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


    虞老夫人見了歎了口氣道:“世子妃辦花會的帖子你收到了吧,請得都是荊北頂級世家的夫人小姐和王府重臣家的女眷,你將實兒姐妹三個一起帶上吧。歡兒月兒也不小了,月兒先不說,歡兒你總要為她好好打算吧?那孩子性子憊懶,偏偏又生得那副樣子,這親事可比她姐姐更叫人操心。雖說今年才十二歲,可出嫁也就是一轉眼的事,現在先慢慢看著,到時候心裏才有數。”


    楊氏點了點頭道:“讓娘費心了,媳婦這就下去好好準備準備。”


    虞老夫人點頭,端起茶杯道:“嗯,你去吧。”


    楊氏走後,虞老夫人的心腹劉麽麽重新換了杯茶水進來,在老夫人身旁低聲問道:“老夫人,您這樣一句林家也不提,林老夫人知道了會怪您的。”


    虞老夫人不以為然道:“我能提這一句,叫楊氏將實兒帶去花會已經仁至義盡了,結親原本就是看兩家的意思,哪有強按頭的?要真照她的意思來,那就是在結仇!她有本事,到時候花會上叫她媳婦兒自己跟楊氏說去。我雖是林家女,但到底已經嫁入虞家多年,百年之後為我上香祭祀的也是虞氏子孫,我安安心心的做我的老祖宗就好,討那個嫌做什麽?”


    卻是林家老夫人看上了虞老夫人的嫡長孫女,托她從中說項。


    林家原本也是荊北的豪門世家,這些年因為子孫不肖,家道中落,已經基本退出了頂級世家的方陣。也因這子孫不肖,盡管林家的家世也不差,可林家長孫卻從來沒有入過楊氏的眼。


    荊北王府的花會定在下個月十五,時間尚早。楊氏一迴去便叫人尋了如意樓和錦繡坊拿了最新的首飾和衣料樣式到家裏來選。


    如意樓是荊北最大的銀樓,錦繡坊是荊北王妃蘇氏的產業,荊北最大的綢緞莊。


    虞秋歡一看便知到,這是在為大姐姐選戰袍了。她性質盎然的看著楊氏拿著一匹匹料子比在虞秋實身上,不時參謀幾句,一時倒也熱鬧。


    隻是她沒想道,給虞秋實選完,楊氏還要給她選。虞秋歡現在對購置裝備這件事情真是一點興趣都沒。她一個隨時要死的人,還浪費那些銀錢做什麽?可這話又不好直接跟家裏人說,隻好委婉的表示她其實對那個花會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需要購置戰袍。


    楊氏一臉怪嗔道:“你怎麽能不去?老夫人讓我連秋月那丫頭都帶著,你若是不去,她有什麽理由去?你都十二了,不小了!”


    虞秋歡愁得整個臉都擠成一團了,她十分不想去,可又不能阻了虞秋月的好事吧?誰都知道所謂的花會,不過就是給各家夫人一個明目張膽打望別人家女兒的相看會!虞秋月母女倆肯定不知道多想去!若是因為自己不去導致虞秋月去不成,這仇可就結大了!


    想了半晌虞秋歡才把楊氏拉到一旁,裝出一副自戀的嘴臉悄聲道:“母親,您是想去給大姐姐看一門親事的吧?您看女兒我已經長得如此絕色了,再一打扮誰還看得見大姐姐?你這樣我們姐妹兩個以後還處不處了?您要是真為大姐姐打算,又非要帶著我,那我還是怎麽醜怎麽來吧!”


    楊氏聞言仔細的上下打量了虞秋歡一番,不禁對她的話深以為然……


    楊氏語帶商量的對虞秋歡低聲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如此便委屈你了。不過兩位掌櫃來都來了,不如你也勉強做幾身,平日在家裏穿著玩?”


    虞秋歡皺著眉答應了。


    等姐妹兩個選好了,楊氏叫人請了虞秋月來。


    聽聞是叫她來選參加下個月花會的裝備,虞秋月極真誠的跟楊氏道了謝,然後一匹一匹料子的認真翻看起來。


    虞秋歡注意到虞秋月在翻到一匹嫩粉的桃花紋錦緞時,眼睛都亮了一下。虞秋歡開始也注意到這匹錦緞了,她當時便覺得這花色和虞秋月的膚色模樣特別相襯,她果然沒看錯,虞秋月極喜歡這匹錦緞。


    不過讓虞秋歡大感意外的是,虞秋月不舍的摸了兩下嫩粉色的錦緞後,抽出一匹薑黃色的,告訴楊氏她選好了。


    能在王府花會前抗拒住華服誘惑的十二歲小庶女,就讓虞秋歡十分吃驚了。


    就連楊氏,都對虞秋月的識趣滿意得不得了,額外給虞秋月添了好幾樣貴重首飾。


    事實上私底下,虞秋歡也不止一次聽楊氏感歎,虞秋月若是一直這樣乖巧下去,等到說親和備嫁妝的時候,是不介意為她謀劃一番的,畢竟多門姻親也是多條門路嘛。這讓虞秋歡心中不禁感歎,虞秋月這樣的,才是庶女中的戰鬥機……


    一個月後的花會如期舉行。馬車上,有意扮醜的虞秋歡和虞秋月兩人對視了一眼,互相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倒是虞秋實見了兩位妹妹的打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拉著虞秋月的手教了她好多豪門世家的禮儀。


    虞秋歡今日的打扮實在是叫人一言難盡,整個就是一團孩子氣,任誰家夫人看了都隻想抱迴去當女兒,不想娶迴去當媳婦那種……


    她還特地在衣服裏麵穿了好多層裏衣,整個人看上去圓滾滾的,像個年畫上的娃娃。


    在廳內和眾家夫人見禮時,虞秋歡也表現得一團傻氣,傻到楊氏心都抓緊了,歡兒今日用力如此之猛,再過幾年,可怎麽嫁得出去……


    等見完禮,姐妹幾個出來看花時虞秋歡就真傻了。她還當今日王府花會賞得是什麽花呢,原來是從她那裏搬走的多肉……


    隻是這多肉進了王府咋就全部長得跟殺馬特似得了?那觀音蓮都立得跟土裏埋了個菠蘿似的了,姬星美人看起來就像豆芽,還怎麽賞?簡直是辣眼睛好哇!


    穆九思,養多肉,你是認真的麽!?


    就這個鬼樣子,一眾夫人小姐們還睜著眼睛說瞎話,直誇這些多肉殺馬特雅致!


    其實王府負責侍弄花草的下人也很絕望啊!


    世子妃將一盆盆用於下個月舉辦花會的多肉交給他們時,他們也曾驚歎於多肉的萌與仙,日日精心照料,早澆水晚施肥的,太陽大了還遮陰!沒到短短一個月就長成了這幅死樣子……


    沒見世子和世子妃見了這多肉現在的鬼樣子都是一臉的生無可戀麽……


    花會的帖子可是一個多月前就散出去了,還說了是要請大家賞以前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是誕生在荊北的祥瑞!這事到臨頭,到哪裏去尋別到祥瑞來代替!?


    好在整個大荊王朝還沒人見過多肉這種形態的植物,即便長徒了沒有美感了,至少稀罕不是!


    虞秋歡看著眼前的多肉殺馬特愁得直歎氣,她看了又看,實在忍不住,找了個沒人的時候,草草寫了張多肉養殖秘籍,準備等會兒假裝如廁,然後給穆九思扔到書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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