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融被人說起來他的綽號,臉上即可繃不住就笑了,這等於他的風采再度被人們感念,他總算找到些存在感了。


    “這次我們白家班,本來我也想打鼓的,但想到女兒這次隨著上元節她的親事就到了,我這做爹的還是不想看見這場競樂。免得心裏傷感,舍不得女兒出嫁呀我。”他總是以夫人女兒為主,他的夫人女兒是他的驕傲他的頂頭。


    白泓瞧著他阿舅,就這樣成功地將二伯的挑釁引到別處。


    “有道是,兒孫自有兒孫福,真心來說,甭操心太多了。”人家女兒瞅準了王室這個高枝頭,石軌認為還是要給予祝福和期待的。


    白家二老爺聽到這話就不謙虛了,他夫人絕美,女兒們又才貌出眾。


    “也是,我家夫人這兩日又是女紅有是女德,讓她們姐妹緊著時候學。”白仲融平日在家就與冷伽儀合力操心女兒,一說到女兒他能說整個日夜。


    石軌是各種場麵都熟絡的人,對應各種人往來也是白家宅子裏所有男人比不上的,他點頭表示認同白仲融說的話。


    白仲融望一眼白泓顧頌,這是他頭一次多看了顧頌兩眼,他問石軌:“那若是王上這次聖諭下來定了我們白家班的頭籌,那這小子會留在咱們大淵國嗎?”聽小女兒說這顧家小子有才,他不信也本來就瞧不上,於是他很實在地問:“萬一有人舉薦他到樂署為官,那他就該感念咱們白家班把他一個才子後代扶上仕途。”


    他這樣當著顧頌的麵說,顧頌臉上掛不住了。石嫣然即可浮現嫉妒在臉上,憑什麽沒有說到他?他沒有比顧頌差到哪裏。


    石軌看著妹妹石令婉還端坐著,為了哥舒夜的傷勢一臉焦急,他必須先讓白仲融離開。


    石軌下床穿鞋,招唿一聲:“走!二老爺,到我那詠雨閣裏小酌一杯。”他知道白仲融平日裏滴酒不沾,但在這幾日正月初能被允許。


    白家這舅老爺還是很會挑時候的,喜悅在心頭藏也藏不住,再說了,在這正月裏就沒有不喝酒的道理。


    白仲融從凳子上起身,迴望一下床上的哥舒夜的臉,他說了句:“給大夫看過了沒有?好好地養著啊!還好這節也過了,大樂也出了。”


    二老爺來了,說是探望,不如說是找個理由走動走動,這誰都看得出來。


    哥舒夜嘴唇緊閉,兩腿疼的持續,隻是來了家裏他心裏不緊張,他不知道該怎麽應答,他就幹脆垂眸沉默著。


    “看了,是婆羅寺的高僧遇上了就出手看了,說無大礙。”白泓站起身替他表叔應了,他表叔習慣了不搭理人,主要也是因為白仲融,那要是他夫人冷伽儀來了他哥舒夜就不是這樣的嘴臉了。


    石軌因為這次協助白容姐妹排演,他和白仲融從過去的將就敷衍,變成了逐漸有話能聊得來,怎麽說也橫豎都是禮樂門的人。白仲融喜滋滋地跟隨了石軌,那份親近,就仿佛和石軌認識熟悉了一輩子。


    白泓拽著顧頌走出這院子門,挑簾進入惠心院正屋時候,他瞅了這兩位中年長輩的手都攥在一起了,就那樣攥著手去了詠雨閣的方向。也是他阿舅能耐了,很會與人相處,他爹要是有他阿舅的一半就讓他省心多了,可有時候他又覺得他爹白季旺那心性讓人很踏實安心。


    *


    與此同時,寧家大門前的大路邊,公主在馬車裏命令侍衛攔住了寧家馬車,她放了寧月如那是顧忌到冷貴妃。


    “把三王子妃交出來!”兩名侍衛用刀柄敲擊寧家馬車。


    寧月如隻好出來娘家馬車,她不敢上公主的馬車,剛才她在自家馬車裏也不敢對家人說她遇見的是公主。


    “上馬車!”侍衛逼迫她。


    她望一眼自家馬車嚴實的車簾,隻好隔著簾子對自家馬車上的人說:“娘,我一會兒迴自己迴來,這是宮裏認識的王嬪。”


    很快,她家的車夫縮著脖子打馬駕車從眼前駛過了。


    寧月如赴死一樣進了乞伏伽羅的馬車,乞伏伽羅湊近她的臉:“你夫君近日在哪裏?可有到韶陽殿,還是去了乞伏植的仲尼苑?”


