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爐了。小林薰的肺部並沒有什麽可疑的影像學變化,但影像科同時匯報了一個重要情況——小林薰的兩側腋窩下有多枚淋巴結腫大。


    “不是唿吸道感染,也不是肺炎。”孫立恩拿著這張ct圖像看了一會後,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下就麻煩了。”


    沒有發現明顯的感染灶,反而找到了疑似轉移的證據。這下看來……隻能往白血病上去考慮了。


    孫立恩隻能在內心深處勸慰著自己,就算是白血病,大部分也都是可以治療甚至可以完全治愈的。小林薰的症狀是過去一年反複發熱,到了前兩天才突然高燒不退。就算是白血病,大概率也不是急性的那種。


    “接下來還是做個骨穿明確一下症狀比較好。”薑醫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小林薰的症狀確實和白血病類似。船上雖然有能力進行誘導化療,但考慮到患者的情況,似乎還是等明確了症狀之後,迴國接受治療比較好。


    “既然要做骨穿……”孫立恩想了想,決定再小心一點處理小林薰的症狀,“那就再做個淋巴結的活檢吧。至少先看看他的淋巴結腫脹原因。如果活檢發現是急性淋巴性白血病……那咱們這裏能做基因檢查麽?”


    “可以做。”薑醫生點了點頭,“船上有相關設備……不過一直沒怎麽用過。可能需要重新校準一下。”


    比起在普通的三甲醫院,岱山島號上對患者進行治療有一大好處——絕大部分的實驗如果不需要患者配合或者不需要從患者身上取樣。那麽基本都可以現行口頭告知,然後在醫療記錄中紀錄即可。


    不過活檢和骨穿……並不屬於這一類檢查。孫立恩和薑醫生一路走到了病房裏,然後對忐忑不安的林蘭提出了進行骨穿和淋巴穿刺活檢的要求。


    “為什麽要骨穿?”林蘭並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人,她和其他許多國人一樣,對各種腫瘤疾病有很高的敏銳度,“孫醫生,小林究竟是什麽病?”


    “我們還不知道。”孫立恩老老實實的迴答道,“僅憑ct和血常規檢查,我們還不能把他的症狀和一兩種特定的疾病聯係在一起。為了縮小這個懷疑圈,我們需要進行更多的檢查。”


    孫立恩老老實實的迴答裏有一些不老實的地方。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他所能懷疑的疾病無非是感染、白血病或者自身免疫係統疾病三種而已。


    “骨穿是檢查骨髓的,也就是說你們會覺得他骨髓有問題。”然而林蘭並不是那麽好忽悠的人,她對著孫立恩道,“你們覺得他有白血病?”


    “我剛才已經說了,新的檢查是為了幫助我們縮小懷疑圈。”孫立恩解釋道,他確實不希望林蘭現在開始就認定小林薰得了白血病。一方麵,白血病的診斷需要有足夠的證據。另一方麵……他擔心林蘭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比起小林薰,林蘭才算是真正的“大病初愈”。不光是從身體上,精神上也是。


    林蘭當了二十三年的女性,而且還是一名很有天賦和潛力的運動員。而一場車禍後,她的右腿上留下了一條猙獰的傷疤,腦袋上缺了一塊顱骨,職業生涯徹底報銷。同時還被診斷出沒有生殖能力……甚至她原本應該是個男人。


    孫立恩實在是不敢想象,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精神會遭到多大的打擊。他小心翼翼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不敢刺激到林蘭——她一年前才做過開顱手術,要是再情緒激動一下來個腦出血……岱山島號上可沒有一個徐有容能施以援手。


    “雖然我們覺得……白血病的可能性不高。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應該做一下檢查比較好。”薑醫生在一邊幫腔,他看孫立恩這個小心翼翼的樣子,以及林蘭現在還是凹下去一塊的腦袋,哪還能不知道孫立恩在擔心什麽。“而且這兩個活檢,對於我們懷疑的其他情況也能起到輔助檢查的作用。”


    林蘭站在原地,兩隻手握拳,閉上眼睛思考了幾秒鍾後對孫立恩鄭重道,“既然孫醫生您覺得有必要做,那就做吧。”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後麵不管要做什麽檢查,隻要是您認為有必要的,不需要再來詢問我的意見。我對您有充分的信任。”


    這種程度的信任,孫立恩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我必須把這個情況……和小林的父親通報一下。”林蘭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猶豫,隨後她就堅定了起來,“不管以前怎麽樣,至少薰和他現在相處的還算愉快。這種事情,我必須得告訴他才行。”


    孫立恩點了點頭,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您需要借用海事衛星電話的話,劉主任那邊就有。”


    “我……我還是迴到船上跟他說吧。”林蘭搖了搖頭,“我……我一個人不太敢在船上待著,今天晚上我可以陪床麽?”


    這個孫立恩倒是不清楚,不過一旁的薑醫生很貼心的給出了答案,“可以的。現在船上的病床並不算太緊張,讓你陪床沒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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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病房後,孫立恩朝著薑醫生點了點頭,“給您添麻煩了。”


    薑醫生笑著擺了擺手,“這怎麽能叫添麻煩呢?原本這個病人可是要我從頭盯到尾的。您來把大部分的工作都挑走了,我隻需要做一點輔助就行。這種好事兒,我可是求之不得。”


    薑醫生也沒說客套話。孫立恩隻不過看到了一張血常規報告,就已經有了大概的診斷方向。而薑醫生自己卻做不到這一點——他並不掌握小林薰一年前的病史,更不會把目光一開始就往白血病或者自身免疫係統疾病上去靠。這種近乎“跳崖式跳躍”的思維方式,他肯定是搞不來的。


    薑醫生對於孫立恩很感興趣,他很想見識見識,能夠讓劉堂春這種人特意拽來非洲的規培醫究竟有些什麽能耐。而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初步見識到了孫立恩的神奇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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