是有好的見解也請說出來吧。”


    白容在學館五年學識也算不淺,她不看白泓,僅對王德全說:“王大監,依我看來,曹子建的詞照著原來的直接譜曲,然後請我娘的弟子哥舒夜獨自舞蹈。”她們母女在白家最看得入眼的男子是哥舒夜。


    噗!白泓快要繃不住要笑了。


    曹子建的詩篇是俠客武藝高強救國救民,就哥舒夜那陰沉沉的性子,他還俠義呢?他半點俠客的仗義都沒有。他的表叔是個自私乖張的男子,心裏海底一樣地深沉呢。


    王德全別看人在內廷身居高位,禮樂門裏多數人他記得清楚又明白。就乞伏伽羅傾心的那所謂的夜郎,陽剛不足陰柔有餘,根本就不是什麽擔負大事兒的材料。


    “娘娘,王上需要的是提振士氣,並且要萬民愛戴王上和王室的意味。曹魏不是大淵,咋們大淵需要屬於我們的禮樂來頌揚我國威。”


    王德全這樣一說,冷伽儀生怕女兒不明白,她恭維起王德全來。


    “民婦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王大監果然才華橫溢,又久在聖駕左右,我們還是聽從大監的指教。”


    白仲融也附和道:“大監所言極是,咱們白泓是該聽從大監的指教,盡心做好弘揚國威的詞曲,這才算是報答聖恩。”他此刻在心裏認為侄子這麽快入仕途,必定是沾了白容的光。


    好幾位都一致讚成白泓譜曲的決定了,白容忽然極度地不樂意。


    她昨夜等乞伏植歸家等到醜時初,他迴來醉熏熏地來到寢殿僅說一句“我去書房就寢”,然後還真的就到書房就寢一夜讓她獨守空房。


    女法師那晚的忠告活活地靈驗了,白泓這麽快就用別的女人籠絡乞伏植。


    午時一到,白家兩代男人在待客廳陪同王德全用膳,石軌道悻悻然迴到詠雨閣叫了哥舒夜,一同與石嫣然用了膳食。白容母女如今尊貴也不便在膳食間裏坐著了,迴到他們朱桓台讓婢女端著送去了。


    一迴到朱桓台,白容支退了仲尼苑的侍女,留下鴛鴦在身邊,母女仨坐在正屋說道起體己話來。


    白緋忍不住問白容:“阿姐,今日“歸寧”,你沒有和二殿下一同?”她對她的王族姐夫很有好感。


    白容還顧不上說這事,她娘一直笑麵如風拂,不想讓白容迴應她妹的話,她接住話對白緋說:“咱們大淵國的禮法有時候不需如此隆重在“歸寧”。你二姨母大姨母她們出嫁後也基本上沒有謝親宴,那你沒有聽聖旨說,三日後我進宮入命婦宴嗎?”


    冷伽儀今日萬分欣然,她與白容就坐在上次貴妃冷月淑坐的那孔雀絨的大圓榻上。


    白緋總覺得有些不對,她對她姐白容鄭重說道:“三殿下乞伏陌娶了謝芷慧那會兒可是大排儀隊去了謝家,設酒宴,謝親恩。”


    “嗯,緋兒你先甭說這些。阿姐還有更要緊的事兒與你和母親說。”白容也不怪她妹,已婚新婦已無心與胞妹爭執在昔日的小事。


    “娘,我給你說,我認識一位女法師她的預言占卜都很厲害。”白容又壓低聲音對她妹妹:“緋兒,姐跟你說,她給我的忠告非常的準確啊,他說白泓這個人,隻要有他在,我的事情就不要想順利。”


    “啊?還有這樣的事!”冷伽儀難以置信,白泓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雖說不是她生的,但在一個屋簷下而他還尊長愛幼做的十分的好。


    “緋兒,就是婚禮前一夜,我們去的那家酒館,叫“榴花紅葉村”。”白容說話間眸光晦澀,她依然對這段婚姻有信心的。她說接著說話的語氣很平緩,像是說別人的事兒。


    “隻是我不知道乞伏植他找了什麽樣的女人,但那女法師與我很投緣,她說的就錯不了。”


    白緋對那高挑美豔女法師有難以言喻的反感,但又不是很討厭。她笑道:“阿姐,她說她看見乞伏植和什麽樣的女人在一起了嗎?她那麽富有能力的女人。”


    冷伽儀湊近了攥住白容的手,白緋顯得有些落寞。當娘的不能偏移了心裏的愛護,招手也喚了白緋過來坐。


    “容兒,一個不熟悉的人用話術詆毀你很熟悉的人,這你不能信。還有啊,“歸寧”之禮可是民間重視而非王室必須遵守,這些你就甭往心裏去。”


    這時候,鴛鴦端了湯食,後麵鶯兒掌了一盤掛爐鴨進來,白容欲言又止。


    白緋對她姐說:“那個顧頌今早發熱病,來的大夫診出來他腰骨還沒有好呢!”


    “呃,他的腰骨不是在上元節大樂前五日就被打壞了嗎?不過話說迴來,他似乎一直挺直腰背跟在阿兄身後,看著好好的。”


    白容母女一說到這裏這裏感到奇怪,腹餓也就不說,開始進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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