    寧月如睜開她那雙不大的眼睛,對上乞伏伽羅自然深陷的眼窩:“殿下,有什麽讓月如為你效勞的,盡管吩咐!”她沒有退路了,她娘家無依而夫君更是情薄。


    寧月如事到如今唯有低頭順從,這讓乞伏伽羅得意又鄙夷她。


    “本來也沒有看出來你會是能用的狗,但誰讓你惹了本宮的人,那就記得你這張臉,幹不好差事小心你的腦袋。”乞伏伽羅把手放下來。


    寧月如今日在婆羅寺大殿內看見哥舒夜經過,想起來那日她很真心的引誘,她是高貴的王子妃,那樂人竟然不乖乖就範。現在她認栽了,跪在乞伏伽羅馬車裏,不敢說也不敢應什麽。


    “明白迴去以後要怎麽說了嗎?對你爹,還有乞伏陌。”


    “迴稟公主殿下,我會對我爹說我遇上宮裏的貴妃娘娘了,對三殿下就說我自從那日上元節遇上殿下您,就時常得到您的相邀。”寧月如忐忑說著話,她怕她編排這樣沒有人信,她看著乞伏伽羅的臉等到認可。


    乞伏伽羅滿意地托起她的下巴:“你真的很適合當本宮座下的一條狗,好得很!”


    酉時初,一身影在白家大門外,雪貂大氅高髻上團著雪貂毛,正中鳳首步搖顫微微地,這人從馬車上下來徑直就到了大門內。


    白二看了半天沒有認出來這是誰,但看衣飾華美不敢怠慢就跑來膳食間,白泓一聽白二這樣一說就明白是誰了。


    顧頌跟著出來到外院,白泓冷淡問寧月如:“您來我家有事兒嗎?”這寧氏是乞伏陌的王子妃,人家到來他沒有擊鼓相迎著就算失禮了。


    “公主殿下指派我來送藥的,這是宮裏的秘製止疼丸,還有外敷的。”寧月如遞上來一個盒子給白泓,那日他們三人還有臨時所做的荒唐事兒,到了此刻她臉上也無多少真誠的笑。


    “放著吧,你走,我不送。”白泓看著寧月如說。


    “那麽,就不請我進去內院看看他的傷勢嗎?”寧月如忽然這樣要求,還往內院看,邊看邊問:“她住哪裏?怎麽走?”


    “給你說了,把藥放著,你人離開,是你人話聽不懂嗎?”白泓本來不看寧月如,但這女人忽然膽量增長還想侵門踏戶。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又騙她:“你是想惹公主殿下發怒嗎?”


    寧月如即可走往大門口,扭身迴頭有些得意的說:“公主殿下,她不會不聽我的。”效忠公主,這未必不好。寧月如含笑停住腳步:“殿下身邊有我,就會聽我的話。”


    顧頌覺的這女人也太是不知道羞恥,他反正也認得她,他與師兄並肩而立,對寧月如說:“她要是聽你的才怪,你是她弟妹最沒有地位。”


    這句話讓寧月如頭先那份得意瞬間消散,伸出兩手款款彎腰將那盒子放在地上,逃也似得離去。


    白泓拍拍顧乘風的後腰:“學精了啊你!”


    “那是自然,身旁有人聰敏過人唄。”


    頌師弟跟著師兄一整日,他覺得這種日子過去的太快了,轉眼就天黑。冷颼颼的風從院子四周往中間刮。


    白泓眼瞧著這股風到了外院中間,他的鬢發被吹到直立起來,接著這股大風又直接竄進去中庭院門內。白泓眼睛沒有停止地看著,心裏想起以前在長安時候,聽那些江湖術士說這叫穿堂風,很吉利。


    上了左邊樓梯,正要進入膳食間的顧頌被二房的婢女鴛鴦給擋住了。


    “公子,我們大淵國的上元節燈會就要到了,您不打算約個人一起逛街?”


    白泓已經跨進門檻的人,掀開簾子走出來,把手搭在師弟肩上,他問鴛鴦:“是你家小姐教你這麽跟顧公子說話的嗎?”


