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支部書記秦進也給我幫腔:李指導員說的沒錯。弟兄之間有啥過不去的?你們弄成這樣不讓村裏人笑話?以前的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翻那些老賬有啥用?關鍵是我們以後如何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關於母親的問題總算達成了一致,母親的問題是六個問題中的主要問題,解決了這個問題,就等於實際解決了後麵的四個問題,還有兩個問題我看了看,覺得沒啥問題。這個時候已經時近中午了,支書秦進以為沒有了問題,便邀請我到他家吃飯,並說是要代表全體村民感謝我,我說還有兩個問題需要談一談,飯就遲吃一會兒吧。我這個人辦案也好,做調解工作也好,善於趁熱打鐵,事情一拖拉,上麵的領導以及當事人就認為你的工作做得不嚴謹,更主要的是當事人極有可能節外生枝,讓自己的前一段辛苦工作化整為零。


    工作見了成效,我便有了一種初步的成就感,遲吃飯甚至不吃飯也就無所謂了。要知道,這弟兄二人的矛盾糾紛既帶有普遍性又具有特殊性,既針鋒相對又激烈頑強,著實是對我這個有著“金牌調解”名聲的執法者的挑戰。而我則麵對一直虎視眈眈的雙方當事人卻充滿了必勝的信心,哪一方不聽我的或不按照我的意思來,我就會認為哪一方是大逆不道的,因為“金牌調解”的含金量全部是用道德作底線的。


    拒絕了支書秦進的吃飯提議後我便說:老大耕作老二八年十七畝承包土地,按理是要計算承包費的,但老二離家時沒有跟老大約定此事,老大屬於無償耕作。然老二八年後才向老大行使追償權利,這從法律的角度來講是超過了時效的,況且老大在這八年中,用物質做過表示,表示的數量雖然與實際應該產生的數量有差距,但也是盡了一部分人情的,老二方麵就沒必要提及此事了,你讓老大種了你八年土地這也是你奉獻給老大的人情,如果是外人,我相信你在離家的時候一定會把土地承包的事說清楚的,你說是不是?


    不是!譚小花突然亮了一嗓子,把我這個做警察的還著實嚇了一大跳,譚小花嚇了大家一跳之後繼續說:二袁離家的時候跟她們說了,不是說不要,而是說讓她們看著給,看著給也應該八九不離十才對,可她們是怎麽看著給的?一年給上一頓就能吃完的東西,這不是哄鬼嗎?那些年我們不要是不好意思,現在我們好意思要了就要得遲了?這是哪門子規矩?我們不服!


    大袁與盧櫻桃看上去明顯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的話讓她倆十分受用,譚小花說的話又是衝著我來的,她們相信我比她們更有說服力,一上午難得做一迴觀眾,於是兩口子睜著渴望的眼睛看向了我。


    警察不同於法官,村公所更不同於法庭大堂,法理在我們這樣的環境中其權威性是要打折扣的,不合口味的時候罵你半夜鬼嚼麻糖也很有可能,好在譚小花沒有罵我鬼嚼麻糖,也許是因為先前我站在她們的隊伍裏幫她們說過話的緣故。


    譚小花沒罵我鬼嚼麻糖等於給了我麵子,所以我也要給她麵子。我覺得麵子這個東西也是個好東西,關鍵時候有了它可以拉進人與人之間的心裏距離。我的“金牌調解”的美名大概與麵子是有關係的,別人給我麵子,我給別人麵子,麵子與麵子交換的頻繁了,就會形成默契,居高臨下是不好處理問題的,沒人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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