    這鴛鴦奚落燕兒奚落夠了,她也有了念想,此刻白泓一出來她立刻不敢多說,僅僅敷衍:“是公子多想了,奴家就是話多,問一聲。”


    “對的,你再敢問一聲我就給二伯母說你想嫁人了。”


    “公子,沒有的事,就是奴婢聽白二叔說顧公子遠道而來咱們家,要多對顧公子體貼問候。”


    “還說沒有的事?我分明看見你說你想嫁給顧公子。”白泓近前一步硬是把這話安給鴛鴦聽。


    鴛鴦被他渾身氣息給震懾住,走也不是,停下來雙腳抖動:“公子,奴婢這就過去朱桓台了,是出來找我們家老爺,也在膳食間沒有看到哥舒公子。您,還是讓奴婢走吧。”


    白泓本來就是潑皮性格,他就這樣一說,鴛鴦哪裏還敢多說什麽,隻好說實話了。


    白泓聲音並不高:“好好地伺候你的人,甭打我師弟的主意,認清楚你是誰。”


    這些話,他說了這第二迴。鴛鴦這迴一聽撒腿就跑。


    “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白泓最後還是送給你她這一句當作是警告。


    今日這穿堂風若是吉祥,那就希望哥舒夜先好起來。


    今日出門跟蹤哥舒夜,跟得遠了卻讓他被寧氏蓄意泄私憤,打的狠到子孫命根上了。


    哥舒夜屋裏,他躺著不能動又不願意讓婢女鶯兒移動他,石軌為了順他的心隻好讓人又喊他們師兄弟過來。


    臨去之前,白泓說還餓,顧頌就陪著吃,石嫣然也進來跟著吃了個羊油饊子。


    石嫣然吃的樣兒頗秀氣,捧著吃兩手筆直,吃沒完就問:“你們是眼看著阿夜叔被那女人帶的家奴打了呀?”


    “錯!不是眼看著,是我們壓根就沒有碰上,等走上前,人家已經打完了。當然,我們哥倆把人帶到別院,還看見寧氏被懲罰的狗一樣。”顧頌等著師兄吃,他給石嫣然說了。


    石嫣然自從上元節競樂那日,他沒有站在主要位置奏樂,他對顧頌再度反感。淡淡應一聲:“嗯,知道了。我先過去了,就等你們二位了。”


    顧頌也明白個大概,客氣地說:“二師兄,那你先去。”


    白泓很快就就吃好了,到了惠心院內院側門打開,進去哥舒夜的屋裏。


    “白泓,頌兒,你們來了!”哥舒夜聲音顯得沒有氣力。


    石令婉對他們兩人說:“你表叔愛幹淨,也很講究,他不願讓婢女奴才搬動他的身子。”


    白泓心想,你今日不就是給寧家的奴才打了你命根?看著他母親這樣對表叔的體貼,想說他都多大了,這世道不順是否也該讓他像個男子一樣剛強些呢。


    哥舒夜這男人,讓他一個小輩看著太沒勁的一個人。他牽著頌師弟的手走出來了,男人被女人打了,說出去丟失顏麵,可他這表叔自己不覺得失顏麵還造作的很。


    泓芳居裏外兩個院子裏,蘋果樹上也掛了燈籠,婢女燕兒過節去了外麵逛一次迴來心情大好,白泓的左側室裏外燒火燒的熱烘烘。


    鈴兒坐在正屋外間,看見兩位公子進來立刻起身問候:“公子,您二位今日出去了一整日,我和燕兒姐姐整理了春節的果幹。”


    “我說你們主仆,一個過節,你們的話都變多了。”白泓逗著鈴兒,就怕這小丫頭還那麽畏懼他。他低著腰:“這還不是因為節日嗎?冬日裏比較閑,一閑這嘴巴也就閑著了,是吧鈴兒?”


    這時候燕兒低著頭走了過來問白泓:“公子,您看著家裏麵的四時幹還是挺多的,要不要送一些到哥舒公子那裏去呢?”


    白家宅子裏住的人多,呂心慈平日裏有特別叮囑過香草芙蓉這兩個大婢女,讓他們沒事兒,別去別的院子裏。但這時候哥舒夜出了這事兒,所有人應該都想要關心一下。


    白泓沒有怪她,他吩咐燕兒說:“這會兒太晚了,明日一早送到惠心院鶯兒那裏,看著用來招待探病的人吧。還有啊,你沒事兒也別過去跟著湊熱鬧了,我表叔那人不喜歡人家去打擾他養病的清靜。”


    “喏!”燕兒弓腰退下了。鈴兒隨後也進了右側室躺到了他的小床上,她最近有些抗拒到西廂房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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